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拔麦、捆麦、打麦、扬场……麦收时那些忙碌的场景,你还记得吗?

 新用户339933 2023-06-04 发布于山东

烟台晚报烟台街,一条有故事的街

请点上面蓝字,来烟台街逛逛

常言道:“三秋不如一夏忙。”当年,生产队的社员们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忙麦收的那一幕幕场景,如同一支沉重而又雄浑的进行曲,诉说着一个时代抹不去的记忆。

拔麦

我们冷家庄有四百余亩耕地,分散在五个蘑菇状的大土岭上。沟沟坎坎,高低不平,很多地块顺岭就势,弯弯曲曲,高低不平。

上世纪60年代前,我们当地麦收全部是用手拔,高的麦子躬着腰拔,矮的麦子蹲着拔。

凌晨一两点钟,随着鸡鸣狗叫声,寂静的山村骚动起来。昏暗的煤油灯相继燃起来,灯光下,风匣响起来,伴着锅碗瓢盆碰撞声,炊烟在夜空中升腾。

趁着星光,借着月色,有时只能摸着黑,人们三五成群地上路了。有推着车子的,有扛着扁担、担杖的,还有只在腋下夹根绳子的。刚到地头,就见有人已把麦子拔出去一大截,后来的一个接一个,你追我赶,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拔麦子蹲着前行,两手各拔一沟。满把以后,两手将麦根相对擦碰,抖擞,就是一铺。蹲着拔麦子也有窍门,身子前倾,腚要欠起,手脚协调。借着两手拽麦子一前一后的晃劲,腿有节奏地配合着向前挪动。这样才不会因拔得时间久了感到劳累过度。

                 资料图

最得劲的拔麦是刚刚下过一场三四指的小雨。不浇水的山礓地,泥土特暄腾。既好拔,又便于抖擞净泥土。久旱无雨或是雨量过大,都会给拔麦子带来诸多麻烦。

拔麦子最常见的还是天晴、地干物燥的时候。尽管是趁着清晨的凉爽,借着夜露的润湿,还是不大一会儿,额头、胸膛淌着汗,胳膊、腿上也渗着汗,连裤裆里也是湿漉漉的。

拔麦子的灰尘、泥土粘在脸上、额上,挂在腿上、胳膊上,头发、睫毛也满是,鼻孔黑黢黢的,连嗓子眼也有灰尘侵入。衣服经汗水浸渍,紧紧地贴在身上,尘土附着在上面,似厚厚的铠甲。

久经历练的长者,手上很少打血泡,可我们这些半大小子,尽管血气方刚,还是耐不住麦子秸秆的捉弄。手上起泡了,一个,二个,一串,一片,满手都是。鼓鼓的,是水,是血。

破皮了,血淋淋的,钻心地疼。咬牙坚持,不能输给他人。在大家的眼里,我也算是一个拔麦子的能手,可自己忍受了多少苦辣,又有谁知晓呢?

买不起手套,戴手包拔麦子倒是很常见的。手包用零碎破布缝制,有只装一个手指的,也有装二三个手指的。手包缝着两根布条条,系在手腕上。

胳膊手背上,洗去灰尘,会看到针尖大小的红点点连成片,有的还顶着小小的脓包包,残留着麦芒的小尖尖。有人会缝制一副套袖戴着,大多是用衣袖、裤腿改制而成,免得胳膊遭罪。

太阳有一竿子高了,早饭送到了地头。队长一声令下,拔到地头的停了下来,返身帮衬落在后面的。没拔到地头的,这时也加快了节奏。大家一阵紧忙活,剩下的麦子一扫而光。

这是最放松的时候了,只见人们三三两两的,去水库、塘坝洗手脸,有的索性连同胸膛脊背擦洗一番,然后各自找到自家的饭菜。吃饭是很热闹的事儿,三五一堆,你品尝我家的菜,他递过来一块瓤饼或是半个包子,嚷着劝着让大家分享。

捆麦

吃罢早饭,趁着天还不是太热,庄稼人叫捎风凉,又开始忙着捆麦子了。人们找来长得高点的麦子做麦腰。每次拿出一小撮,劈开,麦头相对,用手一扭,展开,将麦铺抱上,两手拽住麦腰根部,两腿夹住或用膝盖跪压,两手一摁,就势勒紧,一个麦个子捆好了。

