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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画品红楼——"诗"、"画"、"品"相结合，诗情画意，图文并茂，古韵今声，一种全新的品红方式。每周二、四 晚上20点发布两篇原创文章。欢迎投稿，敬请关注、阅读、分享、评论！ 小重山 麝月 陈瑞林 叶自飘零月自移。清光流照影、四时随。奴颜媚骨不相宜。风波息，利齿赖循规。 青鬓莫言痴。荼蘼花事了、守残枝。繁华阅尽梦中徊。红颜老，镜里忆阿谁。
麝月是宝玉身边的一等丫鬟，怡红院里四大丫鬟之一。在这四大丫鬟中，宝玉待袭人和晴雯是最好的，袭人温柔和顺的一面很讨宝玉喜欢；晴雯的漂亮、爽利泼辣很中宝玉的心意。
麝月虽然经常与她们同入同出，却没有太大的存在感。论品貌既不够漂亮，也不够温柔，也从不愿意太露锋芒。待人宽厚，善解人意，与世无争是她的操守。日常处事虽平淡，却也无人对她论短长。在竞争激烈的怡红院里能独善其身，实属不易，她极少与人纷争，无论是城府颇深有心计的袭人，还是性情泼辣的晴雯，都能与她们友好相处。
麝月从小受袭人的调教和影响，安分守己尽职尽责、处事冷静有袭人的影子，但不像袭人那样有心计，从不主动接近宝玉，也不会讨任何人的欢心。第三十二回，宝玉为讨晴雯的欢心，竭力支持欣赏晴雯撕扇。还把麝月手中的扇子夺过来让晴雯撕。麝月看不过，劝他们少造孽，主仆二人反而闹得更欢。 麝月赌气说：“把扇子搬出来全让他撕。”宝玉就让麝月搬去。麝月说：“我可不造这孽，他没有折了手，叫他自己搬去。”在宝玉看来，晴雯活泼又有趣，而麝月只是个陪衬而已。从这一小品戏，可充分体现了麝月不会为讨好主子，而去做违心的事，有自己的操守。
麝月不温柔但有仁爱之心。晴雯生病了，她倍加关爱照顾，送水端药，并用调侃的话宽慰她。晴雯因发烧头痛的厉害，宝玉便命麝月去二奶奶处，取来西洋贴头疼的膏子药“依佛哪”，麝月找了一块红缎子角儿，剪成了圆式，将那药烤和了，用簪挺摊上。帮助晴雯贴在两太阳上。麝月笑道：“病得蓬头鬼一样，如今贴了这个，倒俏皮了！”特别是晴雯抱病补裘，麝月也陪了一晚，帮着拈线，也很欣赏晴雯的心灵手巧。 麝月是个极守规矩的人，在其位谋其事，有自知之明，没有任何痴心妄想。论能力也不弱，对那些挑衅滋事的人当仁不让。以规矩压制人，纵然是再难缠、再嘴碎的婆子，也会被训得哑口无言。
第五十二回，平儿丢了虾须镯，经暗中查访，原是宝玉房里的小丫头坠儿偷的。被宋妈妈看到了，拿着赃物要回二奶奶。恰巧二奶奶没在屋里，平儿接过镯子，并让宋妈不许声张。她悄悄来到怡红院，把麝月叫到后门低声说明原由。 一则怕晴雯火爆性子点火就着，会把事情闹大；二则宝玉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那一年有个良儿偷玉，闹得沸沸扬扬的，已冷了两年，闲时还常有人提及。这会子又来了个偷金的，岂不是让宝玉和你们面子上都不好看；三则让老太太、太太生气。等袭人回来，你们商量着，变个法把坠儿打发出去就完了。麝月深解其意。
孰料宝玉在窗下都偷听到了，把平儿所言都告诉了晴雯。晴雯听了，果然气得娥眉倒蹙，凤眼圆睁。先教训了坠儿，又命人叫宋嬷嬷进来，传宝二爷的话，说坠儿又懒又不听使唤，今儿务必打发她出去。 宋嬷嬷心知镯子事发，麝月在一旁也说：“早也是去，晚也是去，早带了去，早清净一日。”宋嬷嬷只好唤来她母亲，打点了她的东西。坠儿娘自然不高兴说道：“姑娘们怎么了？你侄女儿不好，你们教导他，怎么撵出去？也到底给我们留个脸儿。” 晴雯道：“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那媳妇冷笑道：“我有胆子问他去？他那一件事情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比如方才说话，虽背地里，姑娘就只叫他的名字，在姑娘们就使得，在我们就成了野人了！”此时，麝月比晴雯要稳重能压事了。
麝月道：“嫂子你只管带了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理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理？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大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就是叫名字，从小叫到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再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回话，难道也称'爷’？那一日不把'宝玉’两字叫二百遍，偏嫂子又来挑这个了！过一天嫂子闲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听我们当着面儿叫他，就知道了。”
