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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藏PK馆藏 南宋 宫素然《明妃出塞图》

 泊木沐 2022-12-28 发布于辽宁

民藏泛指私人收藏的古代艺术品,馆藏是各类博物馆藏品。民藏与馆藏有许多相似藏品,或有认为馆藏是真的,民藏是假的,如把真赝与谁收藏、或与收藏单位名望相联系,并作为认知依据是十分荒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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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素然(生卒不详),南宋女道士、女画家,贵州镇远人,主要社会活动在北宋末、南宋初时期。宫素然身世众说纷纭,有说祖籍是河北定州,有说是贵州镇远,还有说是河北正定。有些史料称宫素然是金代女画家,金代(1115—1234年)与南宋(1127—1279年)是并存两国,说她是金代画家相符其生卒时代,但要从社会活动方面考察主要是在南宋,称南宋女画家更为合适。

史料典籍对宫素然没有多少记载,查阅宫素然资料几乎都是说她创作了传世名画《明妃出塞图》,该画于清朝咸同年间(1850—1875年)流入日本,现由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收藏。

《明妃出塞图》为何有名?该画描绘了西汉时期,大汉与北方游牧民族匈奴和亲的故事,宫女王昭君(生卒约公元前54—公元前19年)远嫁匈奴部落,前往匈奴的和亲队伍一行,在途中策马扛旗,屈身裹衣,迎风扬沙,举步难移,画面虽没有大漠荒凉的背景,但通过动作表情、衣物配饰等,深刻表现了出塞的艰辛形象,人物刻画生动,画艺技巧纯熟,线条委婉流畅,细节描写真实,被后世称为宋(金)代第一女画家。

从历史与专业角度看,《明妃出塞图》不算是一流作品,画技比晋代顾恺之、唐代吴道子、宋代李公麟等白描大师尚有差距。《明妃出塞图》被热捧,除了是女画家稀少,作品罕见原因外,主要因作品题材是社会关注的历史故事,看懂《明妃出塞图》,必须知道王昭君出塞的历史背景。

古代中国经常受到北方游牧民族匈奴的侵扰,匈奴人以打猎游牧为生,擅长骑马射箭,作战机动性强,南下犯边烧杀掳掠,戍边官兵很难对付,秦始皇故以举国之力修筑万里长城,就是为防范匈奴南下。然而,万里长城未能根除匈奴侵扰,犯边事件继续发生,秦汉两朝一方面以军事手段重拳打击,另一方面以和亲即建立联姻关系换得友好共处。和亲始于汉高祖刘邦(公元前206—公元前195年在位),汉朝建国初期实力不足,通过和亲欲求国内安定。和亲并不能平息事端,汉朝与匈奴战争不久再起,战事反复拉锯,到了汉武帝刘彻(公元前141—公元前87年在位)时期,发起最大规模的讨伐匈奴战争,由卫青、公孙敖、公孙贺、李广、霍去病等众将,率数十万大军北上西进,反击匈奴,打了十五年大获全胜,匈奴后撤数百公里,大大扩充了大汉疆土。

历史上对和亲有不同看法,有认为把国家安危托付于弱女子肩上是一种屈辱,助长了匈奴侵略野心。但对于当朝皇帝来说,为国家安全利益而牺牲皇室宗亲一个女人,换得一段时期和平,避免数万兵士在战场拼杀牺牲,是以最小代价换取了生命财富的最大利益。历史上和亲结局,有达到了和平共处目的,也有和亲失败,战乱依然不止。总体来说,和亲是可能避免战争发生,具有社会文明进步意义的国家外交与治边的一种策略手段。

“明妃出塞”是汉元帝刘奭(公元前49—公元前33年在位)时期发生的,王昭君与貂蝉、西施、杨玉环并称中国古代四大美女,王昭君不仅貌美,而且聪明伶俐,棋琴书画才艺皆具,14岁时以民女身份选秀入宫,入宫女子都由画师画像,提供皇帝察看,候选宠幸。传说王昭君没有钱贿赂画师,画师故意把王昭君画得丑些,致使王昭君得到皇帝召见的机会渺茫。几年以后,南匈奴呼韩邪单于(“单于”即匈奴首领)到长安朝觐汉元帝并求亲,汉元帝为国家安稳着想,应允和亲但又不愿意将亲生女儿嫁过去,于是看画像选了王昭君,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呼韩邪单于在皇宫见到王昭君貌美如花,大喜过望,即向汉元帝承诺永保边塞和平。这时汉元帝才发现王昭君容貌闭月羞花,倾国倾城,顿生悔意但来不及换人,事后追查画像是谁画的,一怒之下杀了画师。