               资料图

十几辆小车一线儿摆开,冒鼓山尖的一车麦子不一会儿就装起来了。崎岖的羊肠小道,小车吱吱呀呀,你来我往,穿梭前行。走不开的地儿,推空车的会主动将车推到堰坡上,撤到沟渠里。

还不到中午,太阳已火辣辣地把热洒遍这黄土地,炙烤着每一个劳作者,晃得人睁不开眼。麦子捆完了,一堆堆归集起来,捆麦子的也加入了运麦子的行列。老爷们不是用绳子捆成一大个,插进肩头背着,就是捆成两小个,用扁担挑着。妇女多的是两人抬着。

山路上,小车吱吱呀呀,扁担忽忽颤颤,顶着烈日,搬运麦子的人群川流不息。

随着脱粒机进村,手拔麦子逐渐被镰割替代。各种式样的镰刀,用磨的月牙式,不用磨的锯齿牙,走进每一乡村农家。

用镰刀割麦子,再不用因天气干旱地块板结而打怵。越是硬邦邦的麦垄,使起镰刀来越得心应手,唰唰的割麦声悦耳动听。

不小心割破手是常有的事,随手拔棵荠荠菜,药名叫小蓟,揉出绿水,滴擦在上面,血即刻止住。再从衣服上撕一布条,缠包一下,又开始割起来。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很少有去卫生室包扎的。

无论是拔还是割,只要几个来回下来,总会感到腰酸背疼,脖颈发硬,腿肚子发酸。睡一觉,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手胀得屈伸都难以自如,胳膊腿脚也沉重得抬不起、迈不动。

拖拉机进村,包揽了小麦的运输任务,车推人抬成为了过去。

打麦

生产队场院是泥土地,好大,一分为四,全村四个队各据一方。

临近麦收,各队集中整理场院。用镢头将表面土层全部刨一遍,用铁筢将土疙瘩块块打碎,拉平,再泼上水滋润着。

第二天,场院就会有几位长者开始磙场。先是撒上麦糠草,然后拉着光面碌碡,压过来滚过去,直压得平板似的,就等着麦子上场了。

麦子入场后,最先做的事是铡场,就是用铡刀将麦子拦腰折断。大多四人一组,入麦子的待按铡刀的人将铡刀抬起,迅速将麦个子放到铡刀下。

铡麦子的紧接着就用一只脚将麦子向前一跐,顺势两手将铡刀瞬间按下。接麦头的或早已用杈将麦头按住,或干脆两手拿一麦腰,弯腰将麦头拢住。待麦子一分为二,入麦子的会将麦根递给跟前的小学生,再接住正在递过来的下一麦个子。