麝月伶牙俐齿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以贾府规矩和最高掌权人来震慑。使对方心生忌惮，又不好迁怒于她，只好甘拜下风。这是曹公以浓墨重彩，展现了麝月敢说会道的能力。 这样一个朴实无华，宽厚待人，且又能仗义执言的好姑娘，结局会怎样呢？曹公在六十三回埋下了伏笔。为宝玉生日庆，怡红院群芳开夜宴。无长辈参加，大家乐得自在，以占花名儿抽签饮酒。 湘云抓起骰子一掷九个点，数去该麝月。麝月便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上面是一枝荼蘼花，题着“韶华胜极”四字，那边写一句旧诗，道是：“开到荼蘼花事了。”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
麝月问：“怎么讲？”宝玉皱皱眉儿，忙将签藏了，说：“咱们先喝酒罢。”说着，大家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数。宝玉本来就是个伤春悲秋之人，加之大观园中日益浓重的悲凉气氛触发了他，“韶华胜极”虽字面上说得很好，实质上胜极就是到了头，转而便是衰败。 荼蘼乃春末开花，东坡有诗云：“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现在签上说“花事了”，又让大家都“送春”，正好触动了他的忧思。宝玉不愿意让麝月败兴，故藏了签，只劝酒。
“开到荼蘼花事了。”对麝月而言，是个谶语。袭人出嫁后，是麝月最后留在贫困潦倒的宝玉和宝钗夫妇身边唯一的丫头，她安分守己，忠于主子。宝玉虽娶了宝钗，但对黛玉始终难于忘怀，金玉良缘情同虚设，尽管麝月温存体贴，最后宝玉还是抛却红尘，遁入空门。麝月从此空守旧庄园，留下的只有破碎的回忆，待红颜老去。 麝月曾经历了大观园的桃李满园，荣华富贵；也曾分享了宝玉对女孩子的温存。第二十回，袭人病了，吃了药便睡了。饭后丫鬟婆子们都戏耍去了，只有麝月一人在外屋摸骨牌。宝玉问麝月怎么不和她们一起去？ 麝月道：“都乐去了，这屋子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下头是火，那些老婆子们老天拔地的服侍了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了。小丫头们也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玩玩儿去吗？”
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了。宝玉忽想起来，对麝月说：“早起你说头上痒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吧。”麝月痛快的将文具镜匣搬来，卸去釵鐶，打开头发，欣然享受了。 只篦了三五下，晴雯走进来取钱，见此景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就上了头了！”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而笑。也许这是麝月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对镜相视，却也成了永久的记忆。
曹公对麝月的描述不算多，但每一个场景都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不免对麝月，这个封建家族的牺牲品赋予了悲悯之情。也是作者用麝月这面镜子，折射出了封建家族的兴衰，最终是树倒猢狲散，大观园呼啦啦似大厦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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