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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堂姐夫蒋老六 | 尘光

 文学百花园 2022-06-05 发布于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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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堂姐夫蒋老六

 尘光

我堂姐到了出嫁的年龄时,别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在见了我堂姐夫的面后,堂姐无论如何也要嫁给他。不管他家只是破帘遮破屋,还是我伯父和伯母怎样劝说,晓以利害,她也决心不改。最后,拗不过自己倔强的亲生女儿,我伯母只好喟然长叹:“女崽呀,古话讲得好:'好女别嫁鹰爪鼻子鹞子眼’。你执意要嫁,我也没办法,各人有各命,以后你受苦受累时千万别怪爹娘没拦着你了。”我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好女别嫁鹰爪鼻子鹞子眼”这句话了。我最小的姨妈就是自从嫁给我那位“鹰鼻鹞眼”的姨爹后,每次母亲带我回外婆家时,总能从外婆和其他女性嘴里听到关于我小姨爹的各种奇闻异事了,诸如:钱米紧紧攥在手里,小姨没有一分钱的支配权;经常空手回娘家,又大包小包提回自己家;谁谁谁又让小姨夫沾了光去……末了,她们又用一句 “好女别嫁鹰爪鼻子鹞子眼”来作总结。如今听说大姐姐也要嫁给这样的人,我不由得心里着急起来,找了三堂姐商量。二堂姐比我大了七八岁,老成在在地说:“有什么关系,各人有各命。反正女大要嫁人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样,嫁给谁还不是嫁。”于是,小小年纪的我眼睁睁地看着堂姐在简单的摆了一桌酒席后,就走进了堂姐夫家。

堂姐夫家在蒋家村,离我们有十多里路远,他在家排行老六,是最小的一个,兄弟姊妹全成家了,只余他独自跟着一个寡母生活在破旧的土屋里。他本人瘦瘦高高的个子,黝黑的脸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鼻子,比小姨爹的鼻子还要高耸,鼻尖突兀地弯曲下来,仔细看他的眼睛小而有精神,活像鹞子的眼睛。双嘴唇薄而细,不说话时紧紧抿着,整个神态使人看了印象深刻。因为伯父伯母反对堂姐嫁给他,我也深受不便说的原因的影响,认为他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把我的大姐姐拐走了。在他每次来伯父伯母家,我都在旁边仔细而认真地盯着他看,研究他究竟坏在哪里,又是怎样在家虐待我大姐姐的,不给姐姐钱用不给她饭吃。奇怪的很,大姐姐自从嫁给他,我在伯父家倒是很少听到有人唠叨“好女别嫁鹰爪鼻子鹞子眼”,就只是在外婆家偶尔听到而已。也没有听到大姐姐回来哭诉她的不幸遭遇。令人尴尬的是,我在旁边认真盯着堂姐夫仔细看,他那双锐利的鹞子眼常常能看到我,边用手摸自己高耸的鼻子,边开玩笑:“崽崽弟,过来摸一下我的鼻子。”吓得我落荒而逃。

堂姐嫁给堂姐夫,接连生下了两个女儿,堂姐夫蒋老六也从未表现出嫌弃堂姐只会生女儿,既没有在家私下里骂堂姐粗野话,也没有对堂姐拳脚相加。堂姐从不像小姨一样回娘家来眼泪汪汪地哭诉,或哀叹自己的命苦。反而是几年以后,二堂姐出嫁了,嫁的是伯父伯母亲自挑选的女婿,住在邻村,人人都很满意。可是,满意了没几年,二堂姐开始回娘家诉说二姐夫对她的不好了。古话不是说鹰鼻鹞眼的人不能嫁吗?为何大姐姐嫁给身为鹰鼻鹞眼的蒋老六,日子过得比没嫁给鹰鼻鹞眼的二姐姐还舒服?

我就在对堂姐夫蒋老六的观察和怀疑以及对二姐姐不幸生活的同情中渐渐长大了,考上了学校,参加了工作,甚至成了家。当我成年后,我才知道永州人为何会总结出“嫁女千万别嫁鹰爪鼻子鹞子眼”的原因了。因为长有鹰鼻鹞眼的人多少具备了鹰的精明鹞的厉害。看来,堂姐夫的精明厉害没有用在大姐姐的身上,应该是用在了别的地方。

