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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肝义胆喻嘉言4】看病订立生死文书,为救人命侠肝义胆

 古朴中医 2022-02-21

古代大医,大多性格鲜明,或愤世嫉俗,或鲜衣怒马,但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视患者生命如己生命。真的有孙思邈说的那种情怀: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他们为了救活患者,无不用其极,乃至今天要讲的喻老师,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患者,居然要和另外一位医生订立生死文书。

古代这些大医,使用任何形容医术高超的词语都不过分。写喻嘉言医案,怎么概括他呢?突然想起来就用侠肝义胆吧。没有这份侠肝义胆,纵是妙手回春,又怎么能为了患者,和别的医生订立生死文书?哎呀,至于吗?有这样当医生的吗?治不好,你可真要吃官司的!我一发冲动,计划写古人医案,就有这个因素刺激,这就是我们医生的楷模。好了,感人事迹,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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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人犯房劳”,看着有点别扭啊,这可不是叫黄长的人犯,得了房劳。这应该是叫黄长人(“长人”是一种尊称)的人,犯了房劳。这房劳在古代是五劳七伤的一种,大概意思就是男女那点事有点多了,身体太虚了——现代人或许更多啊!本来身体就虚了,又患伤寒,差不多就是风寒感冒了。

当时有一种错误的认识,说这种病不用吃药,过了七天自己就好了(“守不服药之戒”)。现在这种说法也很流行,其实害人不浅,有病就要及时治疗,要不然张仲景干嘛费劲写一本《伤寒杂病论》呢这本书就是专门论述感冒以后怎么治疗,以及各种误治和不治的后果,所谓“坏病”是也。

这个黄长人,不吃药,倒是“身热已退”。可是十多天后,“忽然昏沉,浑身战栗,手足如冰”,这确实是一个危险的症候。你想啊,人昏迷,手脚凉了,浑身打哆嗦,能不怕吗?于是“举家忙乱”,请喻老师来看病。喻老师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位医生开了药方——姜、桂之药。

看来这个黄家应该是有钱人家。看了很多古人医案,有钱人家或者官宦之家,一般都要请几位医生,大概和现在医院的“会诊”有一拼。这是一个好事,也是一个坏事。如果都是高手,那当然是好事了;如果水平不一样,那就真的是坏事了,最后弄得不知道听谁的。不过黄家算是幸运,请来了高手高手高高手喻老师,算是好事,及时制止了庸医所为。

喻老师一看,吓了一跳(“骇之”),这怎么能用姜、桂等热药呢?“姑俟诊毕”,等喻老师诊完了——这意思是说,喻老师还没有诊病,就知道这位医生用药不对,这从下面的论述可以看得出,不得不佩服喻老师《伤寒论》读得好,临床经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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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看看喻老师怎么用自己的命去赌——为了让患者活,这苦心啊!“再三辟其差谬,主家自疑阴证,言之不入,又不可以理服”,喻老师再三和这位庸医讲道理,讲为啥不能用姜、桂,主家自己也怀疑是阴证(好像过去老百姓都稍微懂一点中医常识,不过大部分是半瓶子醋),好赖话说不进去,道理又讲不通。

实在没有办法啊!喻老师“只得与医者约曰:此一病,药入口中,出生入死,关系重大,吾与丈各立担承,倘至用药差误,责有所归”。看到这,我这个急啊,不翻译了,看官自己琢磨喻老师的心情吧,我是理解不了,实在是情怀不高。

“医者曰:吾治伤寒三十余年,不知甚么担承”,这个医生也莫名其妙啊,我都治伤寒30多年了,不知道什么担承!立什么生死文书啊!喻老师说:“吾有明眼在此,不忍见人活活就毙,吾亦不得已耳,如不担承,待吾用药。”这意思是说,人命关天,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既然你不敢立生死文书,那就听我的吧。主家一看,哇塞,这医生应该靠谱吧,“方才心安,亟请用药”。 

下面是喻老师的用药过程,看似惊心动魄,实际上熟读《伤寒论》的中医都能理解。喻老师用的是调胃承气汤,“约重五钱,煎成热服半盏,少顷,又热服半盏”。这是一个很宝贵的服药方法,并没有机械地套用原文服药方法。

“其医见厥渐退,人渐苏,知药不误,辞去”。这个医生一看病人见好,知道药用对了,自己赶紧告辞吧,心想这个丢脸啊!不过从他没有再请教这一点来看,估计这个医生当时留下来,就是想看笑话,好自己再露一手。

“仍与前药服至剂终,人事大清。忽然浑身壮热,再与大柴胡一剂,热退身安”。这样一个大病,就这样云清风淡地处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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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很不解,“病者云是阴证见厥,先生确认为阳证,而用下药果应,其理安在?”喻老师说,好吧,我正好给你们好好讲讲这个病。

“凡伤寒病,初起发热,煎熬津液,鼻干口渴便秘,渐至发厥者,不问而知为热也。若阳证忽变阴厥者,万中无一,从古至今无一也。盖阴厥得之阴证,一起便直中阴经,唇青面白,遍体冷汗”。

