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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馆|红楼补梦(二十五)

 城北十五里666 2022-10-18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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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hlmyj0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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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叶

我忽觉再流泪毫无意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抽出手来,以袖为巾,抹干眼泪笑道:“我哭我的,和别人什么相干。如今我哭也哭够,泪也流干了,从此可再不哭了。”

宝玉拍手笑道:“太好了!妹妹也有玉了!”湘云道:“爱哥哥的玉上有字,不知这玉上有没有?”因催我快拿出来看看。自打开黄杨木的盒子,看到这玉,我的心早乱跳不止。这时伸手拿玉,手禁不住抖起来。

等把玉托在掌心,便觉一股清凉。低头细看,玉上并没有字。宝玉不甘心,让我翻过来看看另一面。我依言翻过,果见有八个若隐若现的文字道是:

木石前盟 千古奇缘

我脸上一红,把玉撂在地下道:“这上面刻的混话,我不要它。”宝玉忙抢起来,对着光看了看道:“好妹妹,快戴上罢。你不戴这玉,我的也砸了就完了。”说着果真摘下他的玉来,作势要和我的一起砸碎。我哭道:“不知道谁使促狭,拿这劳什子取笑我。你那玉是你的,爱戴爱砸随你,别跟着别人拿我寻开心。”

平儿笑劝:“林姑娘快别伤心了,既说是先姑老爷的友人为报恩送来,那也是一番好意,你不喜欢,搁置起来罢了。”湘云也劝宝玉:“爱哥哥你现今不是小孩子了,还不快戴上你的,老太太知道了又生气。”说着给宝玉把玉戴好。

平儿道:“刚才我们奶奶吩咐,等姑娘过了目,还想请过去让老太太太太们等看看到底是什么馈赠,如果那个道人再来,也好封赏的。”我心中一动,道:“拿去罢。”平儿道了声谢,把那玉放进原来的盒子,原样盖上红绸,用托盘托走了。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笑:“给了就是姑娘的东西,我等老太太们看完再送回来。”

自从在园子里吃饭,我便很少到老太太那边去了。因老太太心忧大姐姐的凤体,又要隔三差五便带了二太太凤姐姐等到宫里去请安,因而我和湘云等几人约了一同给老太太请安,也不过略坐坐就回来。

起初的日子,还惦记老太太合八字算命的事,因一直总没有回话,心中也渐渐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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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了冬至, 老太太也没有像往年一样热热闹闹办节。我本不喜聚,倒也罢了。宝玉却早几天就唧唧咕咕,等到这天中午了还没有动静,便唉声叹气的只念叨他有病以来的口头禅,嘴里“末世、末世”说没个完。湘云早在三天前就依礼被夫家接走过节去了。自打秋爽斋走水,探春便深居简出;惜春本就孤僻,天冷之后,几乎足不出户,只偶尔邀请妙玉到她屋里谈佛下棋。因而宝玉无处可去,又不上学,几乎天天在我屋里,有时索性午饭也一并送潇湘馆来吃。

湘云走了,只剩了我和宝玉,我便觉不自在起来,想到外面走走。自思大嫂子一定趁今天学里放假又给兰儿吃小灶理书,自己去了不便,妙玉那里不请是去不得的,惜春越发孤介,去也不好,思来想去,也只有到探春处坐坐。

宝玉见我要出去,也要一并前去。我道:“你去我就不去了。”又讥他:“这许多日子不见你宝姐姐,你也不过去看看?”宝玉道:“啊哟,你不提我倒忘了,宝姐姐自打上次来了,这么久都没来,我几次给姨娘请安都见她忙忙的领着丫头们裁衣绣裙的,也没说几句话。今天去看看倒好。”我冷笑道:“你宝姐姐裁衣绣裙忙嫁妆么?”宝玉道:“忙什么嫁妆?。”我见他呆头呆脑,不再理他,让紫鹃跟了径到秋爽斋。

探春正坐在太阳里和丫头们糊风筝。见我来了,手中仍捏着剪刀笑让:“林姐姐快请,看看我的这些宝贝。”只见她原来的大条案上早已撤掉笔墨纸砚,如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风筝。探春道:“等过了年,春风一起,我送你们每人一个,大家在园子里放起来,那才好玩呢。”又道:“这个嫦娥是送姐姐的,可喜欢么?”