王昭君后世约三百年,因西晋开国皇帝名叫司马昭(211—265年),为避讳“昭”字,史书把王昭君改名为王明君,“明妃”称谓由此而来。

王昭君嫁到匈奴以后,称为宁胡阏氏,为呼韩邪单于共同生活三年,生下一个儿子。呼韩邪单于去世后,王昭君曾给朝廷写信要回汉朝,当朝的汉成帝(公元前33—公元前7年在位)让她“从胡俗”,又嫁呼韩邪单于的长子复株累单于,两人一起生活十一年,生下两个女儿。在复株累单于去世后两年,王昭君病逝,自远嫁匈奴之后,此生没有再回大汉中原。

从历史角度看问题,“昭君出塞”圆满完成“胡汉和亲”使命,此间有50多年北国边疆出现了“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无干戈之役,人民炽盛,牛马布野”的和平景象,对大汉的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民族统一等做出了奉献。

此后“昭君出塞”与“胡汉和亲”,成为一种历史文化现象,以文学、诗词、戏曲、书画等载体,创造了许多“昭君出塞”与“胡汉和亲”的故事,历代都有研究王昭君的文人雅士,创作多种该主题文化产品。当代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设立有“昭君博物院”,以大量文物史料与应用现代展示技术,系统介绍与还原王昭君时代的历史背景(图1—3)。

有种不确切的说法,汉元帝怒杀画师之后一千多年,只有文学、诗词、戏曲写过王昭君,无人敢画王昭君或惧引祸上身,直到宋代才有女画家宫素然画王昭君,并以女人视角解读历史上的王昭君形象。

《明妃出塞图》是一幅画,也是一首诗,是一段为国家牺牲个人青春年华,缔结秦晋之好的凄惨故事。历史轮回到宫素然创作这幅画的时代,与王昭君所处背景颇有相似,此时北宋政权崩溃,时局动荡,战乱频发,南宋政权面临金朝大军侵扰,百姓流离失所,南宋皇帝只得割地赔款求和。宫素然忧国忧民,借古喻今,与王昭君惺惺相惜,凭借一支画笔表达对王昭君舍身为国的崇敬心意。

宫素然创作流失日本的《明妃出塞图》为纸本白描画卷,规格为长179.2cm,高30.2cm,画卷由四组人物组成(图4)。

第一组为两人骑马执旗引路(图4右上),第二组是两名马夫为王昭君坐骑挽缰牵马,随行有女眷抱琴(图4左上),第三组是伴行的汉朝官员与接引的匈奴官员(图4右下),第四组为胡服装扮的尾随人员(图4左下)。画卷左上角标记有“镇阳宫素然画”字样(图4下左上端)。

以上对《明妃出塞图》历史背景及画卷概貌简介至此,民间收藏也有一件《明妃出塞图》画卷,笔者在以下展示,为便于区别描述,把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藏《明妃出塞图》简称为馆藏本,对民间收藏《明妃出塞图》简称为民藏本。

民藏本为长卷纸本,画卷规格要比馆藏本大出一倍多,长约620cm(含题跋),高65cm,画面构图与馆藏本基本相同(图5—6)。

把馆藏本(图4)与民藏本(图5—6)进行对比,画面虽是相似,但有一些差异分述如下:

1、规格不等。画幅差别很大,上图6右下红框是馆藏本局部相同图,表示两件尺幅的等比例相比。民藏本因为尺幅大,画中人物马匹造型,描绘的更为清晰流畅,精细传神。

2、构图略同。四组画面的构图布局虽是略同,也有几处不同,区别是馆藏本画了14位人物,民藏本画了12位人物,第一、第二组图各少画1人(图7—8),组图的人物服装、马匹配饰、图案色调等多处不同不再细述。总体比较馆藏本或因图像清晰度差,画面模糊,层次不清。民藏本主体人物形象突出,线条简洁,笔法洗练,形态生动,层次分明。

3、书画合璧。馆藏本为单一画卷,民藏本是书画合璧,书画合璧是古人常用的作品表现形式,一般书画题字不叫书画合璧,题字是画卷创作完成以后,在空白或边角处随意添写文字。书画合璧是在作品构图布局时,把画卷分为上下或左右两半部分,一半绘画,一半写字,或是书画间隔方式插写文字等。简言之书画合璧是创作构图预留书法位置,书法是作品整体的构成部分(参见图5—6)。

