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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霞|家在花园上

 河南文苑 2022-11-12 发布于河南
家在花园上

我的家乡在豫北大运河(浚县境内称卫河)西岸,村子不大,但村子的每块地域都另有名称,村北卫河大拐弯处居住的段氏人多,称"段拐";南头临河大街叫"前街";我家在村中间地势最高的地方,名曰"花园上"。
我曾问过爷爷咱家这里为啥叫花园上,爷爷说以前这片地是个花园,种着很多花,但没听爷爷或其他长辈们说过种的是啥花,为啥种花。

老家的院子在花园上的马路东,四面都是两间小屋的四合院,小而方正,应该是曾祖父置下的产业。左邻右舍大都是这种或宽或窄的小院子,房子排列极紧凑,高低错杂的簇拥着,只是每家的房前屋后都看不到一点花的踪影。解放前后码头村还是浚县境内最重要的货物集散地,运河边的百姓经常背井离乡,随船漂泊到京津谋生。爷爷说一九二四年他出生后不久,曾祖父即随船队去了天津卫,一去二十载,曾祖母带着爷爷就回娘家讨生活。等曾祖父再返乡时,爷爷已在镇供销社上班了,二爷爷和伯父年龄相当,爷爷给他们操办了婚事,一大家子挤在这个小院子住。爷爷少年寄人篱下,成年立世持家,文化不高,吃苦颇多;但他一生节俭,心态乐观,不事张扬。晚年四世同堂,儿孙绕膝,从没让家人为他办过一次生日。

七十年代末,爷爷是花园上第一个在马路西建房子的。新院子盖了四间瓦房堂屋。院子极大,南边是条小路,从马路下坡向西通向共产主义渠的河堤,西边是一条沟,沟西就是肥沃的水浇地,没有院墙,春天走出屋门,就能看到满野的油菜花,如一条金黄色的大毯子铺向河堤,天地间都亮澄澄的,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真有住在花园上的感觉了。

八十年代初,农田分包到户。父亲在县拖拉机厂上班,我刚上小学,农活主要由母亲干。母亲坚韧要强,除草打药,浇地施肥,一样也不落人后。满袋子的麦子收回家;编成大辫子的玉米棒子挂满了房檐和树梢,母亲会开心地说:“在生产队里咋能分这么多粮食!”日子慢慢好起来,村里很多人来找父亲帮忙买拖拉机,一台六七千元,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还得提前预约才能买到。只上过小学的父亲一直在生产一线,技术过硬,备齐机器零件,他能组装好一台拖拉机;谁家机器有了小毛病,他会检查修理好,那时候我觉得父亲很了不起。农民买了拖拉机,农忙时搞生产,农闲时搞运输,主要是上山拉石头,靠山吃山,拉着石头的拖拉机排成长队,从村西五公里的象山(太行山余脉)延伸到各个粉碎机厂,尉为壮观。母亲也曾在石子厂帮忙推车,用铁锹装石子,贴补家用。村里闲人少了,人们手头就宽裕了,花园上也盖起来成排的新瓦房。

有了拖拉机,拉石头方便了,父亲就开始积攒大石块,用铁錾子修整好,码在院子西边,闲时拉土一点点垫平了院子的深沟,筹备着盖新房。父母从来没有畏惧抱怨过生活的苦难,勤俭持家,让家人衣食无忧。我参加了工作后,父亲退休了,仍然爱摆弄机器零件,在镇上经营着拖拉机配件门市部。弟弟结婚前,父亲拆了瓦屋,抬高了地基,盖了当时很气派的五间走廊房,改造了一个新家园。父母始终保持吃苦耐劳的本色,帮我们带孩子,操持家务。一零年母亲因病去世,因孩子小,一直是父亲和大哥陪护,没能照顾好母亲,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时光流转,生活继续,花园上的瓦房逐渐被豪华的钢筋水泥楼所代替,拖拉机也被各式的私家小汽车所代替。

去年,浚县遭遇百年不遇的洪灾,我家房子成了危房。县城有房子,我们都劝父亲不要整修房子了,但父亲执意盖新房,说党和政府很关心和支持灾区重建,补偿款发放迅速,一定要拆房重建。新屋地基又升了,高出了去年洪灾的水位,七十二岁的父亲正在和建筑工规划新房子的结构布局。今年春节前后,花园上盖起来许多新楼房,马路两边新挖了下水道,新栽了竹子、女贞树,花园上焕然一新。

下班后,我穿越车水马龙的喧嚣飞奔温暖的港湾,一踏进院子,满树榴花火红欲燃,两架蔷薇清香扑鼻,感觉卸下了所有的疲惫与委屈,唯有属于自己的小院,才能盛满世间的清欢,瞬间明白:父亲的想法是对的,要有一处家园安身心,身心安居乐其业。花园上家的变迁,见证了几代人的梦想与奋斗。以前花园上种的应该是桃花吧,因为这里的每一代人都努力建设着心中幸福美丽的桃花源。

作者简介:张春霞,河南省鹤壁市初中语文教师。潜心本职外,常用文字记录生活感悟。作品见于《河南教育》、《试题与研究》、《淇滨晚报》、《大伾山文艺》、《词选》、《河南文苑》、《大雅散文》、《神州文艺》等刊物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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