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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情，树有灵，风雨留下五棵藤。 （二十七） 安阳老城喜过大年 弹摔炮怒砸宋金宝 那年月小孩子们都巴望着过年，能穿上新衣裳，吃上点平时吃不到的荤腥解解馋，还能挣点压岁钱，买点鞭炮放放，就连乞丐们也能跟着借点光。 过春节贴春联，中华民族的这一传统文化活动，并没有因为战争而间断。在华北抗日根据地，每到除夕这一天，家家门上照例贴上了大红春联。不过春联的内容发生了很大变化，抗日与革命成了春联的主旋律。史料记载抗日根据地有这样的抗日春联，在河北平山县，到处可以看到“军民合作保家乡，赶走日军享太平”的春联。阜平县农村贴的春联大都是“驱逐日寇，最后胜利”，横额上写着“中华万岁”。在山西沁县，甚至土地庙门上也贴上红对联：“土地也抗战，早已上前线”。 今年过年，绸缎庄、秦氏药行、老蔡三家的春联闯娃包写。绸缎庄的春联他借用根据地的“经营莫忘仇敌恨，贸易须存救国心”，他改成“经营莫忘过去事，贸易须存仁爱心”。给秦氏药行写的是他新学的一幅 “但愿人间常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给蔡来顺家写也是借用根据地的“抗战要个个奋勇，建国须人人努力”，他改成“途中要个个奋勇，建家须人人努力”。闯娃有手劲、有腕力、有臂力在秦秀玲的调教下毛笔字写得已是颇见功底，就连天天开药方的秦老先生看后，也是手捻白须频频点头。 大年初一的早上，闯娃穿上干娘给做的新衣裳，在绸缎庄的门口放起了鞭炮，紧接着一条街的鞭炮响起来，整条大街是狼烟洞地硝烟弥漫。 闯娃跑进“秦氏医药”上前跪在秦老先生脚下嘴里喊着：“爷爷，新年好，祝爷爷长命百岁！”磕了三个头，秦老先生笑的合不拢嘴，掏出一块银元给他，闯娃不好意思接，秦秀玲从爷爷手里拿过来塞到闯娃兜里，拉着闯娃出了门。 闯娃和秦秀玲来到蔡来顺家，闯娃又给干爹干娘拜年磕了头，干爹干娘也都略有表示。虽说是前街后院的邻居，可秦秀玲还是第一次进蔡来顺家的门，把来顺妈稀罕的不得了，拉着水灵标致的秀玲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儿，把秦秀玲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蔡来顺领着闯娃和秦秀玲走出屋门来到院中，正好，蔡来顺的三个小兄弟来找他，那个被闯娃踢过的孩子下意识地捂住裤裆，胆怯的看着闯娃。 蔡来顺带着这三个小兄弟报复闯娃，本想在秦秀玲面前杀杀闯娃的威风树立自己的形象，让心上人关注一下自己，没想到这次报复行动把他的面子摔得稀碎，比第一次挨打时摔碎的那只碗还碎。 张宏义为了缓和蔡来顺跟闯娃的关系，第二天就让他俩拜了把子。蔡来顺为讨好秦秀玲天天去绸缎庄，这几天和这三个小兄弟还没打过照面，冷落了他们三个人。 蔡来顺见他们三个，大年初一来找他心里多少有点愧疚，忙拉着闯娃来到三人面前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俩已经拜了把子了，以后都是自己弟兄。” 闯娃学着大人的样子，左手压右手抱拳当胸说：“刘智勇，在此给三个哥哥拜年了，新年好！” 那三人也忙拱手纷纷道：“给兄弟拜年，给兄弟拜年，新年好，新年好！” 秦秀玲在一旁翻着白眼，她恨日本鬼子，可她更恨汉奸、伪军这样的帮凶，这三人帮蔡来顺报复闯娃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们，甚至厌恶他们。闯娃以前也有这种心态，张宏义与伪军和王自全等人的来往闯娃也是有意见的，他也曾向张宏义提出质疑。 