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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E·B·怀特那样活着

 置身于宁静 2022-06-07 发布于浙江

  E·B·怀特(1899-1985)早期《纽约客》专栏作家,同时以创作童书《夏洛特的网》、《精灵鼠小弟》闻名。先后定居纽约市与缅因州。曾获美国国家文学奖章、美国文学艺术学院“散文与批评”金奖章。

  《E·B·怀特随笔》(《这就是纽约》、《重游缅湖》)

  作者:E·B·怀特 著 贾辉丰 译

  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1月版

  定价:共42.00元

  □书评人涂涂

  这不是一篇书评。我不认为E·B·怀特的书需要一篇书评,如果真有哪个书评人愿意去尝试一下的话,我建议他先去读读那本《风格的要素》,然后好好思量,自己的文字是否如怀特那样简洁、温暖、悠长。作为一名中国读者,我感谢作者怀特和译者贾辉丰几乎完美地传达出文字之美——手里这两册《E·B·怀特随笔》差不多让我忘记多年来对老翻译家毕朔望那本《白一璧散文选》的想望。

  既然不是评论,我想我需要做的无非就是传达出我对怀特散文的理解,还有,我对这个人的认识。然而抱歉得很,关于E·B·怀特,我只知道那些几乎人所共知的信息:他写过诗,当过水手,读的康奈尔大学,后来给《纽约客》写了1800多篇文章,确立了这本杂志的文字风格,还有,他写了《夏洛的网》。不用说,这么点儿材料写不出一篇文章,这么几句话勾勒出的怀特形象也依然是个陌生的存在。所以我必须为自己继续把这篇文章写下去找一个理由。我很高兴,读完这两本随笔,我认为自己找到了:这个怀特,我觉得他和我很像。当然我可能永远也不能像他那样漂亮地去写文章,大概也难写出像《夏洛的网》或者《吹小号的天鹅》那样的传世童话——这些都已经让怀特给写掉了——我的意思是说,E·B·怀特,热爱世界却又时时不忘批评这个世界,欢迎未来却又眷恋传统,忧思当下同时坚信爱与美的价值,坚持而不偏执,所有这些,正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典范。我愿意像他那样活着和写作。

  一个老派知识分子

  根据我的理解,E·B·怀特,是个老派人。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早就知道,以前读他的童话,《夏洛的网》温润悠远,《吹小号的天鹅》忧伤静谧,《小老鼠斯图尔特》(《精灵鼠小弟》)诙谐健康,都是老派的格调。现在读了他的随笔和小传,我对这一点当然更是坚信不移:怀特绝对是个纽约人,他热爱这座城市,不过面对这个不断变化的都市,他却宁愿选择住在缅因乡下做一个农夫;怀特绝对是个严肃作家,《纽约时报》说“如同宪法第一修正案一样,E·B·怀特的原则与风范长存”,但这个严肃作家性喜幽默,谈论严重问题时常常使用诙谐的语调,这显然符合19世纪的标准,放到如今未免落伍;还有,怀特绝对够现代,他参观世界博览会,关注氢弹和宇宙飞行器的最新发展,对东西方的政治动向了如指掌,不过这些都比不上他对自家农场里浣熊和枞树的关心——前者关乎责任,后者才是性情。如此等等加在一起,我们在E·B·怀特身上读到的,是传统二字。

  所谓传统,当然并非迂腐,概而言之,还是一种面对世界、面对生活的态度。比如怀特不上教堂,与美国传统怕是不合,至于他从小腼腆,不敢演讲,在学校的时候每逢典礼便深以为苦,更是与一般印象中的美国少年大为不同。不过这些不同并不影响怀特作为传统知识分子的形象,他所接续的,不只是美国精神,还有古往今来人类精神中一以贯之的对美好、对自由、对大自然的情感。《E·B·怀特随笔》以主题分类排列,最前面两个主题分别是“农场”和“大地”,至于“城市”、“回忆”、“消遣与癖好”等等都要放在后面,从中不难体会怀特的思想之根。

  书中附录有哈尔·黑格的《E·B·怀特其人》,其中引用德弗里斯论怀特的说法,至为精当:“他热爱人,也热爱其他生灵,他们都是他的同胞……他当然不去教堂。不过,事无大小,爱得深切,即是祈祷。我相信,完全可以说,他天生有足够的敬畏心,无须宗教。”我们如果对这段评价稍作联想,《夏洛的网》里面各种各样生灵平等相处的状态正是怀特这种思想的写照,至于那个让人喜爱的小女孩芬,更传达出怀特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善意愿望。其实敬畏二字,直达人类最初始的情感,远在宗教之前。正是宗教的兴起带来了纷争,也培育了人类的自大与自私。不上教堂却满怀敬畏的怀特,接续的岂不正是那最美好也最原初的传统?

