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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启龙回忆敌军叫嚣要吃“面包”啃“西瓜”一纵四纵鲁南突出重围

 兰州家长 2023-02-13 发布于甘肃

鲁南突围

孟良固战役后,华东野战军主力集结于沂水、蒙阴之间进行休整。各部队认真总结了前段作战经验,并针对山东战场的特点,加强了山地攻防战术技术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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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5月22日,中央军委给华野来电指出:“歼灭七十四师付出代价较多,但意义极大,证明在现地区作战只要不性急、不分兵,是能够用各个歼击方法,打破敌人进攻,取得决定性胜利。而在现地区作战,是于我最为有利,于敌最为不利。现在全国各战场除山东外,均己采取攻势,但这一攻势的意义,均是帮助主要战场山东打破敌人进攻,蒋管区日益扩大的人民斗争其作用也是如此,刘邓下月出击作用也是如此。”

为了贯彻军委这一重要指示,华野前委于5月底在沂水以北的坡庄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会议郑重指出,敌整编七十四师被歼后,山东战局已开始改变,但我军还没有取得主动权。必须戒骄戒躁,彻底粉碎敌人正在酝酿的新的大举进攻,为转人反攻创造条件。

这时,蒋介石为了挽救战局,起用了日本战犯冈村宁次为顾问,召开了多次军事会议,提出“并进不如重迭,分进不如合进。”敌以三四个整编师重迭交互前进的战法,在第一线调集了9个整编师25个整编旅,部署在莱芜至蒙阴不到50公里的战线上,摆成了方阵,加配了山地作战器材和炮兵、工兵,在各要点囤积了大批作战物资。

6月25日,敌军开始全力东犯,28日进至鲁村、南麻、大张庄、朴里庄一线,妄图迫我在鲁中山区狭窄地带迎战。

29日,华野接到军委三路分兵的指示,立即决定执行军委提出的三路分兵的方针。具体部署是:由叶飞、陶勇率领第一、第四纵队越过临蒙公路向鲁南挺进;由陈士集、唐亮率领第三、第八、第十纵队向泰安、大波口方向挺进;正面部队第二、第六、第七、第九纵队和特种兵纵队集结在沂水、悦庄公路两侧地区,各以少部兵力与东犯之敌接触,主力待机出击。以上部署是解放战争时期华东战场上的“七月分兵”的开始。由叶飞、陶勇指挥的第一、四纵队为左路兵团,主要任务是出击鲁南敌后,以策应刘邓大军进军中原,调动进犯鲁中地区的敌人,以便在运动中伺机歼敌。

我纵是在6月28日开始向鲁南出击的,经500里长途行军,全纵插入鲁南敌后。离开鲁南才短短几个月,这块老根据地完全变了样。每到一村都阒然无声,一片凄凉景象,瘦削的孩子,羸弱的老人,泪流满面地向我们控诉国民党军队和还乡团的罪行。家家遭抢掠,村村添新坟。

当刘邓大军南渡黄河的时候,我纵第一师第一、二团配合四纵于7月1日至7日攻击费县城,7日8时,全歼守敌一个旅,攻克费县城。7月9日,我左路兵团又收复峰县、枣庄,迫敌冯治安部退守运河一线。接着,我左路兵团一、四纵根据野司命令,继续挥师西进,进攻滕县、邹县,以便控制津浦铁路的徐州至充州段,斩断敌人重要补给线,调动侵占我鲁中之敌。分工是一纵攻滕县,四纵攻邹县。

7月14日,我纵发起滕县战斗。滕县城位于国民党主要补给线津浦铁路中段,是其粮弹物资的重要补给站,也是其战略上重点防守的据点,因此工事坚固,粮弹充足,守敌为川军整编第二十师师部及炮兵团,第一三四旅旅部及第四00、第四O一团全部等。由于对敌守备兵力估计不足,加上我军兵分两地,又缺乏攻城器材;时值雨季,弹药因雨淋湿后大多失效,虽经4天连续强攻,终未成功,形成相持状态。此时四纵攻邹也未克,而敌以7个整编师回援。鉴于调动敌人的任务已经达到,我纵和四纵遂放弃对滕邹两县城的攻击,于7月20日主动撤出滕县、邹县战斗。7月23日,我一、四纵队进抵枣庄东北集结待命。