张宏义借机用给他讲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道理，就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他内心还有一丝一毫的民族情都不要放弃，要团结他打击共同的敌人小日本，达到最后的胜利，“八七曲沟兵变”这鲜活的例子不正好说明这个道理吗。闯娃心里才释然，心胸豁然开朗，他同时也明白了很多抗日的道理。 原本这三个人跟闯娃也没有什么过劫，不就是帮老大找面子嘛，那一架打得他们心服口服，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闯娃打趴下了，前两天心里还打鼓哪，再见到闯娃怎么办，这不人家仇主都拜了把子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这三个人赶忙各自从口袋里把自己的宝贝掏出来与闯娃和蔡来顺分享，你当是啥宝贝呀？都是一些没放响的哑炮，每个人手里都是掬着一大捧。 那时候的孩子们也确实没啥好玩的，大年初一出了门，就是低着个头哈着个腰满大街捡没响的哑炮，就看谁认得清捡的快，先装兜里再说。等回去再把有捻的和没捻的分开，有捻的放在地上用香头点“叭”的一声就响了，没捻的哑炮用来呲花，就是把哑炮从当中掘开，八字嘴对嘴三五个放在一起，用香头一点 “噗”的一声，白光一闪一团白烟冒出，鼻腔中充满硝烟的味道。 蔡来顺把有捻的哑炮都挑了出来，哪怕就带一丁点儿炮捻的。炮捻稍长点的拿在手中，凑近香头点燃既扔，“叭”的一声空中炸响。炮捻长的放完了，就琢磨那些炮捻短的，他把鞭炮带捻那一端的纸一层层剥开，让炮捻露出的长一点。 为了在兄弟们面前显示自己的胆大心细，他照样把鞭炮拿在手里既点既扔。有一只鞭炮也许是炮捻太短了，两次没点着就扔了，蔡来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第三次捡到手里，他很认真地吹了吹手中的香头去点炮捻，这次真的点着了，鞭炮还没脱手就炸了，他感觉自己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都不是自己的了，那真是又木、又麻、又疼。 你看他难受的眉眼鼻子撮在一起，甩着左臂就地蹦了三蹦。三个小兄弟瞪大眼睛看着他，谁也没敢吱声。秦秀玲看着这一幕却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闯娃上前抓住蔡来顺的左手看了看，手指上被炸的痕迹清晰可见，好在鞭炮的个头不是多大，手指被炸的不太严重。那年月过年放鞭炮，那村那店那一年不炸伤几个，放鞭炮引起火灾也时有发生。 彰德府的鞭炮种类繁多，什么穿天猴、二踢脚、电光炮、呲花炮、……等等。但这些都是点捻类的，闯娃不爱玩这些，他爱玩的叫摔炮，也有叫它砸炮的。 在小日本侵占彰德府之前，闯娃家每到过年的时候爸爸总偷偷给他点零钱，让他买鞭炮。妈妈认为花钱买鞭炮就是听个响，不让花这种钱。可爸爸知道男孩子过年不放鞭炮，那可是绕不过去的心结。 闯娃也知道妈妈给人家浆洗衣裳挣的钱不容易，特别是冬天妈妈手上裂的口子渗着血丝，从来就没好过。所以他就买点摔炮，从不买那种点捻的鞭炮。既能满足自己放炮的玩心，又不让妈妈知道，免得爸妈闹别扭。 要说闯娃投掷的准头，和爸爸对他的影响关系太大了。闯娃把摔炮让爸爸看，爸爸拿出一个摔炮来，随手摔向地上的一个小石头，“叭”的一声炸响，那块石子崩跳起来。从此，闯娃专找砖头石块打，那准头练得是指哪打哪。 秦秀玲要闯娃陪她去给自己的老师拜年，蔡来顺也要去，啥也别说了都跟着去吧。老师家住头道街，几个人出了蔡来顺家的门向东走去。 大年初一的道路上，到处都是鞭炮的碎屑，到处都是走街串巷去给亲朋好友拜年的人群，好不热闹。 秦秀玲领着他们几个人来到头道街，刚往南一拐还没走几步，一支二踢脚贴着地皮飞了过来，正打在秦秀玲的小腿上，落地就炸了，吓得秦秀玲惊叫一声一把扶住闯娃的肩头，脸色煞白身子瑟瑟发抖。 蔡来顺握紧拳头撸起袖子喊道：“谁干的，站出来！” 