  “在路上”的青春岁月

  怀特的散文,最著名的一篇大概是《重游缅湖》,文字之美倒是其次,字里行间那种对人生潮汐的感悟却着实令人心惊。怀特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才42岁,心境却颇有一些老了:少年时的一切已经不可再得,最多在儿子身上重演,而自己呢,看着儿子在水中的身姿,“腹股沟突然生出一种死亡的寒意”。那个时刻,怀特可是想起了自己的非凡岁月?

  《非凡岁月》,整部随笔集中篇幅最长的一篇,收入在“回忆”一辑,写的是怀特自己,年少轻狂时候的一段往事。虽然怀特写下这篇随笔的时候,已经是62岁的老人,但少年时的情怀,仍然从笔底源源不断地涌出,那是怀特的另一面。

  必须注意《E·B·怀特随笔》的文章构成,这部怀特自己晚年编定的集子里面,绝大多数篇章都写于怀特50岁以后,处处透露出沉稳与成熟,这大概也是怀特对自我的一种体认。不过,即使是老派人,也会有青春岁月,何况怀特的青春,正赶上风云激荡的上世纪20年代,不了解怀特青年时的这段往事,怕是不能完整了解怀特这个人。

  根据《非凡岁月》一篇的记述,我们知道,怀特年轻时颇有些不着边际的冒险精神。为了去一趟阿拉斯加,他拿着一张半程船票就上了路,若非奇迹,他断不可能完成这段有点传奇的游历。不过命运之神眷顾,怀特得到船上的夜班侍应职位,“以工代票”,不但得以看到北极,更重要的,终于得偿夙愿,在社会的阶梯上往下越走越远,直到比火夫还要低一个级别。年轻的怀特很享受自己的新地位,当然,他明白自己随时都还可以回去。

  到这个时候为止,怀特的经历看上去和一般的文学青年无二,他的游历也大可与后来者诸如克鲁亚克的《在路上》一样,只是成为一个仪式。需要注意的是,上船之前怀特的文风似乎还未成型,而回到大地不过一年,他便开始与《纽约客》一起崛起。怀特以《非凡岁月》的标题记录这段游历,很显然,年轻时的这次冒险,在他的生命中自有其重要的分量。

  想来这是一次熔炼了怀特世界观的游历。用他自己的话说,“烧火工的餐室确实是个理想的坩埚。年轻人想要高温蒸,烈火烤,经磨历劫,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饶是如此,怀特仍然认为这次的底层经历是必要的,并且是“逃避世界的一种尝试”。读者怕是很难知道怀特把自己藏起来,究竟是想逃避什么,不过在这次游历之后,怀特却不再逃避,他勇敢面对世界的任何一个变化,并且积极发言,一直到1985年离开这个他热爱的世界。

  三个关键词:批评、坚持、热爱

  怀特为《纽约客》写了1800多篇文章,加上为《哈泼斯》杂志写的专栏《人各有异》,一生都在不停地发言。如今这本随笔集,虽然只有区区31篇,但既经作者手订,能够代表怀特的一贯立场与趣味是无疑的。细细读来,怀特传达的是三个词:批评、坚持、热爱。

  说到批评,指的自然是当下的世界,包括对政治、对环境问题、对城市生活方式。怀特的批评,有的已经过了50年了,不过今天看起来,却似乎依然有效。比如石油,人们今天依然愿意为了这东西放弃一切,包括农场、港口和森林。黑格的《E·B·怀特其人》纪录怀特在73岁时依然“和当局找别扭”,冒着风雪手递一份抗议信,抗议信的邮政条例。这个老头啊,果然是一生都在批评当中度过。而他与其他批评者的不同则在于,他不只批评,而且缅怀,缅怀那些失却的美好。因为他对所有这一切都充满了热爱。翻开他的随笔集,每一篇都在告诉你这个世间的美好,翻开他的童话,每一部都是爱与美的歌唱。

  在《未来的世界》一篇中,E·B·怀特借着对世界博览会的描摹表达对人类的忧思。那一年是1939年,E·B·怀特才刚刚40岁,这个世界上各种各样糟践人的新鲜玩意儿还有好多并没有发明出来。不过E·B·怀特显然捕捉到了这个所谓未来的本质:“未来,事事没有商量,你要么接受,要么拉倒。”无论如何,世界已经是这样了,作为一个开明的老派人,E·B·怀特的选择是接受这个未来,同时批评它。站在差不多70年后回望当年,E·B·怀特的话让读者心怀戚戚。不难发现,作为个人,我们其实很难有更好的选择。