当我成家后,我才真正见识到了堂姐夫蒋老六的精明厉害。因为我在城里安了家,快要过年时,蒋老六说他家养了土猪,准备杀了过年,问我们要不要买他家的土猪肉做年猪肉。大堂哥说他想要,我当然是买别人家的不如买自己姐夫家的。我们约好日子去杀猪。到了杀猪的那天,我和妻子早早来到堂姐夫家,堂哥也来了。蒋老六早就请了一个专门杀猪的人来做事,我们不需要动手帮忙,就站在旁边边看边聊天。妻子突然悄悄地拉了我一把,我会意,跟她走到一旁。妻子说:“你知道你姐夫的猪肉要多少钱一斤吗?我刚才听他老表讲要二十元一斤,市场价才十二元。”我连忙说:“不会的,姐夫怎么会占我们便宜?他老表是骗人的吧!”妻子含笑看看我,没再说话,走开了。等我们吃完饭,蒋老六已经把猪肉称好了。算钱时,蒋老六一下子就把我们猪肉钱算了出来。堂哥不相信,拿出手机来自己算,问了多少斤肉,又问多少钱一斤。堂姐夫蒋老六眼不眨地说:“我养的是土猪肉,要二十元一斤。崽崽弟是城里人,晓得的,土猪肉要比市场价贵。”说着朝我看来,我只好点点头。堂哥看我点头没说别的话,没有办法,只好嘀咕:“这也太贵了,比市场价贵了好多。”蒋老六大声说:“我老表把另一半肉全买走了,都是这个价。”见我还不搭话,堂哥一边咕哝太贵了,一边只好按这个价格算钱,确实是五百九十元钱,他从衣兜里掏出六百元钱递给蒋老六。蒋老六接了过去,塞在一边口袋里,又从另一个口袋摸出十元钱递给了堂哥。堂哥满脸不高兴地接过钱来。轮到我付钱了,我忙叫过妻子来,妻子从手提包里拿出钱递给蒋老六,我的猪肉钱是七百六十元。蒋老六从口袋里没有摸出零钱来,开口叫堂姐去找零钱。我忙阻止说:“别去找了,算八百元好了。反正你养猪也很辛苦。”蒋老六一听,果然不叫堂姐去找钱了。妻子只是看着我笑,也不说话。堂哥见我多付了些钱,蒋老六也没表示什么,心情好转了些。就问蒋老六是不是把伯父要的猪肉让他带回去的。蒋老六说:“岳父只要十八斤,我已经称好了。”说着把肉递给堂哥,然后拍拍手说:“猪肉全卖光了,只余下个猪头和猪肝了,我自己过年要到市场去买喽。”堂哥闷闷地说:“你搞得好,把猪肉做二十元一斤卖给我们,自己去买十二元一斤的。”我连忙岔开了话。

回家的路上,妻子说:“你姐夫真不是一般的精明,卖给我们这么贵,自己去买便宜的。我问了大哥,伯父的也要一样的价钱。”我忙说:“你看,连伯父的猪肉也要二十元一斤,我们也不吃亏。”妻子又说:“杀了猪,连个猪头都舍不得搭给自己岳父母吃。如果到我娘家亲戚那边去买的话,不光便宜,也会多称些。不知道这个够不够分量。而且可能把余下的猪肉全给了我们,让我们买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我们还多付了钱,连猪肝也不切点给我们。”我只好安慰妻子说:“算了。姐夫家穷了点,我们毕竟是拿国家工资的,工作相对他轻松些,补贴他一点也好。”妻子不再说了。可是,自此以后堂哥再也不买蒋老六家的猪肉了。蒋老六只好找我,我倒是年年还去买他的猪肉。有一年,他大概见我买的年数久了,终于大方地送了一块猪头肉给我。我也没推辞,直接收了。

初买猪肉的那年腊月二十六,是伯父的生日。我自从参加工作后,每年都会回老家给伯父过生日。从蒋老六家买了贵猪肉后,堂嫂是很不高兴的。吃饭时,当蒋老六又问我们要不要买鹅,他家有鹅卖。我们还没说话,堂嫂不客气地说:“那要问清楚价格再买。好多钱一斤?”

蒋老六诚恳地说:“十四块一斤,我在城里河西就是卖这个价。不可能卖给你们贵的。”

“市场上才十元钱一斤,你这还不贵?亏你怎么卖出去的?!”堂嫂毫不含糊地反驳。

蒋老六一脸傲娇地说:“我的鹅绝对不贵,是家养鹅,你姐姐天天赶出去放养的。全吃草的,要这个价。要说贵,我的鳜鱼才卖得贵,每次从塘里挑到河西,一下子就卖完了。别人三十块都卖不出。今天要不是岳父生日,我才不会耽误卖年货的机会。就靠过年这段时间,我养的鸡、鸭、鹅、鱼才会卖好价,才能赚到钱。”

妻子不相信地说:“不可能吧,有那么糊涂的人,三十元一斤的鱼放着不买,反而抢着买四十五元一斤的?”

