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88期 打胡墼 文·俊发/图·网络
早年间，城乡房屋均以土木结构为主，用粘土打成的土坯，当地人称之为胡墼，是必不可少的建筑材料之一。胡墼的大小，先前并无标准，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渐趋统一，基本上与三块标准砖并排摆在一起相当，宽为一砖之长，长略大于三砖之宽，厚度比砖略厚。 在农村，虽然有些人因自己不会打胡墼，需要时请人来打，但打胡墼这个活，确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只是种下苦流汗的力气活而已。 一九五0年，父亲没有工作，有段时间以出卖胡墼维持家计。他打胡墼时，失学在家的我，便作他的帮手。那年瑞泉中学修缮房屋，需要大量胡墼。开始，我们把在村头打成的胡墼晒干后，用借来的架子车送到学校。后来，学校让我们到学校女生院南头的崖下，就地取土，打成的胡墼摞在那里交数。这样虽然价格降低了，但却省得运送，算下来每天的收入不减反增。 打胡墼，首先要有木制的模子和青石作的杵子，还要有块大小适度、表面平滑的石板和足量防止模子粘土的炭灰或草木灰。打胡墼时，把模子平放在石板上，内壁撒上灰，然后装入半湿半干的粘土，踩实，人站在摸子上，提起杵子夯打，人走下模子，弯腰打开模子后部的活口，顺手把模子立靠到放在石板前灰笼里的杵子上，再扶起平卧的胡墼，使其一侧边向上，双手分置两端，端起刚打成的胡墼，放在事先平整好的地面上，一层层地垒起来。一般以垒放五层者为多。 父亲打胡墼，我“供模子”。所谓供模子，即是在父亲端着刚打成的胡墼去垒放时，我立即刮去石板上的余土，放好模子，撒好灰，用锨给摸子里装满土，并用锨一左一右各拍一下，父亲过来踩上去，完成后边的工序。一般单独一个人，每天可以打出五百块胡墼，有人供模子，则每天可以多打出二百块上下。 在这段时间里，我常利用父亲休息的机会，自已跳上模子练习，虽然也能打出胡墼来，却一个也不敢端到摞子上去。 关于打胡墼，当时流传这么一句口诀：“三锨，六脚，二十四个杵窝。”“三锨”，是指每次要给模子里装三锨土。“六脚”，是指在夯打之前，打的人先双脚踩在模子前部，向后部跳动一次，然后一只脚在模子前后的中线上，由前到后再跳动一次，踩出六个脚印来。其作用是踩实模子里的虚土。“二十四个杵窝”，是说夯打时，会在胡墼上留下二十四个杵痕。其实，这最后一条，很不靠谱。杵痕的多少，因所用杵子大小不同及各人习惯的差异，有很大出入。渭南河北人，打胡墼大多用的是打墙的那种小杵子，留下的杵痕自然较多，但也绝无二十四个。河南人，多用比打墙杵子大一倍的中等大小杵子，留下的杵痕则略少一些。到六十年代，流行一种大型杵子，其底面与中型者相当，高度增加一倍，呈罐状，因而被叫做罐罐杵子。我曾订制过一个这种杵子，当安好杵身手柄时过秤，正好二十斤重。 用小而轻的杵子，向下夯打时要双手用力，手上有很大的震感，而用大杵子，只要提到适当高度，向下用力很小甚或毫不用力，效果却很好，人倒觉得省力不少。若在冬季，则可避免手被震裂出血。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我在火车站二线装卸队当装卸工，也曾利用在家休息时间，打胡墼出卖。我和堂弟润民，把家里打好的干胡墼用架子送到瑞中，每千块二十五元，给家里增加了一份额外的收入。 可能是身体素质使然，我干力气活很容易出汗，所以，我所打成的每一块胡墼上都会洒有几滴汗水。 七十年代，为了缓解家里住房的局促，我曾用在院子里打成的胡墼，自己一个人抽空盖成了一间厨房。 当时全家大小五口，卧室灶房，都在仅有的三十多平米的两间庵间房内，烟薰火燎不说，进门后只有牛屁股大的空间，非常不便。我平整了院子靠南墙的一片地方，挖好基础，夯实，用捡来的旧砖，垒出根脚后，砌墙则全用胡墼。因为要到村医疗站上班，盖房没有整端时间，每次只在铁盆里和一盆泥，能砌几块是几块。砌墙，安门，安窗，架檀，钉椽，上箔子抹泥，几乎都由我一人完成。不知用了多少日子，房子总算成形了。本想等头遍泥晒干后，加泥上瓦，谁知泥刚晒干，忽然下起雨来，我和妻子和一个赶来帮忙的邻居一起，急忙给房顶上干撒了瓦，这间房就算大功告成了。内外墙裹泥晾干，在里边盘了灶，支了案板，安置了厨房的一应家具，看起来干净敞亮，令人非常满意。有一个来我家转游的林机厂家属，因他们的居住条件都很差，竟然觉得我这间房只作厨房，简直太可惜了，说要是他们，一床一桌一案板，外加一个小火炉，完全可以安置一个三口之家了。就这间干撒瓦的灶房，使用几年，直到拆迁，从未漏雨。 随着社会的发展，胡墼已淡出人们的视线。但在我的记忆里，它始终占有一席之地。 作者简介 俊发，临渭区向阳办农园村人，中共党员，临渭区作家协会会员，《汗滴化雨伴笔耕》特约撰稿人。近年来，常有小说、散文、诗歌刊发于《三贤文苑》、《蝶语兰心》、《桃花源书院》等网络平台或纸媒，部分作品被区政协收编入《临渭文史资料》中。 主编：闵荣波 执行主编：张 娟 编审：吉芙蓉 孙卫鹏 石海绒 冯思睿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