可他看见前方五六米处站的那个人，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蔫了下来。那个人看年龄个头和蔡来顺相仿，可穿着大不一样。你看他头戴日军战斗帽，上身穿中式蓝缎子棉袄，下穿黑布大裆的棉裤扎着裤口，脚蹬日军翻毛皮鞋。再往脸上看，一张马脸配着一双金鱼眼、蒜头鼻子和那永远闭不住的嘴，两颗大板牙呲出唇外。 这个半大孩子他是谁呀，这么不好惹？ 他正是铁杆汉奸，彰德府伪警察局便衣队队长宋继业的儿子，名叫宋金宝。真是那句老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这父子俩可算坏到一家了。 据史料记载；宋继业是安阳县吕村镇南吕村人，腿有点跛，背后人都叫他宋瘸子。别看他是个瘸子，在吕村一带可是大有名气，是个出了名的惯匪。 日军侵占安阳后，他就投靠了日军任伪彰德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别看这便衣队队长官不大，可手握生杀大权，说你是抗日分子，你就是抗日分子；说你是共产党，你就是共产党；说你是八路探子，你就是八路的探子，不是也是，反正是他说了算。尤其是配合日军发动的五次治安肃正运动，从1939年1月到1940年3月，积极反共，残害爱国志士，讹诈富人商户，下黑条霸人妻无所不为。当时，在的安阳提起宋瘸子，以至于到了谈虎色变的份上。他的便衣队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害怕，不论他们吃饭、理发、洗澡、拿东西谁都不敢要钱，唯恐惹火烧身给自己引来祸端。 这个宋金宝也和他爹一样，是无恶不作。蔡来顺怕他，闯娃可不怕他，抬腿就要上前跟他算账却被秦秀玲死死按住，她抚在闯娃耳边轻声说：“大过年的别惹事，我没事的。” 蔡来顺站到秦秀玲前面，很无奈地硬着头皮往前走，宋金宝一脸的坏笑，目不转睛地盯着秦秀玲漂亮的脸蛋看。闯娃心里这口恶气出不来，虽然，他也明白眼前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那就不来明的咱来暗的。他从兜里摸出一个摔炮，像弹玻璃球那样把摔炮卡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间，眼看走到离宋金宝不到两米处，闯娃看都没看他一眼，拇指有力弹出，摔炮在宋金宝的大板牙上炸开。 耳轮中就听“叭”的一声响，再看宋金宝，他这时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秦秀玲，哪里晓得有东西向他袭来，也就在摔炮在他的大板牙上炸响的同时他正在吸气，摔炮炸开的硝烟一点没糟蹋全部都灌进他的鼻腔，鼻涕眼泪自动喷涌而出，上嘴唇立刻肿大到原来厚度的三倍，板牙松动牙龈出血，摔炮的碎屑炸了他满嘴，他捂着嘴蹲下身子又是咳又是吐，恨不能把心脏从嘴里咳出来吐出来。 附近的行人都驻足观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大家看清宋金宝的狼狈样，心里真的很解恨，虽不敢笑出声大家都捂着嘴跑开了。 常言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你宋金宝再霸道你也得知道是谁干的才能发飙吧。你宋金宝都不知道是炮从何来，你瞎发飙不是自取其辱出傻气吗？！他也不傻，先吃了这个哑巴亏赶紧让身边的小兄弟扶自己回家。 别人不知道是谁干的，可蔡来顺知道，心里比吃了肉包子还要高兴，这面子算是让闯娃给找回来了。秦秀玲也知道，她嗔怪地捏着闯娃的肩膀，高高兴兴地向老师的家门走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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