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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贺彩菊

 三驾马车1966 2023-01-23 发布于山西

大姨贺彩菊

刘向军

1月7日上午,我们赶到下牛村,看望病重的大姨。

在下牛村子中央那棵古槐树东边不远处,还是大姨那间狭小的瓦房,还是房子东北角那张小床——大姨夫当年就是躺在这张床上去世的。

“大姨,我是向军!”我站在大姨的床头,看着瘦了一圈正在吸氧的大姨大声喊。

大姨微微地睁了睁双眼,她似乎认出了我,随即又闭上了她那双浑浊无神的眼睛。

从上个月大姨感染新冠病毒到现在已经有15天了,她只在医院里边短暂输了三天液就回到了农村家里。15天来,她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就是靠着她那瘦弱的身体在和病魔抗争。

大概所有的人都预感到大姨将不久于人世了,但我还是心怀着一丝希望,因为大姨的身体一向很好,年届九十的她腿脚灵便,身体没有任何其它疾病。我希望大姨多活几年,她活着我就觉得我的母亲似乎也还活着。大姨名叫贺彩菊,我母亲的名字叫贺改菊,她们两人相差两岁。她们姊妹二人有患难与共的童年,有甘苦共尝的青年,各自成家后,在数十年的人生历程中,姊妹俩相互倾诉,相互安慰,相互扶持。每一年母亲都要到下牛村去,每一年大姨都要到前滩村来,姊妹二人感情深厚。

1942年,大姨10岁,母亲8岁。有一天,小姐妹俩相随着提了一瓶醋往小滑村家里走的时候,被山沟对面的国民党17师的一个士兵开了一枪。大姨应声而倒,鲜血从肚子上流了出来,母亲嚎啕大哭。那个时候小滑由日本鬼子占有,山沟对面的国民党士兵看到两个小孩就随意开枪。大姨幸而不死。

大约1975年,过年前一天,母亲因为什么事情和父亲闹了意见,她冒着大雪离家而去,独自去大姨家过了年。

在我的印象中,大姨和母亲是相依为命、无话不谈的姊妹。

2016年夏天,母亲去世前两天,大姨从下牛村赶到前滩村来看望我的母亲——她的亲妹妹。那时,母亲的头脑依然非常清晰,但已没有力气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姊妹两人在床头相对无言。出了母亲的卧室,大姨自言自语地长叹着说:“不行了!不行了!”

后来,我听大姨的大女儿淑云姐说,在母亲去世后最初的那一段时间里,大姨经常流着泪说:“我要去磨石沟,我要坐在沟边哭我妹。”

而今天,躺在病床上的大姨多像6年前的母亲:满脸憔悴,脸色黑黄,吸着氧气,不时地陷入昏迷之中。我喊她“大姨”,她没有答应,但我相信她听见了,知道了。什么话都无法再说,也不需要再说了。

三天后,1月10日下午,大姨去世。

1月11日上午,我们再次赶往下牛村,给大姨上香,磕头。

1月12日上午,9:00,大姨出殡。我们陪护着大姨的棺材直到她家南头的坟地里,眼看着棺材被埋入地下。

大姨终于解脱了。她可以和她的妹妹永远快乐地在一起了吧。

下牛村那棵古槐东边的那间小瓦房人亡房空,下牛村也永远少了我的一份牵挂和寄托。

202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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