堂姐在一旁笑着补充说:“确实是这样的。我们的鱼一到市场,一下就卖光了。”

“蠢子才去买。”堂嫂没好气地说。

“晓不得,你姐夫卖东西就是这么厉害。同样的萝卜,我挑了一半放在另一边市场卖,半天也没卖出一个。你姐夫一下就卖了那一半,价格比我喊得还高。讲出来,你们都不信,这确实是真的。”堂姐笑容满面地向我们讲解堂姐夫蒋老六卖东西的神奇。

我仔细地看了看蒋老六,黝黑的面孔上呈现出一副狡黠的农民相,这样面孔的人,站在市场上卖东西,应该是很难取信于人的,为什么他卖东西又贵又快?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堂姐。

堂姐依旧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们?”

堂嫂依旧不服气地说:“卖给别人贵算了,卖给自己人也这么贵。”

蒋老六听了并不生气,反而很自豪地说:“不赚你们的,赚谁的?你们都是拿国家工资的,吃的是轻巧饭,补贴一下我这个穷亲戚就当是做好事了。”

堂嫂“哼”了一声,走开了。

蒋老六转向堂哥:“我送你的那两条鱼,应该好吃吧?”

堂哥说:“快别讲了,吃了一条,另一条养在盆里,想等过小年时再吃,谁也没想到竟跳进厕所便池里,只有斤把大,刚好把个厕所眼孔堵死,拿又拿不出,堵了几天,把我们臭都臭死了。”我们一桌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关于我堂姐夫蒋老六精明能干,损人利己的事,真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不过,蒋老六还干过几件令我钦佩不已的事。堂姐虽然只生了两个女儿,蒋老六却不嫌弃,一直遵守着自己当年的诺言:一辈子对堂姐好。两个外甥女儿逐渐长大了,是否要挑一个女儿留在家入赘上门女婿,这个问题在家族里讨论不息。正当我们还在热闹讨论时,蒋老六却不声不响地把大外甥女结婚的喜帖送给了我们。伯母堂嫂堂姐们惊疑地问他决定了留谁在家。蒋老六洒脱地说:“都是我的女儿,都可以在家,也都可以不在家,随她们自便,反正我有三层楼房,她们长住、短住都可以。”大外甥女结婚后,依然住在父母家,两姐妹关系依旧亲密。

去年正月里,大外甥女挺着个大孕肚仍旧每天坐着蒋老六的三轮摩托车到处去吃年酒饭。等到初六晚上,刚回到家羊水就破了,只好赶快送到医院去。因为是不足月,羊水早破,外甥女怎么也生不下来,情况危急。医生例行询问,如果发生危险,是先救大人还是小孩。蒋老六大光其火地冲医生大骂:“你们医生有什么用,问甚么问,两个我都要。”医生耐住性子,又说:“要留住小孩的话,因为不足月风险很多,你们还是多考虑一下……”蒋老六不等医生说完,冲上去抓住医生的衣领子,很是凶狠地说:“如果我闺女和孙儿坏了其中一个,我要杀了你全家,把你们医院烧了。”医生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坏了,问也不问了,直接把车连人推进了手术室里。经过医生连夜的努力,外甥女终于生下来一个小女婴。可是这个小女婴天生不足月,需要在医院育婴箱里再养育几十天才能像正常婴儿一样。婴儿在育婴箱每天的费用累加起来可是相当可观的。当我们家族里的人们知晓这事时,已是第二天了,外甥女已经生下了小孩,小孩也已躺在育婴箱里了。女人们都在家里埋怨蒋老六做事莽撞,不该不听医生的劝告,逼迫医生,如果早知小孩不足月放弃是最明智的,哪像如今搞出这样不好的状况来。小孩人是不是健康的都很难说,另外还需要一大笔巨大的钱来支付医药费,真是不用脑子思考,枉费他平时的精明厉害了。不管女人们在家里是如何毁谤议论他的,反正蒋老六没回娘家,听不到。他正在医院和家里两头奔忙,要筹钱替婴儿付住院费,要替外甥女买营养品补身子。晚上,我的朋友圈里突然出现了一条水滴筹的信息。我点开一看,竟然是外甥女婿发起的筹款,写着外甥女和小女婴的情况,需要筹集十万元做诊疗费。我连忙捐了钱,立即转发在朋友圈里,并决定叫上堂哥堂姐们第二天去医院看望外甥女及小女婴。