我忙拿在手里细看,一边道谢:“这么细巧精致,我哪里舍得放走,倒是挂在屋子里看着好。”侍书笑道:“谁能把嫦娥仙子关屋子里呢。姑娘尽管送她上天,我们这里还有好的呢。”探春听了笑骂:“小蹄子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不心疼。”紫鹃见有只大雁风筝,便问:“三姑娘,这是只雪雁么?”探春道:“不错,找找你自己的罢。”我问:“你送宝玉的是哪一只?”探春道:“他的最难,还没想好做成什么呢?”我笑道:“做个花农罢了,再取个好名字'护花侍者’。”探春道:“有意思。”说着我们都笑起来。

忽见赵姨娘蝎蝎蜇蜇跑进来,也不用丫头回,摇着手里的帕子进到里边,依着门边笑嚷:“怪不得进门就听见姑娘笑的这么开心,原来早得到喜信了?我一听见就赶着来给姑娘道喜,谁想晚了一步。”我和探春早站起来。探春道:“姨娘屋里坐罢。”赵姨娘便进来坐在小丫头搬来的绣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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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探春,笑道:“你陪姨娘说话罢,我告辞了。”赵姨娘不管不顾的一把拉住我袖子,笑道:“外甥女儿又不是外人,忙着走什么?一起听听你妹妹的喜信儿。”探春沉着脸道:“姨娘喝茶么?”赵姨娘笑道:“姑娘,你到底给妈争了一口气!人家能养出个娘娘来,你妈也能。以前听说南安王府原是要聘姑娘做侧妃的,没想到姑娘运气也忒好,那少妃竟赶着病死了。刚才听说,南安郡王派人来下聘,要你做正妃呢。”

我听的不像,忙欲走开,探春早滚下泪来,就势伏在我肩头大哭。赵姨娘劝道:“姑娘先别哭,出嫁那天哭才是礼。虽说嫁过去是填房,听说南安郡王虽然年岁大了点子,家世人物都是好的呢。”探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侍书端茶过来道:“姨奶奶话说完了,请喝了茶歇歇去罢,姑娘这里我们伺候着,您老人家尽可放心。”赵姨娘只好搭讪着走了。出门嘴里还唠叨着:“姑娘是好姑娘,就这些坏蹄子们教坏了。”

探春哭了又哭,我无言可劝, 早也哭了。心伤身为女儿,又奈命运何!又思探春是这里的正宗主子都如此结局,自己哪还敢存奢望?

侍书紫鹃众丫头也哭起来。连主带仆,秋爽斋上下二十几个女孩子一时哭成一片,虽非嚎啕,其状之悲正如秋风乍起万红凋零一般。

婆子们起初还劝,见劝不住,早去回了老太太。一时凤姐姐并二太太陪了老太太来了。丫头们不敢再哭,忙擦泪赔笑接进来。我和探春哭着请了安。二太太问:“是谁在姑娘们面前胡言乱语的?”婆子们同声说是赵姨娘惹的。探春滚到老太太怀里哭道:“老祖宗,我只道姨娘糊涂,她的话做不得准的,老祖宗疼我,快告诉我那些话都不是真的。”直跪了下去。

凤姐姐和二太太忙扶起来。老太太垂泪道:“孩子,不是我和你太太不疼你,原也指望合八字时不成的,谁想到竟合出来是上好的姻缘。你大姐姐入宫时也还不到二十岁,皇上那时也快五十了。这也是各人的命罢了。”探春听说,收了泪道:“既然这样,我便认命!”老太太哭道:“这才是好孩子。”

二太太拉着探春的手,淌眼抹泪哭个不住,一边叫:“我的儿!众眼所见,我待你和你大姐姐当年没有两样。如今你聘为王妃,虽说是件大喜事,我心里到底舍不得!”凤姐姐劝道:“太太快别这么着,妹妹都好了。再说了,妹妹到王府不像宫里规矩那么多,原是可以常回家来的。”大家又哭着相互说些劝慰的话,老太太问:“宝玉哪里去了?”又命:“宝玉不问,先别让他知道。他二姐姐出嫁时发了疯,让他听到,不知又怎么闹呢。他又和三妹妹那么亲。”凤姐姐向丫头婆子们道:“你们听着,谁不管不顾的乱说,仔细你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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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太太她们散了,我扶了紫鹃回潇湘馆。一路上了无情绪。刚走到竹子边,紫鹃道:“姑娘先回屋子,估计这回子鸳鸯姐姐自己在,我找她说句话去。”说着去了。

