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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读 | 冬日烟火,带您欣赏文人笔下的北京

 北京的骑士 2022-12-01 发布于北京

已经12月了,北京也迎来了下半年最冷的时刻,出去走一圈仿佛在南极科考。

天气不仅冷,还有呼呼刮着西北风,老舍早就吐槽过北京冬天的大风:对于一个在北平住惯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刮风,便觉得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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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公认,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其实,北京的四季,各有各的韵味。

冬天朔风一起,巍峨的长城、北海的白塔、故宫的大殿、颐和园的长廊……都傲立在北风中,不曾显得萧肃。

下面,咱们从文人的描述里来了解一下北京冬天的烟火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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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

《北平的冬天》

梁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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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1903年1月6日—1987年11月3日)中国现当代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翻译家。

生于北京的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一书“味是故乡浓”这部分介绍了北京的美食,他曾在青岛住过四年,馋北平的烤羊肉,但是没有合适的烤肉支子,便托人在北平订制了一具。

这本书也让读者明白:真正的馋人,为了吃,绝不懒。

除此之外,梁实秋还著有《北平年景》《酸梅汤与糖葫芦》《故都乡情》《北京的零食小贩》《烤羊肉》《烧饼油条》等文章,寄托了他思念故乡,怀想亲人,心慕美食的真挚情感。

梁实秋是在北平长大的,说起冬天,他总是不寒而栗,印象中北平的冬天很冷。

每年过了中秋节就要开始忙着为过冬做准备,囤白菜囤煤,俗称“冬防”。

阴历十月初一屋里就要生火,煤球、硬煤、柴火都要早早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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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南方来的朋友们看到北平家家户户忙“冬防”,觉得奇怪,毕竟,他不知道北平冬天的厉害。

梁实秋小时候上学,要带墨盒很伤脑筋,必须平平稳稳的拿着,否则墨汁要洒漏出来,不堪设想。如果伸手提携墨盒墨水瓶,手会冻僵。手套没有用。

他的姐姐用绒绳织了两个网子,一装墨盒,一装墨水瓶,同时做了一副棉手筒,两手伸进筒内,提着从一个小孔塞进的网绳,于是两手不暴露在外而可提携墨盒墨水瓶了。

饶是如此,梁实秋手指关节还是冻得红肿奇痒。脚后跟生冻疮更是稀松平常的事。

过新年是冬天生活的高潮。家家贴春联、放鞭炮、煮饺子、接财神。其实是孩子们狂欢的季节,换新衣裳、磕头、逛厂甸儿,流着鼻涕举着琉璃喇叭大沙雁儿。五六尺长的大糖葫芦糖稀上沾着一层尘沙。

——梁实秋《北平的冬天》

虽然北平的冬天天寒地冻,从戈壁沙漠刮来的风沙也很大,但梁实秋也有许多美好的记忆。

每天晚上母亲会给他们准备热水烫脚,然后照顾孩子们钻进被窝,这是一天中感觉最温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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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就有乌鸦呱呱叫个不停,好一幅古木寒鸦图,北平的喜鹊也很多,动不动就来报喜。

鸽子划空而过,盘旋又盘旋,白羽衬青天,哨子忽忽响。隆冬之中也还点缀着一些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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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

《北平的四季》

郁达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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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1896年12月7日-1945年9月17日)中国现代作家、革命烈士。

1919年郁达夫第一次来北京,参加外交官、高等文官考试,均落榜。

1923年春,郁达夫第二次来到古都北京,一是看望兄嫂,散散心,二是为感谢周作人在《晨报》副刊上发表文章力排众议大声疾呼为郁达夫的《沉沦》申辩。

当年十月,郁达夫在北大教授统计学,在这期间郁达夫到砖塔胡同去拜访鲁迅,将自己新出版的《茑萝集》带给鲁迅。两人很投缘,无话不谈,结下了诚挚的友谊。

郁达夫十分关心提携文学新人。他去银闸胡同看望、关怀处于困境中的沈从文的故事相信大家都了解过。

1934年,郁达夫写下了那篇著名的《故都的秋》。

中国的大都会,我前半生住过的地方,原也不在少数;可是当一个人静下来回想起从前,上海的闹热,南京的辽阔,广州的乌烟瘴气,汉口武昌的杂乱无章,甚至于青岛的清幽,福州的秀丽,以及杭州的沉着,总归都还比不上北京——我住在那里的时候,当然还是北京——的典丽堂皇,幽闲清妙。  