  批评、坚持、热爱,三个词贯穿怀特的一生,像他所提倡的文风一样,简洁、却又艰难。在这样一个变化的世界里面,要想像怀特那样活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面对世界,年轻时或许可以逃避一次,不过最终,世界摆在那里,人还是要作出自己的决断。

  一直在谈论怀特,文章的最后,我应该提一下书本身。虽然把一本并不太厚的集子分成两半,未必符合这位老先生对于简洁的要求。好在两本书都还雅致,里里外外确实透露出E·B·怀特的气派,编者更是细心,提到作者的地方,总记得署上E·B·怀特的大名,贸然不用“怀特”这个简称,据说这符合当代美国文学史的规范。如此老派的做法,怀特,哦不,E·B·怀特,应该满意。

  文本赏析

复杂与单纯,怀特的内心向度

  □书评人西闪

  新出炉的中文版将厚厚一本怀特随笔集一分为二,分别命名为《这就是纽约》和《重游缅湖》,有意无意间把握住了怀特随笔中交织的两大内容:复杂(纽约大都市)与单纯(缅因州乡间)。这正是怀特写不尽的两个内心向度。

  怀特的文字之美是公认的。他一手奠定的《纽约客》文风影响深远。《纽约客》前总编威廉·肖恩说怀特的文风是“独特的、口语化的、清晰的、自然的、完全美国式的、极美的”,此人同义反复的颂扬造成了一种天花乱坠的效果。不过,怀特的随笔的确风格独特。有人评价他是“20世纪最伟大的美国随笔作家”,也并不为过。这些不是我想要讲的,与其讨论,不如阅读。我想体察的是,一个美国随笔作家在面对这个复杂甚至有些糟糕的20世纪时,如何在文字中安身立命——怀特生于1899年,1985年离开人世,20世纪最难堪的岁月他都一一经历。这样去想,可能会更有趣一些。

  在读《佛罗里达珊瑚岛》一文时,我有些心绪不宁。这篇文章在怀特的随笔中并不起眼,却不失为细察作家内心的一条小径。在写作此文时他42岁,无论思想还是文字都正当盛年。文字一如既往地澄明,自不必说。一开篇,怀特的视线散漫,颇似中国画所谓“散点透视”。目光所及,取暖器、煤气炉、电冰箱、壁毯,种种物什都要写下几笔,连壁柜上摆放的三只大松果也不放过,“两只涂成翠绿色,另一只涂成砖红色”。像这样过于夸张的细腻在怀特的随笔中不多见,却是一种文字倾向。大概就是散乱的视线让我心绪不宁。我想,怀特本人未尝不是这样。

  在漫不经心甚至心思恍惚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后,怀特才把心神定下来,目光锁定在厨房碗柜里的一袋橙子上。每个橙子上都恬然贴着“添加色素”的标签。由此他想到美国南方在颜色问题上的态度不一:有色的黑人不得进入影院,“添加色素”的橙子则大受欢迎。可是,怀特关注“颜色”的目光也没能持续几百字,很快他就将视线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像逃避了某种烦扰,他如释重负地写下去:“但我喜欢佛罗里达”,喜欢正午灼热的阳光、喜欢甘蓝棕榈铺就的林荫道、喜欢鸟儿、蜘蛛和疾行的小蜥蜴。可是我仍冒昧地猜测,怀特的心情终难放松,直到“闭上眼睛”,不再关注。在文中,他两度写到了“闭上眼睛”的好处:“你闭上眼睛,倾听海的声音,多少个世纪一涌而过,大地又绿了”……“于是,你闭上眼睛,”大海的浪潮会“抚平了一切,又打碎了一切”。

  从纷乱的视线到关注的目光,再到闭上眼睛,这还不够微妙吗?

  在随笔集的前言中,怀特说随笔作者可以套上随便哪件衬衫,扮演随便什么人——哲人、泼皮、弄臣、说书人、密友、学者等等,而他觉得那些角色并不适合自己,那些衬衫都会穿破。但每逢灰心丧气时,衣橱里总有一件蒙田式的风衣还能派上用场。

  在他的名篇《这就是纽约》中,怀特写到了正在筹建中的联合国大厦。他认为这幢大楼是非暴力和世界大同的完美象征,但也可能是一个被制造毁灭的飞机拦腰撞上的高耸入云的目标。现在看来,怀特一语成谶,他内心那种蒙田式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他不是不清楚时代的诡谲与痛苦,可是他仍选择在《夜之细声》中开心地想像梭罗重返人间的情景。他的文字中不是没有严肃而复杂的入世情怀,但是与疑心重重的蒙田相比,很显然,他更乐意在梭罗的陪同下漫游乡间,忘怀林泉。