民藏本在首尾端,题写有两列八字,两组画之间题写有四列十六字,书画合璧的布局规整,用心设置,字画相衬,自然成趣(图10)。

书法是由南宋著名书画家李迪(生卒年不详)挥笔,题字内容选自南朝周兴嗣作《千字文》,以下作简单释意:

“雁门紫塞,赤城昆池”。释文:北疆雁门名关,万里长城要塞,天台赤城奇山,南国昆明滇池。

“布射僚丸,嵇琴阮啸,恬笔伦纸,钧巧任钓”。释文:吕布擅箭,宜僚弄丸,嵇康善琴,阮籍口啸,蒙恬制笔,蔡伦造纸,马钧创制水车,任公子善钓鱼。

“释纷利俗,并皆佳妙,毛施淑姿,工颦妍笑”。释文:发明巧技,排解纠纷,便利群众,精妙高明。毛嫱、西施美女皱眉头模样都是妩媚动人。

“年矢每催,曦晖朗曜,璇玑悬斡,晦魄环照”。释文:青春易逝,岁月催老,只有太阳光辉永远普照,天上北斗四季变换,满天月光洒满世间。

“指薪修祜,永绥吉劭”。释文:行善修德就像柴禾燃尽,火种续传,精神长存,保佑子孙吉祥安康。

把上述题字的文意联系起来,赞颂王昭君为大汉江山,出塞和亲,与那些创造发明、能工巧匠一样,造福社会百姓,行为壮举美丽动人,功德善义如太阳的光芒,普照的月亮,长存永在,惠及子孙。

4、画卷题跋。馆藏本因缺失资料,题跋不详,据说馆藏本曾在上海展出过,卷面有明清文人题诗,题诗人名气不大,出处无考。民藏本题跋完整,题首是南宋官吏、书画家岳珂(1183—1243年)题写隶书体“明妃出塞图”五个大字(图11上)。尾跋题字有六人,均为元代官吏、诗人、书画名家(图11下)。如书法家杨维桢、龚璛,画家李衎,词曲诗人班惟志、黄石翁等。不同的是题字时序一般是从右至左,排在右位年份靠前,在此排序却是从左至右,有三人的落款从右至左排列是,元代“至正”(1341—1368年)、“至顺”(1330—1333年)、“延佑”(1314—1320年)年号(图11标注红字),年份时序颠倒过来了。

5、传世印迹。馆藏本左上角有一枚“招抚使印”,“招抚使”为宋代官职,除了此印,没有其它元、明、清朝的官印,另有数枚清代梁清标、陆学源、完颜景贤等鉴藏私印。民藏本有三十多枚钤印(图12),皇家收藏官印有宋高宗的“真閤、绍兴、内府书印”,宋理宗的“缉熙殿宝”,金章宗的“明昌御览”,元鲁国“皇姊图书”,明恭亲王的“晋府书画之印”,清康熙的“宣文之宝、体元主人”,清雍正的“雍正御览之宝”;清乾隆的“乾隆御览之宝、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八徵耄念之宝、古稀天子、寿、道宁斋”等,以及清内府“御书房鉴藏宝、石渠寳笈、宝笈三编”等鉴藏印。

历朝官吏、书画名家鉴藏印有,南宋贾似道“秋壑图书、悦生”印,李迪、岳珂私印;元代李衎、杨维桢私印;明代项子京“李项氏檇世家宝玩”鉴藏印;清代尤侗“御题鹤栖堂”、陈元龙“御题南陔日永”、宋荦“商山宋氏收藏图书”等印迹。

6、签注落款。馆藏本右上角写有“镇阳宫素然画”六个小字(图13左),是考证馆藏本为宫素然真迹依据。民藏本画卷也有宫素然署名(图13中),写有“宫素然绘”四个小字,并钤盖“宫素然印”私章。在民藏本前隔水处附有标签,标签题写“松竹堂传世真品宝藏 邓文原”,与尾跋元代书画家李衎题字“松竹堂藏”对应(图13右)。题写标签者邓文原,是与元代赵孟頫、鲜于枢齐名的“元初三大书法家”之一,书卷标签具有对画卷鉴定确真的含意。至于元代“松竹堂”是官方文库,还是私人堂所,目前检索无果,尚无资料可考。

以上民藏本画卷信息以及与馆藏本对比情况简介到此,馆藏本与民藏本是何关系?笔者认为是画稿与作品关系。绘画与书法不同,创作尺幅较大的画卷要先画稿样。馆藏本的画稿特征是尺幅较小,构图相同,署名随意。书画署名古今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多是写在作品右端上方,左、右端下方,少见写在左上方。民藏本署名符合规矩,写在右下方,钤盖“宫素然印”(参见图13中)。

