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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布达佩斯New York咖啡馆
右：威尼斯Florian咖啡馆
作为热饮的咖啡源自15世纪的也门，当地的苏菲派教徒常常饮用一种名为“qahwa”的饮料，以便在夜间的冥想仪式中保持清醒。往返的商人随后将这种早期的咖啡传播到同属伊斯兰文化圈的土耳其奥斯曼帝国、伊朗萨法维王朝和南亚次大陆上的莫卧儿帝国。左：传统的土耳其咖啡，用长柄容器Czeve直接将咖啡粉与糖加入热水煮沸
右：土耳其咖啡馆，1838年，伦敦V&A博物馆藏 与此同时，咖啡的成瘾性也让一些传统伊斯兰教派大为不满，将其视为酒精的替代品，纵容逸乐。咖啡馆里，来自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士彼此畅言，也让统治者心怀忌惮。结果，宗教的禁忌反而加速了它的流行，甚至带上了自由开放的意味。在西方世界，1605年去世的教皇克莱门特八世大概是最早尝试这种饮料的人。尽管味道极佳，他还是将咖啡称作“恶魔般的饮料”。意识形态上的对立，战胜了味蕾。
对17世纪上半叶世俗世界中的欧洲人而言，咖啡则与糖、可可和茶一样，都只是具有异国情调和稀缺特质的舶来品。最初，欧洲上层阶级仅仅将咖啡视作一种昂贵的醒神药物。接下来的半个世纪里，欧洲人才逐渐发现这款“阿拉伯饮料”的妙处。 早在17世纪中期，英国的咖啡馆就迎来了一波繁荣，但对伊斯兰世界的敌意仍不容忽视。莎士比亚笔下的摩尔人奥赛罗在1672年的英国民谣中以恶棍形象出现，并与咖啡联系在一起，后者自然也被贴上了负面的标签。随着咖啡的日渐风靡，戴着头巾的土耳其人名声渐转，成为受到咖啡商及顾客欢迎的宣传形象。然而，在与茶叶的竞争中，咖啡从未占据上风，也许多多少少与这种基于种族和宗教的刻板印象有关。左：1700年代的伦敦咖啡馆广告
右：波士顿倾茶事件
19世纪，印度茶栽种成功，更限制了英伦地区的咖啡产业。英国人对茶叶的执着，在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却成为意识形态对立的典型，反而在波士顿倾茶事件后，大大促进了咖啡在新大陆的传播。1616年，主导全球海上贸易的荷兰人从也门进口了一株咖啡树，并于1658年开始在亚洲的锡兰进行栽种。另一位荷兰人则在1699年将咖啡树从印度运到爪哇，随后传播到苏门答腊、帝汶、巴厘等东印度岛屿。 很长一段时间内，全球市场上的咖啡价格都由荷属东印度群岛的咖啡产量决定。重利的荷兰商人同时也经营着利润丰厚的瓷器、银器贸易，一个围绕咖啡饮品的奢侈品供应链已然成型。然而，除了商业上的成功，荷兰并未进一步成为咖啡时代的开创者。 1723-1726年德国梅森瓷窑出品的咖啡壶，大都会博物馆藏，手绘主题透露出浓郁的东方特质
欧洲的另一端，长期与近东地区有着商贸往来的威尼斯共和国又一次站到了时尚的前沿。1683年，威尼斯第一家咖啡馆开业，标志着咖啡正式开始征服欧洲大陆。至今营业的巴黎Café de Procope咖啡馆巴黎最早的咖啡馆则是1686年开业的Café de Procope，优越的地理位置，让它在此后的18世纪成为著名演员、作家、剧作家和音乐家的聚集地。
虽然在步调上落后威尼斯一步，法国人却在咖啡制备方法上成为新的引领者。不同于土耳其式咖啡的粗粝质感，法国人将磨碎的咖啡粉放入亚麻制成的布袋中，再注入热水，让咖啡口感更加细腻。1800年左右，巴黎大主教Jean Baptiste de Belloy发明出第一款滴漏式咖啡壶。
早期的银器套件，不论是茶饮还是咖啡，热水装置都是必需 正在饮用咖啡的18世纪贵族妇女国力渐盛的法国，与咖啡风潮一样蓬勃发展的还有服务于帝国的手工业。王公贵族的悠闲生活方式，促使塞弗尔瓷窑和众多金银器工坊纷纷推出精美定制的咖啡及茶饮套件，但咖啡对18世纪法国上流社会最大的影响，却不在这杯盏之间。左：德国梅森出品的咖啡套件
右：塞弗尔御窑出品的咖啡杯碟，极尽奢华
均为独角鹿私藏
事实上，不同于凡尔赛宫内的莺歌燕舞，城市中遍地开花的咖啡馆深深困扰着路易十五，因为它们往往是激进思想的源泉。到了路易十六时代，阶级矛盾一触即发，对作为知识分子聚集中心的Café de Procope的审查亦日趋严格。同时期的德国腓特烈大帝也反对咖啡，甚至试图彻底将其禁止，转而支持啤酒。在法国大革命的动荡日子里，诸如马拉、罗伯斯庇尔、丹东等人聚在人潮攒动的咖啡馆，在等待咖啡慢慢滴出的同时，讨论着当下紧迫的社会议题。看似充满阶级感咖啡，却孕育出席卷世界的平等思想。
路易十五统治时期，巴黎拥有600家咖啡馆，18世纪末为800多家，第二帝国前夕的1843年更增至3000多家。整个19世纪，维也纳体系下的和平局面与殖民扩张带来的繁荣，终于让咖啡成为欧洲最具标识性的文化符号。
19世纪的欧洲人，对咖啡的种族及意识形态攻击早已不再，却反过来将咖啡塑造成西方现代性的象征，在殖民地加以输出，以至于在当时的印度，喝咖啡这一行为就被认定为英国殖民者（尽管他们或许更倾向于饮茶）。几个世纪前的奥斯曼商人倘若有知，又会不会觉得颇为讽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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