当时,野指的意图是:乘重点进攻鲁中之敌分路西调之机,在正面的野战军内线部队歼击南麻、临朐之敌得手后,配合外线部队在鲁南、鲁中之间南北夹击正在运动的敌一个兵团,然后转人外线作战。但此时我华野内线部队,由于暴雨,在南麻、临朐地区反击敌两个整编师的战斗也没有打好,部队只好东移;而鲁南地区连日大雨,大小河沟水位暴涨,特别是兰陵以南地区,地势低洼,成了水乡泽国。南北交通阻塞,华野指原定的南北夹击的计划无法实现。

敌见我一、四纵孤军深入其鲁南腹地,立即调集4个兵团的兵力围追堵截,妄图将我一举吃掉。南北方向都有敌人重兵,向西则是津浦路,敌人已在调动,随时准备阻拦我军;向东就要北渡沂河,但由于山洪暴发,沂河猛涨,又没桥,根本无法过河。我守在电台旁,只要打开报话机,就能听到敌人通过无线电话,大肆叫嚣要吃“面包”、啃“西瓜”(敌称一、四纵的代号),可见当时情况之危急。如处置不当,我一、四纵队确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

陈毅、粟裕等野指首长对我左路兵团的处境极为焦虑,来电指示叶飞、陶勇,“以插回蒙山争取东返会师为行动方针”,并提出了东返会师的几个方案。但同时又指示:“总之,靠你们机断处理,或两败俱伤两个纵队集结行动,或分两路行动,均诸考虑实施,一切机断处理,争取胜利转移为要。”延安中央军委也关注着陷入困境的一、四纵队,并发来了电报,提供情报。由于一、四纵队并肩战斗,一起行动,两个纵队首长经常一块商议行动路线。

叶飞和陶勇司令员分析敌情后认为,南北两面均有敌人重兵,西面津浦线上敌人正在频繁调动,准备拦击我军,唯有东面未发现敌人,因此,东面必伏有重兵,东返恰中敌人诡计。他们二人考虑再三,达成一致意见,决定向鲁西南突围。我们几个助手也都赞成两位司令员的决定。我们的战略意图是只要能突破敌军的包围,与第三、八、十纵队组成的右路兵团会合,就等于取得了胜利。我们行动路线的决定主要靠对敌情作出准确的判断。

我们搞到的情报又快又准确,主要靠我日夜守着的两部电台。我们掌握的这两部电台,一部用来同上级保持联络,一部用来收听敌人电台的情报,及时破译,掌握敌情,作出判断和决定。在收集敌情这一特殊工作中,电台主任秦基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位同志业务熟练,工作卖力,总能及时告诉我敌人的一切动向,我把了解到的情报汇报给叶飞司令,然后纵队指挥部集体商议行动方案。

当我们查明敌人全力防我一、四纵队向东突围,拟合围聚歼我军于鲁南地区后,我一、四两个纵队的领导立即取得了一致意见:决定将计就计,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法,摆出向东突围的架势,引敌上当,然后以一部继续向东佯动,引诱敌人向东追赶,掩护我两个纵队主力逐渐拉开与敌距离,趁机西去,跳出敌人合围。陶勇司令员顾全大局,主动提出由四纵队的第十师担任佯动掩护任务,我纵以第一师的第三团加强该师,统由第十师师长卢胜、政委韩念龙和我纵第一师参谋长余光茂指挥。