馆藏本画稿特征还有是缺失收藏传世钤印,尤其是没有宋、元、明、清历朝收藏官印,表明未被官方收藏认可。

在此还必须说明与馆藏本相关的一个争议问题,即金代画家张瑀创作的《文姬归汉图》(图14)与《明妃出塞图》,为何相似雷同的争议?有说《明妃出塞图》是《文姬归汉图》,有说《文姬归汉图》是《明妃出塞图》,还有说两图是独立存在,没有关联关系等。对这些说法,将由民藏本的发现提供证据,纠正百年以来的错误认知。

“文姬归汉”故事是东汉末年文学家、书法家蔡邕之女蔡文姬(生卒年不详),被已归降汉朝的匈奴左贤王叛乱所掳,在匈奴生活十二年并育两子,三国时期曹操统一北方后,花重金将博学多才的蔡文姬赎回。《文姬归汉图》描绘了蔡文姬从匈奴归汉,行走在漠北风沙之中的情形。

《文姬归汉图》作者张瑀,生卒年不详。画卷为绢本设色,长129cm,宽29cm,画卷左上有署款“祗应司张瑀画”,其中有一字模糊,由郭沫若释为“瑀”字。据考“祗应司”为金章宗泰和元年设置(1201年),相似清朝内府造办处。南宋官府无此机构,故此认定张瑀是金代画家。

《明妃出塞图》与《文姬归汉图》,都是以西汉、东汉时期两个女子,与匈奴有关的历史故事为创作主题,历史上此类主题的作品较多,如有北宋画家刘子翚,元代佚名画、明代仇英、现代张大千等画过“昭君出塞”图,南宋画家陈居中、李唐,明代画家仇英,乃至现代画家范曾等画过“文姬归汉”图等,各位作者创作这类主题,从未出现高度雷同相似的作品。以下把《文姬归汉图》的四组画面,逐一与《明妃出塞图》馆藏本、民藏本进行对比(图15—18),真相即可揭晓。

《文姬归汉图》第一组画面,与民藏本高度相同(图15中、右),与馆藏本相比(图15左),少画一人一马。

以下的例图细节不同处,限于篇幅不作详述。

《文姬归汉图》第二组画面,与民藏本高度相同(图16中、右),与馆藏本相比(图16左),少画一位骑马随行怀抱琵琶的女眷。

《文姬归汉图》第三组画面,与馆藏本、民藏本组图相同(图17左、中、右),衣饰配色略有不同,该组图人物众多,构成复杂,基本是照搬了《明妃出塞图》画面绘制。

《文姬归汉图》第四组画面,与民藏本高度相同(图18中、右),与馆藏本相比(图18左),区别是把猎犬画在马后位置。

通过以上三幅画、四组图的比较,假如原图作者不是同一人,绝无可能各自创作出图面复杂、高度相同的画卷,由此确定《文姬归汉图》与《明妃出塞图》,存在临摹抄袭关系。是谁抄袭谁呢?民藏本有溯源解读的密码。

首先要考证以上三幅画哪个先问世?遗憾是查证宫素然、张瑀的年代信息,都是生卒不详,无考具体年份。但在民藏本有两处时间佐证:一是钤印,盖有南宋高宗朝“真閤、绍兴、内府书印”三枚钤印,宋高宗在位是1127—1162年,在此期间皇家内府收藏了民藏本。二是题字,参与民藏本创作的书画合璧题字者李迪,写有落款时间为“辛丑正月十六”(参见图10),查阅六十甲子表的辛丑年, 1121年符合创作时历史境况,佐证民藏本是在北宋末创作完成,南宋初入藏皇家内府。

据《文姬归汉图》署款“祗应司张瑀画”,表明该画创作最早时间为1201年(祗应司设立时间)。以上佐证基本确定《明妃出塞图》与《文姬归汉图》的创造时间顺序,《明妃出塞图》在1121年创作的,《文姬归汉图》最早是在1201年创作的,《明妃出塞图》问世早于《文姬归汉图》80年。

笔者研究初认为是馆藏本画稿流落到张瑀手里,临摹创作了《文姬归汉图》,但是通过与民藏本比较(图15—18),《文姬归汉图》却是与馆藏本有所不同,与民藏本完全相同。如画中人物馆藏本14人,民藏本12人,《文姬归汉图》12人。图15画的马驹,馆藏本是瘦弱的,民藏本是肥胖的,《文姬归汉图》是画成肥胖的。图18画的猎狗,馆藏本画在马前,民藏本画在马后,《文姬归汉图》也是画在马后。可见《文姬归汉图》的复制母本与馆藏本无关,与民藏本所绘完全相同。