  细读怀特,慢慢地我感到,他是天真的,但绝不浅薄,如同澄清过的江水依然不失养分。在58岁那年怀特写道:“我生活的主题就是,面对复杂,保持欢喜。”那么,我想也可以这么说,怀特的文学主题就是,面向蒙田,心往梭罗。

  私人书信

一个更私密的E·B·怀特

  1976年出版的《E·B·怀特书信集》绝版多时。去年年底Harper Collins出了《书信集》的修订版,怀特的孙女玛尔塔在原版的基础上,加入了怀特去世前九年间——1976至1985年的将近100封书信与照片,于是,从1908年到1985年间的这些书信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更私密的E·B·怀特。

  这些形形色色的内容中包括讲述《纽约客》的编辑如何后来成了怀特夫人;夫妇俩养的“一脸令人误以为值得尊敬”的德国猎犬弗莱德,等等。当然还有怀特与其文学同行,比如给书信集作序的约翰·厄普代克之间的交往佚事。其中怀特在给他的传记作者艾利治的信中写道:“祝贺你,如此有勇气的尝试,将我写成了一个文学家那样的角色。看着自己早期的反叛,成长的苦恼,纯真的罗曼史,我一直止不住在笑。真是一团糟!难怪当年父亲那么担心我。”

  童年时,怀特无忧地成长于富足的大家庭中。于是在提到自己写作的起源,怀特似乎在努力摆脱自己“未经历过残缺童年”的“不合格作家”形象。他提过,自己从小对一切就怀有“忧虑”:不明朗的将来,漆黑的阁楼,纪律严厉的学校,教堂与上帝的神秘,人的脆弱,午后的忧郁,性爱的阴影,等等。

  怀特的传记作者司各特·艾利治曾写道:“有人说怀特是在故作姿态。当然,写作本身既是一种面具,但同时也是脱去遮掩之举,而诚恳与否最关键。尤其对于写散文的作家来说,技巧高的才懂得怎样褪下裤子而不露丑。”1929年,29岁的怀特在写给其兄斯坦利的信里说:“有时候我在写关于自己的事情时,总是不时有冲动把指头放在真相的外壳上,然后听着道德在微压之下发出被碾碎的声响。”

  信件中包含了怀特个人与其家庭的不少鲜为人知的情节,同时令人感觉,怀特是一边赞颂在美利坚的生活,一边在冷眼批判。而大部分内容,八九不离宗地都与怀特对大自然之爱有关,包括了他时而捉摸不透、却饱满热情地描述他与凯瑟琳从纽约搬去缅因州后的“农耕”生活。他当时已觉得纽约不再适宜居住,并提笔道:“我用石头筑起了墙……用石头筑墙比写作来得容易。”似乎这是个“不思上进”的城市人,甘心活在田园诗般的超现实环境里。

  其实单从书信集来看,怀特先生的一生,似乎一向就没离开过“田园诗”。这包括了他大学毕业后演绎的一个美国版“大旅行”(大旅行“原指从16世纪到20世纪初,欧洲知识分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式的必需”洗礼“):与霍华德·库士曼坐一辆”福特“,花一年半时间绕遍了全国。期间,怀特干过各式各样的杂活,比如在咖啡馆里弹钢琴,以贴补开销。

  在修订前的《E·B·怀特书信集》中,怀特的字里行间显示出的是逐渐忧郁的老小孩,呆在夫人凯瑟琳营造的温室中写字。但修订版中,我看到从1976年以后,信件中的怀特一直保持清醒。在一封给一位图书管理员的信中,怀特恰如其分地写道:“您建议一位小孩以我为榜样,对此我深感不安。写作是一种漂移于现实外的形式,我不能确定我跟读者眼中的怀特完全一样。”对于年轻人,也许会不屑于怀特从字里行间透出的自制。不过反观曾影响过怀特的前辈幽默作家罗伯特·本彻雷,以及怀特的朋友詹姆斯·塞伯,分别于上世纪五十、六十年代丧命于酒精与过度忧郁。而老怀特,从信中能证实,他彻底拨开了跟前的杜松子酒,变成了“知更鸟的老爸”:就像那年夏天,怀特给他的小孙子写信说,早晨出门的时候,那些小可爱们——知更鸟已经在等着他,“一只会飞到我头上,另一只就会飞到我肩膀上。”怀特悉心关照知更鸟,给他爱的人们写温情的信件——不仅是亲人,还包括昔日老友,比如给幽默作家弗兰克·萨利文写:“谢谢你,谢谢你,我甜蜜的弗兰克,谢谢你可爱的来信。”实在暖和真挚得要命。难怪怀特的挚交安迪要说,怀特在写信的时候达到了其写作的制高点。怀特也曾在一封信里这么说过:“好久以前我已经发现,记叙一天里的琐事,微不足道、但离生活最近的事情,是我能诚恳和体面地去完成的唯一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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