7月24日,我左路兵团挥师东进,直逼苍山县向城,与敌整编七师、整编四十八师激战一天,造成我军向东突围的假象。敌人果然上当,立即调整部署。26日,台儿庄敌人伞兵纵队和三十三军一齐向东压过来。第十师与敌接战后,天未黑,就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地向东行动,直奔沂河。敌人得到情报,误认为是我一、四纵队的全军行动,就从各个方向一齐向东追去。趁此时机,我一、四纵队主力在叶飞、陶勇率领下分两路调头向西。前卫我纵第一师在距敌5公里外飞速前进,占领齐村西北7.5公里处的要隘山下,掩护全军通过。26日晚,部队冒着倾盆大雨,强渡十字渡,打垮滕县阻击之敌,击退还乡团的袭扰,攻歼位于滕县以南的南沙河车站守敌,尔后一举跨过津浦路。

天亮后,敌人才发觉中了我军的“金蝉脱壳”计,全力追赶的只是我军的一个师,于是赶紧掉头向我们扑来,连第十师也不追了。但是已经晚了,他们与我军的距离已拉开了整整一天的路程。这样一来,第十师也顺利渡过沂河,进入沂蒙山。该师既完成了诱敌东追的艰巨任务,又奇迹般地没有遭到损失。为此,我们几个指挥员都非常庆幸,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四纵队的6个师虽然跨过了津浦铁路,可并没有突破敌人的包围圈,完全脱离险境。时值雨季,独山湖、南阳湖东的洼地水深盈尺,一片汪洋。部队完全暴露在水荡泥泞之中。天上有国民党的大批飞机的轮番轰炸和扫射,地上有7个整编师十万敌军的追赶,还要挨国民党地主还乡团武装的冷枪。由于道路泥泞,部队吃尽了苦头,大部分指战员的鞋子都跑掉了,赤着脚在水中行军。部队中的女同志就更苦了,受到了严峻的考验。非战斗减员不断出现。

此时部队思想也比较混乱。许多同志对已经开始的全国大反攻形势产生了怀疑。有的说:“反攻是被迫的,是被敌人赶出了山东。”更有的发牢骚说:“反攻、反攻,丢掉了山东。”只有两个纵队的我们几位指挥员心里比较清楚,我们并没有打败仗,仍保存了有生力量,只是打了几个消耗仗。

我们的行动目标是明确的,是战略性的行动,打乱了敌人的部署,牵制了敌人的兵力,保卫了山东根据地。敌人的行动才是盲目的。我们一、四两个纵队虽然暂时有点被动,但却牵制了敌人大量兵力,支援了刘邓大军进军中原,打乱了敌人的计划,其作用是显而易见的。为了消除部队的思想顾虑,鼓舞士气,叶飞司令员、何克希副司令员和我共同签署了对第一纵队全体指战员的《紧急动员令》。《动员令》说:

“由于我们迅速调头,已经开始将敌人调动和撇开,但也由于连续大雨,影响了我们按原计划行动。亦因此敌人调来一部分兵力,企图拦阻我们前进。我们必须立即准备作战,粉碎任何阻拦我们前进的敌人!……今天的情况,正是考验我们每个干部党员党性的关键!共产党员更应该带头起模范作用!”政治干部充分发挥了模范带头作用,哪里最危险,哪里最艰苦,他们就出现在哪里,鼓动部队,救助伤员,增强了战士们克服困难、战胜敌人的信心。

31日,叶、陶兵团越过水阔4公里、深至胸部的白马河洼地,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到达了泗河边。为了支援我一、四纵队顺利突出重围,鲁南第二地委书记兼二军分区政委冯起、尧山县委书记孙黎明在南阳湖东岸微山县的仲浅村主持召开了“仲浅会议”。会议决定由凫山县负责组织抢搭泗河“浮桥”。我军到达时,浮桥已经架好。陶勇率领的四纵以四路纵队抢先过河。