——郁达夫《北平的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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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郁达夫的眼里,北平的军、财阀、政客、名优、学者、名人、文士、美女、教育家、拉车、摆小摊的人,都可以谈一谈,都有一艺之长,而无憎人之貌。

就是老妈子,也总是衣冠楚楚,看起来不觉得会令人讨嫌。  

北平旧历十月以后,就是灰沙满地,寒风刺骨的节季了,所以北平的冬天,是一般人所最怕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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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认为,想认识一个地方的特异之处,顶好是当这特异处表现得最圆满的时候去领略,就应该夏天去热带,冬天去北极。在北京过冬天才能最彻底地感受北方生活的伟大幽闲。

一般的北方人家,总只是矮矮的一所四合房,四面是很厚的泥墙,在这种屋子里,只要把炉子一生,电灯一点,棉门帘一挂上,在屋里住着,总是暖炖炖象是春天三四月里的样子。

一踏进屋里,就觉得一团春气,包围在你的左右四周,使你马上就忘记了屋外的一切寒冬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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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喜欢吃吃酒,烧烧羊肉锅的人,那冬天的北方生活,就更加不能够割舍;酒已经是御寒的妙药了,再加上以大蒜与羊肉酱油合煮的香味,简直可以使一室之内,涨满了白濛濛的水蒸温气。玻璃窗内,前半夜,会流下一条条的清汗,后半夜就变成了花色奇异的冰纹。  

——郁达夫《北平的四季》


郁达夫曾在大雪时晴的傍晚,和几位朋友,跨上跛驴,出西直门上骆驼庄去过过一夜。

北平郊外的一片大雪地,无数枯树林,以及西山隐隐现现的不少白峰头,和时时吹来的几阵雪样的西北风,所给人的印象,实在是深刻,伟大,神秘到了不可以言语来形容。

直到了十余年后,每当想起当时的情景,郁达夫还会打一个寒颤,吐一口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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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的冬宵,更是一个特别适合于看书,写信,追思过去,闲谈说废话的绝妙时间。

当时郁达夫兄弟三人,都住在北京,每到冬天的晚上,总聚在一起,小孩们上床去了,佣人们也都去睡觉了,弟兄三个,还会再加一次煤再加一次煤地长谈下去。

后来,郁达夫说,和弟兄们围炉夜话的宝贵记忆,本来也就是一生中不能够多享受几次的昙花佳境,若不是在北平冬天的夜里,余味也一定不会如此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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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

《京华烟云》

林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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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堂(1895年10月10日~1976年3月26日)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学者、翻译家、语言学家。

1916年21岁的福建人林语堂从上海圣约翰大学毕业后来到北京,在清华学校担任英语老师。三年后赴美留学,1923年返回中国,到北大国学门任教。在北平期间,林语堂经常逛琉璃厂,还努力学习北平口语。

虽然前后加起来在北京只生活了六年,但在林语堂笔下,北平像“国王的梦境”一样,浪漫而唯美。

“住在北京就等于和真正的中国社会接触,可以看到古代中国的真相。”

林语堂以北京为背景创作了《京华烟云》《风声鹤唳》等长篇小说,还写有大量散文、杂记用来诉说自己对北京的温情记忆。

“平亚死后,曼娘始终深居守丧,半年之内,没出过院子一步。北京城的气氛,可以说只是用感觉去体会,而不是真正用眼睛去观看。她也感觉到北京冬季的魔力,干爽而寒冷的空气,璀璨晶蓝的天空,屋内御寒的舒服设备,和泰安凄凉惨淡的冬天,真是大不相同。大雪纷纷扬扬自天空飘落之时,她还能使秋海棠在屋里开放,因为厚厚的棉门帘,糊纸的窗子,厚厚的地毯,火势熊熊的煤炉子,使屋里温暖而舒适,人感到精神愉快,做事宁愿到深夜。”

——林语堂《京华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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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段中我们可以看到,林语堂描写了曾家富贵的冬日生活,室内温暖如春,甚至能让秋海棠在屋里开放。

北平的顽主,在冬日最钟爱的就是让屋内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和大雪纷飞的窗外形成强烈反差。

桌上的水仙长势正旺、青翠欲滴,葫芦里的虫鸣清脆悦耳,怎一个美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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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平,在茶馆儿里,吃热腾腾的葱爆羊肉,喝白干儿酒,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与市井小民引车卖浆者,摩肩接踵。

这里有令人惊叹不已的戏院、精美的饭馆子、市场、灯笼街、古玩街,也有每月按期的庙会,更有每月交会钱到年节取月饼蜜供的饽饽铺,无论贫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冬日里的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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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

