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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马林南下桂林（二） 1921年12月23日，桂林南郊的柘木圩古渡码头前，一艘小火轮冒着黑黑的浓烟，正顶着逆水在缓缓靠岸。 岸边的码头上，停着二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车边，面向漓江方向，站着二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军官，一身笔挺的戎装。虽然二人的身材都有些瘦长，但站姿却非常的挺拔，一看就知道都是受过正规的军事教育。此刻，二人正一脸的严峻，默默地注视着正在缓缓靠岸小火轮。 自统一二广之后，孙文于12月初来到桂林，成立了北伐大本营，意欲组织部队，借道湖南，北伐中原，统一全国。此时，眼前站在码头上的二个年轻军官，就是孙文亲自委任的北伐大本营参谋长蒋介石和大本营警卫团卫队营营长邓演达。 相传蒋介石的可以追溯到周公姬旦的儿子伯龄。姫伯龄受封于蒋国，他的后代就把蒋作为自己的姓氏。 小火轮缓缓地靠上了码头。舱门开处，马林和张太雷先后走上了码头。邓演达见状，快步上前，询问道： “请问阁下是否就是马林先生。” 没等马林回答，张太雷就抢先接过话头说道：“这位正是马林先生。你是谁？” “我是总理的北伐大本营警卫团卫队营营长邓演达。” “那这位是？”马林握着这时也迎身而来的蒋介石的手，询问道。 没等蒋介石开口，邓演达抢先介绍道：“这是总理的亲密战友，北伐大本营参谋长兼粤军参谋长蒋介石先生。奉总理之命，特意在此恭侯马林先生。” “既然如此，那就头前带路吧！”说着，张太雷就显出了青年人的干脆利落，打开第二辆轿车的后座门，请马林上车。 蒋介石脸色冷峻地注视着张太雷，然后上了第一车，冲着驾驶员挥挥手。 轿车沿着髙低不平的公路，颠簸着驶向桂林城区。一路上，看着公路二旁远山处耸立着的一块块奇石，马林的兴致也颇为高涨。张太雷也非常兴奋，高兴地给马林讲解着桂林的历史和地况地貌。随后二人从中国的桂林扯到了南斯拉夫的喀斯特。 位于前南斯拉夫西北部伊斯特拉半岛碳酸盐岩高原，多为岩浆变化所形成的溶洞。因欧洲人最早是在喀斯特发现这一奇观的，所以凡属类似地形均被称作为喀斯特地貌。中国的桂林也属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二辆小轿车一前一后驶入桂林王城，缓缓地穿梭在绿树林荫之中，驶进了充满鸟语花香，桂花环绕的靖王府。 在邓演达的引导下，蒋介石陪同马林和张太雷来到孙文的办公室前。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靖王府的一个大殿。飞檐围绕其中，琉璃瓦在阳光的映衬下闪着金光，与紫红色的围墙浑成一体。此时，孙文已经站在殿前的台阶上，微笑着等候着缓缓前来的三个人。 马林和张太雷赶紧上前二步，拾阶而上。孙文分别与二人紧紧地握手。当孙文和张太雷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时，张太雷深情望着眼前这位中国革命的伟大导师，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敬。倒是蒋介石无言地站在一边，似乎是目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孙文宽大的办公室其实就是由靖王府的大殿改建而成的。说是改建，也就是在大殿里置放了一些桌椅书柜等办公用具。由于大殿比较宽敞，所以在中间被屏风所隔开，里面放了几只沙发和茶几，权当会客之用。此时，孙文和马林正坐在沙发上亲切交谈。中共党员张太雷则在一旁替他们做翻译。 马林首先向孙文介绍了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介绍了欧洲及全世界马克思主义运动史。马林在这方面的理论修养很高，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但是在言谈之中，马林和张太雷都察觉到这位中国革命的伟大导师，虽然是很有礼貌地在聆听，但兴趣却明显不是很高。 待马林说完之后，孙文沉吟了片刻，道：“马林先生，你所说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我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有所了解。那个时候我正在欧洲考察游历，在伦敦还被清政府的公使派人绑架软禁。要不是英国友人的大力相助，我恐怕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啊！” 马林有点惊讶地看着孙文，钦佩地说道：“想不到孙先生还有这样的革命经历，真是可敬可佩！那么，孙先生，那您对马克思理论有什么见解吗？” 孙文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说道：“请恕我直言！尊敬的马林先生，就我个人认为，马克思理论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很新鲜的东西。他的辩证法理论承自于黑格尔的进化论。他所指倡的社会主义，在欧洲圣西门、欧文等人也早就提倡过。并且据我所知，那个英国资本家欧文先生，抛弃家业，带着一帮人去美国租了个庄园，宣称进行社会主义试验，好像没有几年他就倾家荡产，宣告试验破产了。至于共产主义，其实就是世界大同，我们中国古代先贤孔子在二千多年前就对这方面有过论述了。” “孙先生，您可能有些误会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就是要创造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阶级的崭新世界，和我们古代孔子所说的世界大同有着本质的区别。”张太雷认为可能是文没有完全理解马林所叙述的深奥道理，在翻译之后又赶紧在一旁补充道。 “年青人，对你的聪明才智我非常喜欢，我们的革命事业正缺少像你这样的有志青年。如果有空的话，我会找你单独好好聊聊的。但是，请你记住你现在的主要职责，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请问先生⋯”张太雷被孙文打断了话头，顿觉有些尴尬。 孙文似乎察觉到年青人脸上的尴尬之色，走到张太雷面前，用手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善意地笑笑道：“年青人，你现在的职责就是做好我和马林先生之间的翻译。你如果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待过后我们找机会再单独详谈好吗？” 