这里还须说清楚,民藏本收藏于南宋皇家内府,怎么落入金朝宫廷画师张瑀之手?历史上宋、金两朝同期并存,势不两立,双方打了一百多年战争。在许多传世书画出现前有南北宋钤印,中有金朝钤印,后有南宋钤印,书画流转是由宋到金,再由金回到宋,对此流转路径要与宋、金战争联系看,北宋都城曾被金国攻陷占领过,劫掠了北宋大批书画珍宝与金银财富,宋徽宗及其女眷都被作为人质带往金朝。南宋建朝以后,抗金之战多次失利,在1138年、1141年、1164年,南宋与金朝达成三次停战和议,南宋政权服输称臣,割地赔款,上贡财富,金朝获得从北宋抢来与南宋上贡的书画珍宝。金代皇帝即金章宗完颜璟,是一位热爱并精通汉文化的君王,能书善画,仿写宋徽宗瘦金体书法,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过目欣赏的许多书画,钤盖了“明昌御览”玺印。不料多年以后,南宋联合蒙古于1234年灭掉金朝,金朝掳掠的书画珍宝又返回南宋,书画故有南宋晚期理宗朝钤印。

综上所述,溯源《文姬归汉图》,始于1121年北宋末女画家宫素然与书画家李迪,共同创作了《明妃出塞图》(民藏本),南宋高宗朝列入收藏,抗金战争落败后,南宋称臣上贡,献出《明妃出塞图》(民藏本)。1201年金朝“祗应司”画师张瑀,以民藏本为母本,创作了《文姬归汉图》设色卷本。其后,有明万历,清乾隆、嘉庆、宣统等朝收藏钤印,晚清民国时期出宫,流失东北民间,1962年由吉林省博物馆从民间征集获得,现存于吉林省博物馆。

以上考证分析观点,有图15—18的画面对比以及有关历史文献佐证支持。还须指出《文姬归汉图》的名称,是历史误读的以讹传讹。《文姬归汉图》张瑀原作,除去署名没有任何文字或图示表明,此图与“文姬归汉”有关。创作此画或是金章宗不喜好白描画法与书画合璧格式,或命张瑀再画一件,并保留格局,缩减尺幅,添色加彩,去掉李迪的书法文字,画一幅紧缩版的《明妃出塞图》供皇帝观赏。未料在500年以后,清朝乾隆皇帝看到这幅画,误认为是“文姬归汉”,挥笔写下“宋人文姬归汉图”诗句,后世由此定名是《文姬归汉图》,“文姬归汉”画名与张瑀原作初衷毫无关系。

皇帝命名《文姬归汉图》以后,有专家学者大动脑筋,研究论证皇帝定名的由来与合理正确性,解读此画为何是《文姬归汉图》,而不是《明妃出塞图》,依据是在两个画卷找不同。找到《明妃出塞图》(馆藏本)有一仕女怀抱琵琶(见图16左),就说带琵琶是精通琴艺的王昭君,不带琵琶是蔡文姬,岂不知蔡文姬也是博学多才,擅长文学、音律、琴艺、书法,不如说文姬归汉匈奴不高兴,琵琶被扣下来更靠谱。找到图中有母马带小马(见图15),解读马驹可随母同行,暗喻匈奴不许文姬带亲生儿子回来。找到画中人物头戴貂冠,身着胡服,穿戴厚实衣物,确认画中人马是从寒冷的北方出发,所画是自北向南的归汉之旅,难道匈奴迎娶王昭君,不考虑置备御寒胡服吗?更奇葩的观点还有,从画中人物的气色面容看出心情与想法,甚至有认为是《明妃出塞图》(馆藏本)抄袭了《文姬归汉图》,这些观点现在看来都是笑谈。

至此,从民间收藏的《明妃出塞图》,对比流失日本的《明妃出塞图》,从《明妃出塞图》扩展说到《文姬归汉图》,笔者将三幅图的由来与相互关系,以实物、史料为据作了考证解读,观点或有不妥之处,欢迎赐教指正。总之,民间收藏《明妃出塞图》的发现,是弘扬传统文化的国宝名画仍在国内、在民间的一件幸事,并为丰富史料,纠正历史认知的繆误,起到了补偏救弊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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