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是唯心主义吗？我们来参参禅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出自《六祖坛经》第一品《行由品》，是一则著名的禅宗公案，时常引发大家的思考和争辩。在哲学领域，这个故事也常被作为唯心主义的典型例子而提起。

那么，“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是唯心主义吗？我们应该如何正确理解这个故事所要表达的真意？

01

先说故事。

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因二僧论风幡义，一曰风动，一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六祖坛经》

为了便于理解，下面给出这个故事白话版本。

禅宗五祖弘忍将衣钵传给了六祖慧能后，慧能一路南下到达广州的一处山森隐居，直到15年之后才出山，来到了广州法性寺。

恰巧碰上印宗法师讲《涅槃经》，寺前高高地竖起了幡旗。由于印宗禅师的修为远近闻名，因此前来听他讲经的人很多，寺里顿时显得热闹非凡，善男信女席地而坐。

正当所有人都在坐禅静思时，忽然吹来了一阵风，把挂在门口幡旗吹得飘舞起来。这一幕被两个和尚看到了，其中一个说道：“是风吹动了旗帜，幡旗本身并没有动。”而另一个和尚却说：“你说的不对，现在根本就没有风，那幡旗是自己在动。”

两个僧人为此争论不休，慧能禅师对他们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此话一出，四座惊起，皆认为此人修为甚高，两位争论的僧人也立刻恍然大悟，而慧能大师也被印宗大师请上升坛说法。

02

何谓唯心主义？

简单来说，唯心主义是在思维和存在、精神和物质的关系这个哲学本体上，认为精神（意识）是世界的第一性质，物质是世界的第二性质，精神决定物质，物质是精神的产物。

为什么会认为这句话是唯心主义呢？

他们是这样解读这句话的：当旗子在风的吹动下飘动，不是因为风在运动，也不是因为旗子在运动，而是因为观察者的内心认为旗子在运动。

按这种逻辑，也就是说，观察者内心认定旗动，旗子就动，观察者心不动，则旗子也不动。显然，这种逻辑是非常荒谬的。这种理解只从字面出发，完全曲解的原句的本意。

03

作为一个禅宗公案，要理解这个故事的真意，还要从禅机出发。

禅机，佛教禅宗和尚谈禅说法时，用含有机要秘诀的言辞、动作或事物来暗示教义，使人得以触机领悟，故名。

这个故事里，六祖惠能仅这“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句话出，就令“一众骇然”，就因为这句话里藏了三大“禅机”。

要知道，禅机这个东西，因时因境而发，既要贴合当时的环境，还要一语击中要害，使听者领悟佛旨要义，这是需要有大智慧的。六祖在这一个公案中，就用自己的大智慧，彻底征服了僧众。

那么，六祖从风动幡动之争中，具体引出哪三大禅机呢？一是心，二是动，三是心动。

何为心？禅宗讲“明心见性，见性成佛”，明心是因，见性是果，见性即成佛。明心，这个“心”就是人人本有之心。一切善恶皆出自心。佛由心成，道由心学，德由心积，功由心修，福由心作，祸由心为。就是这个“心”，是见性成佛的根本。六祖一下子从“风、幡”引到“心”，这在主题的层次上，是质的升华。

再说动。表面是说动，实际是说不动。金刚经有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学佛的人，真正能做到“不取于相，如如不动”，外面境界相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外不着相，内不动心，他那个心就叫清净心。佛教有个关于苏轼的故事，叫“八风吹不动，一屁过江来”，可见不动是一个很高的境界。

再说心动。佛语常言，定可生慧。《大智度论》卷十七云：“实智慧从一心禅定生。”即说心定才可生出般若智慧。《楞严经》说：所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由此可见，”心不定“实为犯戒。

我们看，此情此景，六祖慧能一句话，所含信息量极大，既点明禅机要理，还暗示争辩二僧持戒不严，枉之“心动“。如果再深究一下，讲堂之上，私下争辩，实为不敬。

唯心主义对这个故事的曲解，在于认为“心动”是“风动、幡动”的原因，而没有看到这里面所蕴含的深意。

04

以上是这个故事从佛理方面的解读，那么这个故事对于我们日常生活有启发意义吗？

当然有。如果我们不求解脱的智慧，那么心动可以解读为不专注。

其实这个场景很容易联想到我们的很多日常，比如在学校上课，老师在上面讲课，你却被窗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这就是听课注意力不集中，如果一心专注于老师讲课，窗外的任何动静也影响不了你呀。

而专注，也恰恰是一种人人应该具备的一项强大能力。专注，指专心注意，集中全部精力去完成一件事，精神贯注。当我们专注于一件当下正在做的事情时，会忘记自己，忘记时间的流逝，感觉会变得非常敏锐，能够捕捉到所有与当下这件事情相关的所有信息，这会我们完成平时不敢想象的事情。

能够到达金字塔顶端的动物只有两种，一种是雄鹰，一种是蜗牛。雄鹰之所以能够到达是因为它们拥有傲人的翅膀；而蜗牛能够爬上去就是源自专注：认准了自己的方向，并且一直沿着这个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