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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189802】
文/孙勇力
1958年，为响应部队“家属回乡”的号召，我母亲毅然放弃随军家属身份，领着我和姐姐回到了山东老家-威海羊亭孙家滩村。 我们居住在村东南角，有四间草房，妈妈在队里当社员，每天起早贪黑的上山干活，姐姐上学，我在托儿所里，由于我对环境生疏，每天哭着喊着找妈妈，队上为了照顾我们，把妈妈调到食堂工作，这样就可以经常看着我，有时就把我领到食堂玩。那年我父亲也被派往南京军事学院学习，每次回来探亲时就带一些时尚物品，给我买的海军服、坦克服、小皮鞋、皮手套，妈妈就把我打扮起来，大家都夸我“洋气”，但同时也会遭来一些不测，有时我自己在外面玩耍时，会碰到有人过来说：小孩，把帽子给我看看？我毫不犹豫地把帽子递过去，然后自己又去玩，等想起戴帽子时却找不到刚才要帽子的人了；我的手套是牵绳挂在脖子上的，和小朋友们一起在柴火堆完，回来就发现没有了，为此妈妈没少责怪我：小傻子，你不能多个心眼。责怪归责怪，丢了再买，买了再丢，如此反复也没办法，只能限制穿戴或把我看紧点就是了。
1960年，生活遇到了困难、吃不饱饭，除了集体配给的一些口粮外，还要靠菜叶、树叶、榆树钱、野菜、树根等充饥。家里为了保护我，省些粮食和地瓜以保障我的需求，父亲在南京上学期间，利用周日不吃饭来省些粮票买点饼干寄来，所以我没吃多少杂货，只是地瓜吃多了，得了个“烧心”的毛病，至今都不想吃地瓜。
这年春天是最困难的时候，存粮吃完了，新粮还没下来，吃饭真是很拮据的事情，缺粮、缺油，营养跟不上，妈妈因为吃树叶中毒，出现了脸浮肿，我们这些小孩活动量又大，经常出去转悠蹭点饭，例如：哪家办红白喜事，我们就跑过去，可以捞块糖吃、抓小米饭吃等。有一次队里的一头驴死了，队上将驴煮熟分配给每家，我拿着茶缸去领到一小块驴肉，又给添了一勺汤，拿着回家的路上，一会儿看看、一会儿闻闻，真香啊！可是不敢吃一口，因为家里有规矩：外人给的东西必须拿给大人看完之后才能动它。我就来了个变通方法，边走边喝汤，等到家了，汤也喝得差不多了，我把肉交给大人，这样就算完成了任务。
这天，我们几个小孩出去玩时碰到几个大龄孩子，他们要我们到地里扒花生种子，交给他们后可奖励给我们一些，我们也不懂其中得奥秘就答应了，那时我也真的肚子空空地很馋，想找点好吃的，大孩子在地边等候，小孩们往返地里，每次扒几个花生种交给大孩子手里，可得到1-2个奖励，大约在第三次进地时，村里民兵来了，他们把我们都扣住了，让我们交待事情经过，我当时还不大懂事，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大孩子们心眼多，不承认他们有教唆行为，把责任全推脱到我们身上。民兵决定按脚印定罪，经核实后，我的脚印最多，自然要重罚了，他们将我们的家长和地址记下就放我们走了，我以为没事了，和另一个小孩约定：谁也不把事情告诉家长，高兴回家了。
又过去几天了，我把当时的事情都给忘记了，这天上午，队里通知我母亲去开会，我预感到事情不妙，果然到中午便“大祸临头”了，我母亲回来后非常生气，先是审问我情况，我如实回答了，接着她告诉我队里开会通报了你们几个：偷盗公家花生种，破坏了粮食生长，罚粮食10斤（那时我的月口粮配给也就十多斤），这个月你不要吃饭了！接着就开始对我进行武力惩罚，用绳子把我双手倒背捆绑，用棍子边敲打边让我交待，我都说了，再没什么好交待的了！由于受不了拷打我就带着绳子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老爹的名字，邻居们都出来看，并说：这孩子疯了！乱喊他爸的名字。同时劝说：不就10斤粮吗，把孩子打傻了，等你男人回来怎么交待？如此，老娘不再继续打了，把我又抓了回去，换用长绳捆绑，并把绳吊在房樑上，这样我就跑不了。中午我姐放学回来，看到此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偷偷地给我送饭吃，我的双手被捆绑着不能吃饭，我姐就喂我吃，到下午时，邻居老奶奶来说情，总算把我放了，我妈妈很生气的对我说：我不是心疼这点粮，是让你长记性，既然你是被别人指使的，为什么你不去说？你到地里去扒花生给别人吃，最后受罚的是你自己，真是个傻子!
这年夏天，父亲放暑假回来探亲了，大家在一起谈起这件事时都当成笑料，父亲笑着说：兔崽子，你骂我干什么，你要跑到哪里去？我说：别人欺负我，找你给我做主！我往鹿道口跑是去找你，因为你每次都从那坐汽车走的。大家听后都说：这小孩不傻啊，还挺有主见的。爸爸回来了，我的腰杆也硬起来了，跟着他在村里转悠，穿着一身新买的海军服，挺神气。父亲是村里唯一在位的“老八路”，威信很高，大家都很敬重他，大家见了都主动打招呼，今天这里请、明天那边叫，还挺忙的，只是那几个惩罚过我的干部躲着远远的，别人说：那是心里有愧，害羞，如此对待一个八路的后代，有点过分了。
我虽“傻”，但傻得可爱，大家都挺喜欢我、偏爱我，每年过春节村里和学校就送来灯笼和春联，我就在门口迎接，有人会从口袋里掏几块糖和花生给我，但我从不接收。有几次，队里往仓库里运送花生，大人扛着麻袋路过我家门口时，就喊我出来，然后将麻袋松一个口，让花生洒落在地上，这时的我，只是眼巴巴看着而没有任何表示，我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况且我在花生上栽过跟头，不敢乱动啊！一会儿又有人扛着花生路过，又洒落一些在地上，并且喊我：小傻子，还不快点收拾进去。这时的我只拿几个吃就行了，依然不去动这么多花生，一会儿来了几个小孩，上来就往自己口袋装，最后还是奶奶跑出来将剩余的收拾回去，并埋怨到：真是个傻子！
从那以后，我的“小傻子”称号远近闻名了，大家见了我都叫我“小傻子”，以致于有人怀疑我是否智力有缺陷？他们有意对我进行测试，例如：在河边洗衣服时，他们让我往大婶们的凳子上泼水，我不干；他们问我今天中午吃得什么？我正确回答了；还问：你爸爸是干什么的？我回答到：我爸爸是当兵的！如此，这些怀疑也就不攻自破了。以后人们再叫我“小傻子”就成了一种玩笑了，不过，也有些人不这样看，他们说：到底是八路的后代，和其他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人家这是诚实，没有贪心。长大以后，我慢慢地理解了，我的童年是在“家教戒规严”的环境下度过的，不撒谎、不占别人的便宜，宁可吃亏、不要惹祸，同情弱者、宽以待人。这些都成了我人生磨灭不掉的座右铭了，改也难啊！所以，当再有人说我“傻”的时候，我只有为之一笑。
作者简介 孙勇力，1956年出生于威海羊亭孙家滩村，从小爱好文学，喜欢看报，经常剪辑报纸“小豆腐块”，成年以后喜欢写一些“打油诗”之类的，退休后专注于采访革命历史，喜欢写一些回忆录。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稿件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杂文，书法、摄影、绘画作品。初次投稿：附作者姓名（笔名）、个人简介（150字左右）、照片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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