当我们达到医院,只有外甥女婿在病房里护理外甥女,堂姐回家煮饭去了,蒋老六不知干什么去了,小女婴则躺在育婴箱里,我们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了一眼。当我们正准备离开医院时,蒋老六风尘仆仆地来了。我们问他干什么去了,他说他去找了他打零工的老板催钱去了。我们就安慰他,不要为钱着急,说现在在水滴筹发起了筹款,我们大家帮着转发朋友圈,会筹到一些钱的。蒋老六不满地看了外甥女婿一眼,说:“他们年轻人做事太急躁了,不问问我,就自作主张发起了水滴筹,不就是十万块钱嘛,这点钱我这个做爷爷的还是拿得出的。”说得外甥女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蒋老六又对我们说:“辛苦大家了,又要劳动你们转发朋友圈。其实水滴筹主要是靠亲戚朋友们捐款,外人又能捐多少呢。”当我们在等电梯时,还听到他在埋怨外甥女婿不该发水滴筹的,搞得人人知道他家出了大祸事一样的,而不是添了人丁,明明是大喜事却被认为是不祥的事。精明厉害如堂姐夫蒋老六,并不因为发了水滴筹自己少出一些钱而高兴,反而竟还有如此的见识,确实令我对他刮目相看。

今年端午节时,堂姐夫蒋老六一如既往地带着他全家来到伯父家过节。他不再开着他那辆破三轮车了,给外甥女婿买了辆崭新的大众汽车,刚好坐下了他、堂姐、大小外甥女以及小女婴六个人。我们向他打了招呼,堂哥开玩笑地朝他说道:“你们全家一个不落的全来了,刚好凑成一桌。”蒋老六麻溜地一甩鼻涕说:“那当然,我带了鸭、鹅还有鱼来,不吃个够本,怎么行?”说得我们哄堂大笑起来。

调笑归调笑,蒋老六非常麻利地杀了鸭子和鹅。我们坐在桌上吃饭时,堂姐突然说:“我讲个笑话给你们听。前几天,蒋老六救了两个小孩子,反而被气得要死了。”我们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堂姐笑得喘不过气来,推推蒋老六说:“还是你自己来说好些。”

