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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山月记》:明知心有虎,莫向虎山行

 静扯淡 2022-12-15 发布于黑龙江

“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怯弱的自尊心。”

我想,每个看了日本作家中岛敦的短篇小说《山月记》的人,都会被这句话深深击中,仿佛说到了我们每个人的通病和痛处。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但正是因为普通,这自信又是如此不堪一击,一击即溃。

这个由唐代志怪小说《人虎传》改编的短篇小说,可以称得上是东方版的《变形记》。如果说,卡夫卡的《变形记》,讲的是人异化之后会怎样,更强调的是社会对人的异化,一个人在失去价值后,会如何被家庭和社会抛弃,可以说是一个人在社会中的命运缩影;中岛敦《山月记》,则主要是在说人何以会异化,异化的主因还是内心,一个人是如何因为自己的性情,异化成非人,这更像是我们常说的,性格即命运。

故事说的是,唐朝一个官员李征,少年得志,恃才傲物,渐渐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生活的粗砺与内心的期许更是形成了极大的落差:“时过境迁,曾经的同僚如今已身居高位,而他却不得不屈膝受命于从前为自己所不齿的那一班蠢物。”这让他的心态由失落而扭曲,最终在一个夜半时分突然发疯,不知所踪。直到一年后,与之相善的同僚路遇猛虎,与之交谈,才知道这就是愤而化虎的李征。

我们常说,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可能恰恰就是这比天高的心,更容易造就如纸薄的命运吧?

让李征化身猛虎的,或许就是荣格所说的“潜意识”:“如果我们的潜意识里,有一些自己还没有处理好的冲突、矛盾、被压抑了的渴望,我们虽然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它们却会发生在外部世界里,显得像是我们的'命运’。”

不过,这是李征必然要面对的命运吗?其实未必。如果他能够学会与外界和自己的内心好好相处,也许就不会身化猛虎。他的愤世嫉俗,也许就是因为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你的心逼仄,世界就不宽阔;你总是视世界为敌,世界难免会报之以恶意。

就像另一个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在他的《自卑与超越》一书中说的:“过往经历,并不决定一个人的人生。我们都可以通过创造性地解读自己的经历,去改变行为,进而改变命运。”

在同样的环境中,也会有不同的人生。你怎么思想,就怎么生长。在性格即命运的背后,其实是认知即命运。

李征化虎后念念不忘的,是他昔日的那些诗作,希望好友能为其刊行于世,这是其对身后之名的渴望,但又何尝不是希望得到世人的理解与认可?叔本华说,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但有些时候,孤独和庸俗在一个人身上,就是这么错综复杂,一言难尽。

他还嘱托好友,告知妻儿自己已死,不要说出其化虎之事,并加以照拂,这是其对家人的眷念;同时叮嘱好友,回来时不要再走这条路,因为他怕自己完全迷失本性,误食好友,这是其不泯的善念。英国诗人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那么,这个唐代不知名的诗人,却是身化猛虎,心存蔷薇。

不过我想,如果李征在化虎之前,或能够潜心于诗作,或能够眷爱其家人,或能够与世人温柔相待,又何至于化虎的命运?等待化虎之后,才明白和珍惜这一切,岂不晚矣?就像他自己后来悟到的,“其实,任何人都是驯兽师,而那野兽,无非就是各人的性情而已。”一个不合格的驯兽师,就会放出内心的猛兽,甚至自己身化猛兽。

《马太福音》有云:“引导我们走进罪恶的,不是罪恶,而是我们自身。”让李征身化猛虎的,也是内心之虎。

明知心有虎,莫向虎山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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