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楼吹彻玉笙寒 ——李璟与他的《山花子》 （文/孙庆忠）   保大定七年（公元961年）前后，是五代十国南唐国力最强时期。这一年南唐趁闽国内乱，迅速出兵吞并闽国，然后回师，一举又灭掉楚国，国力达到至盛顶峰。这一年春天，踌躇满志的南唐中主元宗李璟，与仕国两朝、三度拜相的冯延巳登楼远眺，但见风细柳斜斜，半壕春水一城花，好一派春天景致！
彼时冯延巳《谒金门·风乍起》拟就不久，影响广泛，李璟遂与冯调侃揶揄，从而引出一段佳话。马令《南唐书·冯延巳传》卷二十一是这样记载的：“延巳有'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之句，皆为警策。元宗尝戏延巳曰：'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延巳曰：'未如陛下'小楼吹砌玉笙寒’也’，元宗悦。” 此记载中，被一代词家冯延巳赞许的，就是南唐中主李璟的这首词： 山花子·菡萏香销翠叶残 〔五代〕李璟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该词上阕通过秋日菡萏、西风的真切描摹，深层引发，表现出对韶华易失的无限眷恋与怅惘；下阕从细雨鸡塞、小楼玉笙切入，点明主人公泪恨的原因及栏干独倚之情态。幽思缱绻，含义隽永，具有较高的美学价值与审美特质。 上阕“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着意描摹秋意渐浓之衰败萧瑟景象，引领下阕。“菡萏”荷花的雅称。荷花的清香已经销散，翠绿的叶子变得残损，西风从深秋的绿波间刮起，使人心绪离乱，愁情满怀。 “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韶光”意指“春光”，引申为青春岁月。与这时节共同憔悴的还有这美好的人生年华，不忍触目回首。
下阕“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深层刻画主人泪恨交加之情态动作，呼应上阕。“鸡塞”鸡鹿塞的简称，泛指边塞。细雨浅梦中，又回到了那遥远迢递的边关要塞。孤寂的小楼上，整夜回荡着玉笙凄美的音响，让人感到无限的寒意与凄凉。 “多少泪珠何限恨，倚阑干”，承接上句，是梦回曲尽时的情绪宣泄与排遣，蓄势千里却又戛然而止，语义蔓枝连理，言已尽而意无穷。该有多少泪珠和如许怨恨却无法消除纾解，只能孤寂伶仃地阑干独依。
山花子，词牌名，原唐教坊曲名，又名“感恩多令”等。以李璟《山花子·菡萏香销翠叶残》为定格，双调四十八字，前段四句三平韵，后段四句两平韵。代表词作有和凝《山花子·莺锦蝉縠馥麝脐》、纳兰性德《山花子·林下荒苔道韫家》等。此调在五代时为杂言“浣溪沙（也作'浣溪纱’。因越国美女西施，浣纱于若耶溪而得名）”之别名，即“浣溪沙”两阙各增添三个字的结句，故有“摊破浣溪沙”或“添字浣溪沙”之别名。又因南唐李璟词特别著名，故又称为“南唐浣溪沙”。 李璟(916-961年)，初名徐景通，字伯玉，徐州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人，南唐第二任皇帝。好读书，多才艺，为词感情真挚，风格清新，语言不事雕琢。后因受到后周威胁，削去帝号，改称国主，史称南唐中主，在位十九年。李璟继位后穷兵黩武，时南唐疆土最大。后因政治腐败，奢侈无度，国力下降，被后周夺取淮南江北之地，遂从金陵迁都洪州，时称南昌府。其六子李煜继位，史称李后主，国亡，传三世。诗词收录于《南唐二主词》。
附：山花子著名词曲 山花子·莺锦蝉縠馥麝脐 〔五代〕和凝 莺锦蝉縠馥麝脐，轻裾花早晓烟迷。鸂鶒战金红掌坠，翠云低。 星靥笑偎霞脸畔，蹙金开襜衬银泥。春思半和芳草嫩，碧萋萋。 山花子·揉破黄金万点轻 〔宋〕李清照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大鲜明。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 山花子·林下荒苔道韫家 〔清〕纳兰性德 林下荒苔道韫家，生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 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魂是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END]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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