我一回来,雪雁忙迎着,刚吃了半盏茶,午饭便送来了。雪雁问:“姑娘就趁热吃罢?”我看看天,道:“走累了,略歇歇儿再吃,也不饿。”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紫鹃还没有回来,雪雁便又催午饭,我便胡乱吃了几根青菜,舀了两勺粳米白饭就完事了。

饭后雪雁侍候我午睡,一边放下帐子一边笑:“紫鹃这丫头逛哪里去了,大冷天的还不回家!”我道:“你吃了饭,去找她快回来罢。”

虽说身在帐中,却哪里睡的着?紫鹃自是去鸳鸯那里打探消息,她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心里便猜到八九分了。

又过了多半个时辰,紫鹃才回来。听声音便知她是哭了许久。起来见她哭的双目肿胀,脸色青黄。不等我问,她自己过来勉力笑道:“鸳鸯姐姐到园子来,说起三姑娘的事,也哭了,我们大家一起哭了一场,幸好老太太没看见,也就完了。”我道:“你们兔死狐悲些什么?还不快吃了饭去。”紫鹃扭身道:“我只觉头疼身冷,想是伤了风, 到那边屋子里躺躺就好了,姑娘这时用不着我罢。”我见她似有好大的痛楚忍着,便道:“去吧。”看紫鹃回来的神情,心中越发忐忑不定,便自回帐子里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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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听紫鹃在那边长吁短叹。雪雁过去问紫鹃:“你叹什么气?病的厉害就回了姑娘再回二奶奶请大夫吃药。”紫鹃道:“白受了点风,倒不用吃药。”过了一会儿,便听雪雁“啊”了一声,道:“那我们姑娘……”我静静听着,此后却再无声息。

心中正自烦恼,忽然园中吵嚷起来。小丫头出去了一会,回来回:“宝二爷又发疯了,听说到姨太太那边请安,本来好好的吃饭喝酒。不知谁说了句什么话,宝二爷听了,登时就发起疯来了。”我忙起身道:“我看看去。”雪雁伺候着,正要出门,紫鹃从她屋子里出来,挨着我裙边跪下哭道:“求姑娘别去罢……”便哭边死死拽住。

我正不得主意,忽见宝玉跑进潇湘馆来,后面众人拦他不住,由他直跑进屋里。我定定的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宝玉进来便哈哈大笑:“妹妹,我们被人家哄的好苦,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死了就完了!”二太太等已赶上来喝道:“再胡言乱语,看老爷不打你。”宝玉笑道:“又不是没打过,没有了妹妹,我这命便没了,还怕打!”我脸上哪里受的住这些话,只得哭着躲进里间帐子中。

听老太太笑道:“多喝了几杯酒,嘴里也分不清。你三妹妹聘为王妃是大喜事,你们手足难舍,原是有的,倒跑到你林妹妹屋子里闹什么。”因命:“快扶了回我屋子去。”宝玉哭道:“老太太,你白疼了我了,这玉我是不要了。”说完只听一声脆响,众人一阵惊慌忙乱之后,二太太便长声哀嚎:“天啊,玉碎了……”

我听宝玉闯下如此大祸,急痛难言,便觉心碎了一般,朦胧中只听到紫鹃哭叫“我们姑娘死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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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得周身仿佛浸在清水凉露之中,睁眼看来,烛光摇曳中,紫鹃正抱了我痛哭。雪雁正拿了枕套来,边哭边说:“姑娘晕去之后,眼泪再止不住,把绢子枕套都哭湿了。好容易姑娘醒了,我来换过。”我已无力起身,小丫头过来帮紫鹃半抱半扶,雪雁才换了,只不一会儿,却又湿了。

紫鹃也不劝,只是哭。雪雁一边命小丫头去把枕套帕子洗了,一边埋怨紫鹃:“姑娘伤心,你倒不劝,自己反跟着哭起来。”紫鹃也不理会,只低声道:“姑娘,你闻闻这屋子里,是什么香?”我摇摇头,闭目流泪。

小丫头回大奶奶来了。大嫂子问:“姑娘怎样了?”又道:“你们屋子里像花香不是花香,似药香不是药香的,到底是什么香的出奇?”说着走到帐边来拉我的手,哭道:“好妹妹,别太痴了,老太太让我来告诉你,你和宝玉八字不合,她也没有法子。”停了停,她又道:“宝玉怎样待你,你是知道的,你得了他的心,不管去了哪里,这心里都不空了。”说着又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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