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回去的路上,徐临风一边开车一边吹口哨,那口哨吹得很动听。 傍晚下班后,张小霜回了趟娘家,把白雨屏的酒送给父亲。 那是两瓶五粮液。 父亲拿起酒,抚摩着精美的包装盒,感慨地说:她还记得我的生日! 母亲说:咱们对不起人家呀。 父亲说:骥良也真是的,白雨屏哪点儿对不起他,他不知是犯了什么邪,说看不上人家就看不上人家了,说什么没有共同语言。我看他是鬼迷心窍了,这个混蛋东西,不就是一个大学老师吗,觉得自己有点儿文化,那算个屁呀,我还真没瞧得起他! 母亲说: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啥共同语言不共同语言的!你看我和你爸一辈子没啥共同语言,不也过得不错吗,把你们一个个都拉扯大了。 二哥骥超今天没有饭局,回家比每天早,他一进来就发现写字台上的两瓶酒:嘿,五粮液,好酒! 父亲喝道:你给我放哪儿! 二哥摸摸脑袋,笑了:我看看也不行吗? 父亲说:那是你大嫂给我的。 二哥大惊小怪地说:她给的?可别是假酒,姓白的现在特别恨咱们家! 父亲说:就是有毒我也喝,那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母亲问张小霜:你大嫂对你咋样? 见母亲这么问,张小霜低下头没吭声。满心的委屈涌上心头,如果一开口便会泣不成声。 这时母亲才发现女儿的眼睛有些肿,急忙盘问:你这是咋的啦? 父亲也莫名其妙地望着张小霜。 张小霜强作欢颜:没什么,她对我……挺好的。 母亲非要刨根问底:她到底说你啥了,你都是说呀! 张小霜说:她真的没说什么,真的。 母亲说:你有话别在心里憋着,她肯定是说啥了!咱们宁可回家,钱不挣了,也不受人家那份气! 张小霜把第一天给大嫂打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二哥一听炸了:那个老娘们儿六亲不认哪,还挺能装的呢,摆起资本家的谱了,我张骥超根本不尿她!我明天去找她,当面臭损她一顿,大不了咱不在她那儿干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饿死也不受她的窝囊气! 父亲骂二哥:闭上你的臭嘴! 我便宜不了她,那个老娘们儿纯粹是报复咱们家!二哥嘟嘟囔囔地回自己的房间了。 父亲叹了口气,对张小霜说:你别听你二哥瞎咧咧,我寻思你大嫂不是他说的那种人,人家的心眼还不至于那么小。其实你细想想,人家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你给她打工,她给你工钱,公平交易,不让你领她的情也没毛病。她不让你管她叫大嫂,也是对的,你和她的确是老板和工人的关系,这便于管理,换上你也会这么做的。人家做买卖,不能像咱们家过日子那样,里外不分,弄得买卖不像买卖,家不像家的!另外,你把盒饭送错了,她批评你是应该的,你有错还不让人说吗。 母亲说父亲:人家给你两瓶酒,你就站在人家那边了! 我还不至于那么庸俗!父亲白了母亲一眼,接着对张小霜说,如果你觉得与你大嫂的关系难处理,你可以不干,明天不去就行了,我去同她打个招呼。你爸没什么文化,当了一辈子工人,可做人的道理还是懂一些的。我觉得你还应该在那儿干下去,因为你应该学会生存,我看明白了,将来的社会就是谁也靠不上,靠父母,父母总有蹬腿那一天;靠亲戚朋友,亲戚朋友供一饥不能供百饱,要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我让你在你大嫂那儿干,也有这个目的,你不仅是为了混口饭吃,而且是和你大嫂学会怎么生存! 听了父亲的话,突然间,张小霜觉得父亲像个老师,说出自己从未想过的问题。她惊异地瞧着父亲,第一次发现父亲这么有学问,说起道理像学校的老师一样头头是道。生存,按她的理解就是活着的意思,可让父亲一说,就显得庄重而有分量。(未完待续)
(《中篇小说选刊》2002年第2期选载) (被北京文学列入2002年上半年中国当代文学排行榜) (辽沈晚报连载) (2006年被改编成电视连续剧《有泪尽情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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