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国事 事事关心 家国篇4、联村大队 联村大队是我的叫法,父亲母亲口中叫“八个庄儿大队”,至于官方的标准名称现在的人都说不清楚了。 联村大队的范围包括(我能记起来):沙角湾(联村大队的办公地)、薛各庄营(我们村)、柳行、晏各庄、西孙庄、夏庄、后苏各庄、前苏各庄等。这八个村历史上都是独立的行政村,为什么会联合起来,办成联村大队? 解放以后,中国农村一直在进行农业合作化运动,这项运动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1、第一阶段是1949年10月至1953年,以办互助组为主。 2、第二阶段是1954年至1955年上半年,初级社在全国普遍建立和发展。 3、第三阶段是1955年下半年至1956年底,是高级社阶段。 1955年7月31日,中共中央召开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毛泽东在会议上作了《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报告,对党的农业合作化的理论和政策作了系统阐述,并对合作化的速度提出新的要求。 10月4日至11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七届六中全会,通过了《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决议》,要求到1958年春在全国大多数地方基本上普及初级农业生产合作,实现半社会主义合作化。 1956年完成了高级合作化,每个高级社平均200户左右,基本上就是传统的自然村或者行政村的范畴。 1958年3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成都会议通过了《关于把小型的农业合作社适当地合并为大社的意见》。意见指出:“为了适应农业生产和文化革命的需要,在有条件的地方,把小型的农业合作社有计划地适当地合并为大型的合作社是必要的。” 老家的联村大队就是在这种政治背景中组建的(请原谅我文牍主义的习惯,怕年轻人弄不明白所以)。 其实,大跃进运动和人民公社运动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这两项运动与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被并称为“三面红旗”。 大炼钢铁的同时,农村的合作化运动疾风暴雨般地展开,生产的组织形式由初级社到高级社,土地归公,集体所有,粮食归公,全村实行集体食堂,一种原始共产主义的模式。 母亲原来的那些经营活动自然是不被允许的,随后她被安排到“八个庄大队”这样一个集体组织工作。她的工作职责是在大队部负责粮食收打晾晒,集中入库等日常工作。 因为母亲心灵手巧,算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大队让她把缝纫机带到了大队部,也负责为社员缝缝补补,有点类似服务社的性质。 作为对她的照顾,她被许可带着刚会走路的二姐上班。她们娘俩的伙食也被安排在联村大队。 而这时候的父亲,由于工作积极,又有一定的组织领导能力,被任命为这个联合集体的民兵连长,带领着这几个村的青壮年劳力去了洋河水库工地,“出外勤”去了。 大哥和大姐则被留在了家里,他们的伙食则是在老家的村里参加了大食堂。 农村食堂是1958年“大跃进”的产物,实行“吃饭不要钱”。到1959年春季粮食紧张时,群众对公共食堂已经颇有微词,到了1960年,三年自然灾害生活困难时期,这种办法就已经无法维持下去了。 据老人们回忆,大食堂在初始阶段还说得过去的,不管能不能吃饱,总归说吃的还是真正的粮食。 但是后来,粮食没有了(可能是自然灾害形成的粮食欠收,也可能是粗放经营带来的浪费引起的),就吃“瓜菜代”,就是用白菜帮子、萝卜缨子、野菜、树叶等代替粮食充饥。 再后来,“瓜菜代”也吃不上了,有人又发明了“增量法”,把白薯秧子,玉米皮子剁了,用石灰水泡软了磨碎了,加工成窝头的形状,代替粮食吃了充饥。这些东西不仅没有营养,而且消化不了,吃进去容易,拉出来难。 二姐那时候三四岁,已经记事儿了,在她的童年里最清晰的记忆就是饥饿。下面就引用一段她的回忆文章: @村长 : 在三年经济暂时困难时期,爸妈都在八个庄大队上班,记忆深刻是每天妈妈领着我朝沙角湾方向跑,赶着去上班(也要赶着去吃饭)。我实在走不动了,妈妈就背着我走一段儿。 到了那里,她要去工作,总是把我锁在没人的小屋子里。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就从要加工粮食中抓两把,塞进我的口袋里,让我偷着慢慢嚼着吃,有时候是玉米粒,有时候是麦粒,有时候是豆饼(大豆榨油后的残渣)。 加工粮食的工作并不是每天都有,如果没有加工粮食的活计,我就只能饿着。 每逢这个时候,妈妈只能在中午时候带我去野地里,抠一些野草根儿嚼着吃。或者从土豆秧子下面抠小土豆吃,小土豆很难吃的,有股辣嚎嚎的味道,容不得找水清洗,妈妈用袄襟儿擦擦,我就吃,嘴角全是沙子;或者偷偷地藏在麦子地里给我搓未成熟麦穗儿吃(如果被发现是要被严肃处罚的);在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从往年的白薯地里扣已经冻了的烂白薯,掰开用嘴吸一吸里面的汁水。 有一个细节,说起来心酸。妈妈带我去上班,我每每看到妈妈的肚子鼓鼓的,以为妈妈吃饱了,而我还饿着,总用拳头打妈妈的肚子,高喊着,你吃得胖胖的! 事实上,妈妈是在怀着下边的小妹妹呢!从1958年-1962年咱家连续夭折了两个小孩,直到1963年你的三姐出生。这也是我们三个大孩子和你们三个小孩子中间有六岁间隔的原因。 大哥和大姐留在村里,他们如何吃饭我就不知道了,估计不会比我好。毕竟我有妈妈照顾着。记得那时候爸爸去治理洋河,听说工地上活计苦,但是管饭吃。作为“出外勤”补贴,队里分给家里200斤萝卜,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啊! 至于联村大队是何时解散的,集体食堂又是何时终结的,我没赶上,当然不知道。曾经问了父亲和母亲,他们也记不太清,或许根本就不愿去具体回顾,那段时光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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