这里喻老师讲了一条很重要经验就是:伤寒病,初起发热,发展到“厥”这个地步,不用问都是热证(这是真热假寒,我自己加的);如果是真正的厥证,从一开始就是阴证。

就像这个病人,“先犯房室,后成伤寒,世医无不为阴厥之名所惑,往往投以四逆等汤,促其暴亡,而诿之阴极莫救,致冤鬼夜嚎,尚不知悟”(喻老师可谓痛心疾首)。“犯房劳而病感者,其势不过比常较重,如发热则热之极,恶寒则寒之极,头痛则痛之极。所以然者,以阴虚阳往乘之,非阴乘无阳之比。况病者始能无药,阴邪必轻,旬日渐发,尤非暴证,安得以厥阴之例为治耶?”后面喻老师又给学生们讲了仲景先师的论述和治法。

这则医案,是一个典型的按照《伤寒论》生病的病例,所奇者,医家之担当也!

——古朴中医20220215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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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寓意草》原文

辨黄长人伤寒疑难危证治验并详诲门人

黄长人犯房劳,病伤寒,守不服药之戒,身热已退,十余日外,忽然昏沉,浑身战栗,手足如冰。举家忙乱,亟请余至,一医已合就姜桂之药矣,余适见而骇之。

姑俟诊毕,再三辟其差谬。主家自疑阴证,言之不入,又不可以理服,只得与医者约曰:此一病,药入口中,出生入死,关系重大,吾与丈各立担承,倘至用药差误,责有所归。

医者曰:吾治伤寒三十余年,不知甚么担承。余笑曰:吾有明眼在此,不忍见人活活就毙,吾亦不得已耳。如不担承,待吾用药。主家方才心安,亟请用药。

余以调胃承气汤,约重五钱,煎成热服半盏,少顷,又热服半盏。其医见厥渐退,人渐苏,知药不误,辞去。仍与前药,服至剂终,人事大清。忽然浑身壮热,再与大柴胡一剂,热退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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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人问曰:病者云是阴证见厥,先生确认为阳证,而用下药果应,其理安在?

答曰:

其理颇微,吾从悟入,可得言也。

凡伤寒病,初起发热,煎熬津液,鼻干口渴便秘,渐至发厥者,不问而知为热也。若阳证忽变阴厥者,万中无一,从古至今无一也。

盖阴厥得之阴证,一起便直中阴经,唇青面白,遍体冷汗,便利不渴,身蜷多睡,醒则人事了了。与伤寒传经之热邪,转入转深,人事昏惑者万万不同。诸书类载阴阳二厥为一门,即明者犹为所混,况昧者乎?

如此病先犯房室,后成伤寒,世医无不为阴厥之名所惑,往往投以四逆等汤,促其暴亡,而诿之阴极莫救,致冤鬼夜嚎,尚不知悟,总由传派不清耳。

盖犯房劳而病感者,其势不过比常较重,如发热则热之极,恶寒则寒之极,头痛则痛之极。所以然者,以阴虚阳往乘之,非阴乘无阳之比。况病者始能无药,阴邪必轻,旬日渐发,尤非暴证,安得以厥阴之例为治耶?

且仲景明言,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后复发热三日,与厥相应,则病旦暮愈;又云厥五日,热亦五日,设六日当复厥,不厥者自愈。明明以热之日数,定厥之痊期也。

又云厥多热少则病进,热多厥少则病退;厥愈而热过久者,必便脓血发痈;厥应下而反汗之,必口伤烂赤;先厥后热,利必自止;见厥复利,利止,反汗出咽痛者,其喉为痹;厥而能食,恐为除中;厥止思食,邪退欲愈。凡此之类,无非热深热厥之旨,原未论及于阴厥也。

至于阳分之病,而妄汗妄吐妄下,以至势极,如汗多亡阳,吐利烦躁,四肢逆冷者,皆因用药差误所致,非以四逆、真武等汤挽之,则阳不能回,亦原不为阴证立方也。

盖伤寒才一发热发渴,定然阴分先亏,以其误治,阳分比阴分更亏,不得已从权用辛热先救其阳,与纯阴无阳、阴盛格阳之证相去天渊。后人不窥制方之意,见有成法,转相效尤,不知治阴证以救阳为主,治伤寒以救阴为主。

伤寒纵有阳虚当治,必看其人血肉充盛,阴分可受阳药者,方可回阳。若面黧舌黑,身如枯柴,一团邪火内燔者,则阴已先尽,何阳可回耶?故见厥除热,存津液元气于什一,已失之晚,况敢助阳劫阴乎!

《证治》方云:若证未辨阴阳,且与四顺丸试之。《直指》方云:未辨疑似,且与理中丸试之。亦可见从前未透此关,纵有深心,无可奈何耳。因为子辈详辨,并以告后之业医者。

胡卣臣先生曰:性灵自启,应是轩岐堂上再来

 中医古训 

欲救人而学医则可,欲谋利而学医则不可。我欲有疾,望医之相救者何如?我之父母妻子有疾,望医之相救者何如?易地以观,则利心自淡矣!

——清·费伯雄《医方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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