叶飞骑马奔到桥头,目睹部队行进速度很慢,有些着急,他赶到前头,询问亮山县领导同志浮桥的承受能力。鬼山县的同志说,浮桥是用一丈二尺长的大船对起来的,水下面栽的木桩,用大绳埂缥排起来的,能并排走十路纵队。叶飞听了汇报并亲自察看了浮桥后立即决定,变换队形,由四路纵队变为八路纵队,迅速抢过泗河浮桥。部队处在这种情况下,陶勇也有些着急,双方互不相让,都要通过。我劝说他们:“相互让,不要急,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们两个主要指挥都急可不好。”事后总结经验教训时,陶勇说:“谭政委这个人很沉着,顾大局。”

当时敌情紧张,四纵占据了浮桥,我们一纵只好涉水过河。叶司令骑的是一匹大洋马,顺利渡过河去。我骑的是一匹小川马,过河时,由于水流湍急,我骑的马个小力单,加上极度疲劳,一个浪头涌来,连人带马都被冲倒,一下子冲出去100多米。我死死抱住马头,好在饲养员会游泳,他费了很大的劲才稳住了马,硬生生拉着马到了对岸。要不是那位广东人饲养员,我恐怕早就没命了。纵队几百名女战士也在齐腰深的水中过河,个子矮小的女同志就遭没顶之灾了。幸亏随军的胶东民工担架团的山东大汉们,硬是把她们挟着背着,终于到达对岸。女战士们因长途奔波劳累,忍饥挨饿,一个个面黄肌瘦,憔悴不堪,加之衣衫槛楼,披头散发,令人不忍目睹,心酸不已。

8月1日,我纵与第四纵队分别在尹家桥、张家桥等地渡过泅河,与右路兵团三纵队会师。当晚进驻济宁东南的前后二十里铺、前后七里营地域。8月2日,敌整编八十四师阻我西进,激战终日,遭我重大杀伤后,回窜济宁。3日,我纵经过济宁,于大长沟越过运河,进入鲁西南平原,与晋冀鲁豫野战军胜利会师。

分兵鲁南到进军鲁西南,我一、四纵队经受了严峻的考验。部队在连续行军作战,供应困难,睡眠不足,体力下降,病员日增的情况下,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团结一致的阶级友爱精神,先后粉碎了国民党军队三次“围歼”计划,冲破了国民党军队第五、第七军和整编第四十八、七十五、二十、六十五、八十五、五十七师及伞兵总队的前堵、尾追、侧击,飞机的疯狂扫射拦阻,战胜了山洪暴发、河水泛滥、泥淖水洼等艰难险阻,终于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由于战斗和急行军中部队减员很大,我一、四纵队伤亡和非战斗减员达到2万人,代价是相当沉重的。8月1日,我奉命到三师传达纵队指示和缩编决定,将第七、第九团合并为一个团,下设2个营;第八团则取消营的建制,编为4个连。

8月11日.晋冀鲁豫野战军越过陇海路向大别山挺进。我纵坚决执行毛主席关于“不休整、不补兵、不过黄河”的指示,全力支援晋冀鲁豫野战军完成战略展开任务,在鲁西南与敌周旋作战达一月之久。

鲁南突围对我纵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和锻炼。进入鲁西南后,由于部队成员中俘虏成份较多,战士情绪波动较大。

作为纵队负责政治思想工作的指挥员,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深感责任重大,觉得这时政治思想工作比较难做,更需要耐心。部队到达鲁西南后,毛主席从陕北发来贺电,他对于我们突围成功和取得的胜利“很感欣慰”,高度评价了我军的行动,并指出,由于这一行动,“目前形势对我有利,敌已分散,我已集中。我军实力更厚,领导更强,对于争取新胜利极为有利。中央特向你们致慰问之意,并向全军将士问好。”

接着陈老总来了第二个电报,也是安慰和鼓励我们的意思。毛主席和陈老总的电报是向全军做好思想工作的有力武器,记得当时向全军指战员传达时,全军将士欢声雷动,高兴得热泪盈眶,全场一片啼嘘声。毛主席的嘉奖,中央的嘉勉,使部队受到了极大鼓舞,大家的情绪高涨起来。

随后,一、四纵队与右路兵团合编为华野西线兵团,转战鲁西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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