《冬日的北京城里的“萝卜挑”》

肖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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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1947年出生,现居北京,曾任《人民文学》杂志社副主编,国务院新闻办《中国网》专栏作家,《小说选刊》副主编。

写作四十余年来,特别是1995年出版《北京人》以来,《蓝调城南》《我们的老院》等代表作让肖复兴成为宣南乃至整个“北京书写”界的代表性作家。

“我书写北京,其实,只是一个城南视角,是一个行走的视角,是一个与城南生命与情感所凝结成的时间视角”。

冬天是适合回忆往事的时间,寒冷让时间都会流逝地慢一些。

在老北京,即使已经进入数九寒冬,街头卖各种吃食的小摊子也不少。

萝卜挑,是其中一种。

萝卜是老北京人冬天里常见的一种吃食。特别是夜晚,常见卖萝卜的小贩挑着担子穿街走巷的吆喝:“萝卜赛梨!萝卜赛梨!”老北京人管卖萝卜的叫做“萝卜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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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萝卜挑卖心里美和卫青两种萝卜,卫青是从天津那边进来的萝卜,皮青瓤也青,瘦长得如同现在说的骨感美人。

北京人一般爱吃心里美,不仅圆乎乎的像唐朝的胖美人,而且切开里面的颜色也五彩鲜亮,透着喜气,这是老北京人几辈传下来的饮食美学,没有办法。

这种心里美,水分最足,还带着丝丝甜味。如果切成丝,撒点儿糖,点点儿醋,伴着吃,颜色就诱人无比。

民国竹枝词里也有专门唱这种“萝卜挑”的:“隔巷声声唤赛梨,北风深夜一灯低,购来恰值微醺后,薄刃新剖妙莫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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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小孩子去买,小贩们可以把萝卜切成一朵花或一只鸟,让孩子们开心。萝卜在那瞬间成为了一种老北京人称之的可以玩赏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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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唐

《因为火炉,想念北京的冬天》

冯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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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生于北京,诗人、作家、医学博士、古器物爱好者。

冯唐出生于北京,但非常怕冷,他把自己怕冷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生于终年炎热的印尼,十八岁才回国,之前就没穿过长裤,更别说是秋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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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唐的印象里,北京的冬天漫长而寒冷,那时唯一的喜庆颜色是“两白一黑”

“一白”是白菜,北京冬天的主菜,通常的习惯是买半屋子,吃整整一个冬天,醋溜、清炒、乱炖、包饺子、包包子、包馅饼,百千万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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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白”是白薯,北京冬天唯一的甜点,买两麻袋,吃整整一个冬天。

“一黑”是蜂窝煤,堆在门前院后,那时候北京大面积的没有市政供暖,整整一个冬天的温暖得意就靠它了。

冯唐常常因为烧蜂窝煤的火炉而想念那时候北京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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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天桥煤柴中心商店工人刘宝棠正在给居民户送煤球和劈柴。李晞摄

“伺候火炉是个有一定技术含量的活儿,这个技艺由老爸掌握……烟囱在屋里的一段要逐节密封好,否则一觉醒来,一家已经在天堂。

为了伺候炉火,老爸自制了很多钢铁工具,夹煤的、捅煤的、掏灰的、钩火炉盖儿的,其中捅煤的钎子常常被我们拿去滑冰车用,总丢,老爸总是多做几个放着备用。”

——冯唐

为了确保一整夜炉火都是暖的,冯唐记得父亲半夜总要起来一次,去调炉子的进气口。

家里有了炉火,从脆冷的屋外进来就仿佛拥抱了一位敞开胸怀的女神一样,周身都暖洋洋的。

炉火还能烤食物,白薯、汤、粥、馒头片。晚上看书累了、饿了,贴炉壁一面的烤白薯和烤好的抹上酱豆腐的馒头片都是人间美味,胜过天上无数。

遇到周末,改善生活,放上一口薄铝锅,炉火还能当火锅。已经吃得不能再烦的白菜、酸菜、豆腐、土豆放到里面,几个沉浮,忽然变得好吃得认不出来了。

一家人围着炉子吃火锅时:“老妈转身去橱柜拿酒,老姐望着炉火,眼神飘忽,老哥热得撩起裤子、撩起秋裤,腿毛飘忽,老爸开始小声哼唱十八岁前学会的歌曲,窗外天全黑了,借着路灯光看到小雪,在窗子的范围里,一会儿左飘,一会儿右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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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大家可以靠得更近,也提供给了我们互相嘘寒问暖的机会。

今年的冬天注定和往年不一样,盼我们无恙,等烟火寻常。

一一一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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