被孙文这么一说，张太雷顿觉心头一松，欣然地点点头。 “孙先生，苏俄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同志谨让我代表他向您表示真诚的敬意！他曾向我表示，只要中国革命的需要，共产国际愿意从政治上、经济上、物质上尽一切可能支持您统一中国。” “很好！马林先生，请回去之后一定要代我向列宁同志致以亲切的问侯！对于苏俄的经济、军事援助，我表示非常欢迎。但是，依照目前中国的国情，我认为只有三民主义才能拯救中国，马克思主义毕竟是你们洋人的事情，并不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可以这么说吧！我是从孔子到现在的中国伟大的改革家的直接继承者，如果在我生前不发生重大的变革，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将推迟六百年。”孙文的语气有些激动，边说边不自不觉地走到了窗台前。 张太雷把孙文的话翻译给马林后，刚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马林投射过来的严厉目光制止了。 “孙先生，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您是中国革命的伟大导师，当然对你们国家的实情是最了解了。在贵国，除了孙先生，谁还会比你更有发言权呢！孙先生，共产国际是真心想帮助您领导中国革命。你也知道，西方帝国主义列强为了瓜分中国的利益，全都承认贵国的北京政府，不承认您的广东政府。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更好地奴役中国人民。苏俄是代表全人类无产阶级劳苦人民大众的政府，您的三民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其实在很多地方是息息相通的。这样吧，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考察贵国现阶段的实际情况，然后向共产国际汇报。”马林仰望着站在窗前的孙文，谦逊地回答道。 “马林先生，那你都想考察那些方面呢？”孙文回转身体，注视着马林。 马林沉吟了一会，道：“孙先生要想统一中国，我想您领导下的国民党和军队应该是二支很重要的力量。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先从这二方面着手看看。” “那好，今天就休息休息。明天开始，我会派人陪马林先生到各处看看。不过，马林先生，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做法，一定要不吝赐教啊！” 孙文笑着和站起身来的马林紧紧握手。然后，也和张太雷热情地握握手。 晚上，在孙文为马林安排的住处，马林看着屋内到处都是古式古香、画檐镂雕的木质家俱桌椅，大为赞叹。只见他东看看，西摸摸，兴奋地就像一个小孩，不停地要张太雷给他详细解释这些美丽的，看上去像艺术品一样的家俱是如何巧夺天工的。 张太雷是常州的富家子弟，自小看惯了那些雕栏玉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加之他心中正有满腹心事，所以对马林的提问也显得心不在焉。 马林似乎察觉到张太雷的反常，于是询问道：“张太雷同志，你有什么心事吗？” 张太雷看看马林，道：“关于白天和孙中山先生的谈话，你怎么始终没有提出我党的政治主张啊？” “什么主张啊？”马林习惯地双肩一耸，在一把椅子上坐下，表情开始渐渐严肃起来。 “我认为应该告诉孙中山先生我党的宗旨，联合广大的劳苦大众，在工人无产阶级的领导下，紧密地团结在苏维埃周围，为全人类的彻底解放而奋斗。” 马林点燃了一支香烟，猛吸了二口，随着吐出的清烟缓缓而道：“张太雷同志，事情并不时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孙中山是个民族主义者，并不是一个国际主义者。由于他的民族狭隘性，所以他是不会从根本上赞同马克思主义的。他所奉行的是三民主义，而不是共产主义。” “既然他不是和我们一条道上的人，那共产国际为什么还要全力支持他统一中国呢？这不是在给我们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革命增添障碍吗？”张太雷满脸显着疑惑地问道。 “要夺取全人类无产阶级的彻底解放，就必须要有一个坚强的核心、坚强的堡垒和坚强的领导。这就是苏维埃俄国，全世界革命者的大本营。所以说，为了苏维埃俄国免受帝国主义的侵略和威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是非常重要的。在亚洲，为了防止日本帝国主义对苏维埃俄国的武装干涉，首先建立一个倾向于苏俄的中国政府就更得更加尤为重要。明白吗，太雷同志。” 张太雷似乎明白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为了保护和捍卫神圣的苏维埃政权，我们中国共产党完全可以领导中国广大的劳苦大众，轰轰烈烈地投身到伟大的革命事业中去啊！” “太雷同志，你的革命热情我是非常能够理解的。但是，就目前贵党组建的情况来看，力量还是很薄弱的，发展壮大的速度也不快。对共产国际的领导，你们的总书记陈独秀同志似乎也颇有些微词啊！”马林又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按灭在烟缸里，颇为有点感叹地说道。 “那我们可以在共产国际的领导下，和国民党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共同来领导中国的革命事业。” 马林起身走到张太雷身边，以长者的口吻，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太雷同志，你还年轻，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中国的革命也许应该模仿苏俄的“十月革命”。我认为中国共产党的首要任务，就是在共产国际的领导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迅速发展壮大。” 张太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和疑惑，静静地等着马林的进一步解释。 马林轻轻拍拍张太雷的肩膀，和蔼地说：“太雷同志，今天都有点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关于今后的工作方向，让我再好好酝酿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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