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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土墼  今年国庆假期，定居在外的几个发小约我一同回老家聚头。闲逛之中，我们猛见村庄南侧一隅空巢旧宅，竟是土墼墙。驻足注目，心头自然百感交集。 土墼，是指一种比现代砖头大双倍、用土墼模子脱制、经日晒风干的泥土块，虽然没经过砖窑烧烤，但也很结实耐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受经济条件的限制，农村人基本都居住在土墼墙、柴草顶的房子里，而制作土墼，便叫“脱土墼”。 脱土墼，首先是筹备土墼泥。在没“沤改旱”前，人们便乘水田里的稻子收割后，卷起裤脚，赤脚光腿站在水田里，用木质的小斛锨択取烂泥，摔放到小船或大澡桶里。小船或大澡桶装满了泥，就将其推到打谷场的边上，再用大斛锨将泥斛上场头。“沤改旱”后，没有水田了，人们就罱河泥或直接到东、西荡的浅滩上択泥，荡滩上的泥比河泥板实，含水少，只是来去弄船的水程远些。 脱土墼的泥备好后，就得尽快清理场上杂物和稍稍平整地面，待确定近期是晴阴无雨天气，土墼泥又干湿相宜、软硬适中，便可以脱土墼了。有时，为增强土墼的韧劲，还在烂泥里掺和些稻、麦草的碎屑，赤脚在烂泥里踩踏、搅拌均匀。 脱土墼的模具，其实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制框，四角相交的榫卯处，木板头子错开，伸出五六公分，可作抓手。脱土墼的一般是妇女或年岁大的人，他们身后都有一个水桶，水桶里放着一块毛巾大小的旧布衣片或穰草把。每次在将泥放入土墼模子前，先将模子搁在水桶上面，抓着那块浸透水的布衣片或穰草把，拖着水在模子内壁刮抹一下，以防止泥与模子粘黏。水桶若大点的可将模子直接放入，省时省水省力，只是移桶时不太方便。而将土墼泥从场边运至脱土墼的地方是个力气活，一般都是身板结实、眼疾手快之人，十米左右的距离就直接用小斛锨択泥，距离稍远的就得用兜担挑。 为节省用地，方便土墼的脱、扳、运，脱土墼的人将土墼模子搁放在场面上时，须尽量与已脱制的土墼前后、左右对直对齐；再将身边択运来的泥巴一把一把地用双手扒到土墼模子里，四角压实，表面抹平，多出的泥并入到下一块土墼里；接着，轻轻地提升模子，使土墼脱离开来，一块土墼就脱制好了。有时，为提高工效，脱土墼时可配两个模子交替使用——脱土墼的人忙着这个模子脱，另一个模子放好让択泥直接将泥放入模子里，若択泥的是个精明之人，択一小斛锨泥恰好可脱一块土墼，相差无几。 刚脱制好的土墼，含量水高，风晒几日后，土墼的硬度有所提高，主家便不失时机地先将土墼下方四周挤出模子的条状泥块用铲锹划掉，再随手将土墼扳立起来，让土墼的底面也能被风吹日晒。因脱土墼大多是夏秋时节，土墼晒了个把星期到十天左右，便可将其搬运到场头一边，斜着而间隔有致地码放成长龙似的垄状，继续让其风吹日晒。若遇下雨，再盖上防雨的塑料布和穰草。这样，腾让出来的场面又可再脱土墼了。待土墼内外全干透了，就可并垄成垛。归并时，得用草帘或齐头稻草自下而上、一层压着一层，将堆垛四周都被遮盖起来，还需将堆垛垒码成尖顶，再盖实防雨材料，待砌房时使用。   我读小学时，随着弟妹的长大，父母曾脱土墼扩建了东厢房，我只是一个“小帮忙”的——为他们倒倒茶，用毛巾擦擦他们的汗脸，数数土墼的个数。眼看哥与我都快到娶妻成家的年岁了，父母又着手为我俩新建联排各两间的婚房。夏末秋初，家人在赶脱三场土墼时，我都因上课，只能忙中偷闲地为他们搭把手。1979年夏天，我哥和结婚不久的我都被父母分家单过了。为砌一间新厨房，一个暑假里，都是妻子带着我利用早早晚晚的碎片时间挖垡头和脱土墼。尽管有万般苦和累，妻子都默默无言，无怨无悔，是她用那双勤劳的手，一捧泥、一把草、一锹土，为我们堆筑起遮风挡雨、充满大爱的暖巢。 一晃半个世纪过去了，随着改革开放和乡村振兴，农民居住条件在不断改善与提升，“土墼墙、柴草顶”的房子早已成为过去时。然而，面对日新月异的好日子，我却怎么也忘不了人们或披星戴月、或顶烈日冒酷暑脱土墼的身影，忘不了居住在土墙草屋里的温暖记忆，忘不了“土墼模子”以及那段岁月留在心底的缕缕乡愁∙∙∙∙∙∙  最近精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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