于是,蒋老六又甩了甩鼻涕,擦了擦他的高鼻子后,开始讲他的救人反被气得够呛的故事了。下面是我帮着把他讲述的故事整理了一下。

大前天大清早,蒋老六同经常在一起打零工的同村人蒋原生去广西黄沙河给老板赶牛,赶到永州黄田铺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四五点钟。他们看到黄田铺小河边水草丰茂,天气又热,牛可以在这里吃饱草,也可以在河里游一游,人也可以在树荫下乘凉休息。正当他们半睡半醒时,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救命”,只听到两三声就没再听到了。蒋老六一骨碌站起来,忙朝河边跑去,跑过一片芦苇很高的水潭时,他看见有两个人影正在水里扑腾着,连忙跳下水,飞快地游过去。他不敢靠那两人太近,看清一人的头发在水里,一把扯了就走,赶到岸边,再顺手把人扯上了岸,来不及看,又返回河里,去抓另一人。等他把两个人都拖上了岸,才发现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上只穿了内衣裤,脸上泛起了溺水者常有的颜色。蒋原生早就站在旁边了,看到这种情形,蒋老六生气地说:“你怎么不给那个小女崽做人工呼吸,会出人命的。”蒋原生说:“我哪会呀!”“晚了就来不及了,我也不会,救人要救到底,先试试看。”蒋老六没办法蹲下身子,学着从电视里看到的情景,给两个小女孩施了人工呼吸,好不容易,两个小女孩醒转了过来。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她们愣着眼不说话,再问她们是谁家的孩子,也不说话。蒋原生说他好像认得其中一个女孩是前村的,不过她父母叫什么,忘记了。小女孩们趁他们去找牛时,跑掉了。蒋老六遗憾地对蒋原生说:“你应该先带她们找到家长的,好好教育她们不要私自下河。如果今天不是碰见我们赶牛,她们可就交代在这小河里了。”蒋原生说:“得了吧,你是想让她们家长拿钱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吧!”“那是的,我救了她们的命,她们家长感谢我也是应该的。养到这么大也不轻易,再生一个好麻烦。”玩笑归玩笑,反正这一天结束了,也没见到女孩家长们来找蒋老六,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第二天中午,蒋老六正在家里吃饭。突然气汹汹地冲进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一把蓐住蒋老六,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骂道:“你这个老色鬼,竟然敢欺负我女儿,我女儿才多大,才一个小花花,你下得了手去。”旁边几人也是怒形于色的。蒋老六直接懵了,勉强挣开手,说:“你是谁呀?你女儿又是谁呀?我做了什么呀?”一个老妇人一把把一个小女孩扯到蒋老六面前,大声说:“老色鬼,老不死的,你还抵赖,这是我孙女崽,你说这个帐怎么算?”蒋老六睁眼一看,这不就是昨天被救的两个小女孩中的一个嘛,说我欺负了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蒋老六朝小女孩一瞪眼,大声说:“小女崽,你怎么黑白颠倒,明明我昨天救了你,怎么就欺负了你?”小女孩朝后一退,哭着说:“你亲了我。”听了这句话,那个男人又愤怒地冲上来打蒋老六。蒋老六边躲边说:“不是还有个小女崽嘛,怎么没一起来?”跟来的人集体怒了:“还有个小女崽也被你个老色鬼欺负了?你这个老畜生!”大家围上来打时,蒋老六急得更加语无伦次了:“不对,还有蒋原生!不对,不对,我先救了她们,蒋原生也在的。”众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要打他。堂姐一听说蒋原生,马上风也似的跑去找蒋原生了。赶到蒋原生家时,堂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两个老不死的,昨天做了什么,害得今天好多人到我家来闹。”蒋原生看着大喘粗气的堂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昨天赶了牛回来,没做什么呀?”刚说完,蒋原生一拍大腿说:“昨天在黄田铺小河边,蒋老六救了两个淹水的小女崽,他还指望她们父母报答他呢!肯定是这事。”堂姐扯了他就跑。

当堂姐赶回家里时,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蒋老六一边左躲右闪人们的围攻,嘴里还叽里呱啦地说,可是却没有人听,身上早挨了几下打。蒋原生一到,朝着追打得起劲的男人说:“XX崽,快停下。蒋老六昨天救了你女儿,你女儿昨天差点淹死了。是蒋老六救的。”那个男人认识蒋原生,听到他说话,听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蒋原生。蒋原生说:“你女儿和另外一个小女崽差点被淹死了,是蒋老六救的,不信你再问清楚你女儿。”当大家全看向小女孩时,那个小女孩早不知跑哪去了,大概是见事情越闹越大,害怕得跑回家了。于是,蒋原生把昨天他们俩赶牛赶到黄田铺休息时,碰见小女孩们正溺水,蒋老六去救人,小女孩被救醒后不说话最后跑了的事情叙说了一遍。蒋原生问:“怎么你们不感谢他,还要打他?”那个老妇人说:“我孙女崽不是这样说的,昨天傍晚时,我见她穿了一点点衣服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就问她做了什么,她哭着死也不肯说,我觉得肯定出了事。等到她爸爸今早上回来,告诉了他。她怕打,就说是被一个养牛的鹰爪鼻子的老男人欺负了。我们一合计不就是你们村有个专卖贵东西的鹰鼻鹞眼的人吗,所以就寻了来,她也指认是这个老伙计。所以就闹成了这样。”

真相大白,原来是小女孩怕打,没说实话,造成了大误会。众人都不好意思,可是蒋老六家里被砸得一塌糊涂,自己也被锤了几下,实在亏得很。

堂哥笑得乐不可支了,说:“蒋老六,你亲了两个小女崽花花,也不亏了。”蒋老六梗着脖子说:“我那是迫不得已,救了两条人命,是大造化,我还是很高兴的。”“还不亏,你看他不是感冒了吗?那天回来穿了半天的湿衣服,也不换,我又在地里做事,不知道。他也不告诉我。”堂姐心疼地说。蒋老六听着,又擤了一下鼻子。

“后来呢?”八十岁的伯母颤巍巍地问。

“后来呀,那个家长只拿了六百块钱。还不包括我的桌子被砸坏了。”堂姐没好气地说:“别人救人后是风风光光的,他倒好,救了人,屋子被砸,自己被人追着打,连带着我也受了一场惊吓。”

作者简介


  尘光,湖南省人,喜爱文学,喜读中外优秀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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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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