运送麦根是小学生最适合做的事。全队的十几个小学生分成几个组,每五六个人跟着一口铡刀。那年头缺吃少穿,烧火草也紧张得要命。

                 资料图

社员们对分麦根特别上心。垛麦根总是安排特别认真负责的“老巴掌”分,个数点得清楚,一垛一垛码得规规矩矩、利利索索,分麦根时不会惹出任何麻烦。

趁着中午或晚上收工后,社员们水顾不得喝,饭顾不得做,急三火四到场院分麦根。全家老小齐上阵,推、背、挑、抬各显神通。

待麦根分得差不多了,收顶、苫苫,圆的似小山,方的像小屋。房前屋后,街边路旁,凡是有闲地儿,就会有麦根垛耸立着。

火焦毒日,铡下的麦子经过多次翻场,晾晒,就安排打场了。将驴、骡牵来,上套,戴上蒙眼,将碌碡挂到套上,用一木杆支着碌碡挂,吆喝一声,打场开始了。

使牲口打场,要时刻注意的就是接好粪尿。一手支着木杆,一手拽着缰绳,还要拿着尿瓢。边看着麦子是否打遍,边注意观察牲口是否有拉尿的迹象。

人拉碌碡打麦子也是早些年生产队最常见的事。越是烈日当头,越是打麦的最佳时机。

人戴着斗笠却光着膀子,肩上只戴着肩垫,或臂膀上披着一包袱、小褂什么的。碌碡吱呀滚动声,木叉翻动麦穗刷刷啦啦声,还有人舞动梿鞯打麦的嗵嗵声,一片繁忙。

滚来翻去几遍过后,将麦秧挑拨出来,将麦粒连糠一起用戗板、搂筢、木锨、扫帚等工具集中到一起。再将麦秧摊开晾晒一阵子,再打,如此反复,这就叫揽场。

扬场

打好的麦秧草在场院边垛成垛,由小车队安排时间送造纸厂。待扬的麦子小山似的堆在场院中央。

太阳西下,扬场手试着向空中扬一锨,然后确定站立的位置。没有风,扬不出麦糠草,风太急太大,也不好扬,麦粒常常被风捎到麦糠里。好的木锨手很少有被难倒的时候,因为他们会使那股劲儿。

随着木锨上下舞动,金灿灿的麦粒先是在麦场上蹦着跳着,渐渐地,平稳下来,聚集到一起。有人头上戴着斗笠,手拿着大扫帚,将蹦跳远的麦粒掠拢过来,又将麦堆上未飘走的秸节、麦粖子(带糠的秕麦子)归集到一起。

于是,扬的人手执木锨,一锨接一锨,撒向空中。掠的人手把扫帚,在麦堆上磨过来擦过去。只听得麦粒打着斗笠噼里啪啦,有节奏地发出阵阵声响,有点打击乐器的韵味儿。

               资料图

麦堆高起来,长出去,像山,像岭。望着堆山成岭的麦子,扬场的脸挂笑容,掠场的喜上眉梢,是谁禁不住哼唱起来,唱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灿烂,找不着劳累,也寻觅不到疲惫。

随着脱粒机进场院,解脱了畜拉人敲的繁重劳动。入麦子的戴着风镜、口罩和帽子,将麦子在输送链板上均匀地散开,摊平,随着链带有序不停地转动,送到机器中。

在机器的一侧下面,有一小簸箕状的出口,随着有节奏的抖动,麦粒奔涌而出,流到张着的笸箩中。机器的另一头,则是麦秧草、麦糠排出的地方。

随着机器的转动,由铁丝条组成的筛子一抖一抖的,将麦秧吐出来,麦糠扬吹得远一些,自然分离开。这块活尽管不累,但粉尘飞扬,呛得人透不过气。包头捂嘴戴帽,全部包裹。一阵工夫,还是全身灰尘。

生产队那些年,大都是快亮天的时候,麦场上的麦垛一扫而光。人们赶着将场院打扫得干干净净,趁着好天气,将麦堆摊开晾晒。

交公粮

收割麦子期间,下雨是常事,就怕下起来没完。当年机械设备跟不上,一切都要靠天时靠人力。刚打下来没来得及晾晒的麦子,在袋子里只一宿,伸进手一摸,热咕隆咚的。再耽搁下去,变质发霉是迟早的事。

有一年,生产队正紧锣密鼓地麦收,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紧接着,面条子雨不紧不慢,一下就是三五天。

打下的麦子,没地晾晒,学校的教室、办公室和饲养屋全都晾着麦子,农户家里也先预分了一部分,有的晾,有的上锅煿。

尽管如此,有的麦粒还是长毛发霉,人人心如刀绞,寝食难安。那一年,公粮交的是雨前晒干的麦子,社员分得的,有生芽的,有变色的,还没有分够数。

晒麦子也有学问,要不时地挌搂,用搂筢反复划拉,赤着脚在麦子里来回趋跶。晒干后,再扬、掠一遍,如果成色好会安排交公粮,如果成色差些就要安排分口粮。

早期送交公粮是小车推,粮所仓库门前很早便排起长长的车队。粮所人员忙碌着检测质量,用监测工具插进麻袋探杂质,手插进麻袋试干湿,抓到手里看成色,最后还会随手填一二粒到嘴里,用牙咬一下。一批粮食总要随意抽测好几麻袋,然后评定出等级,再称重,开票据。

送粮的人们于是按照粮所负责人的安排,将车子推到仓库门前,一麻袋一麻袋扛到肩上,然后走进仓库,颤颤悠悠地沿着斜放在粮堆上的攀登木板,将麻袋扛到最高点,从高处将麦子倒出。大家相互帮衬,直到将最后一袋子麦子倒完。

这时,我们推着空车,在夕阳下,凉风习习,全身轻松。三两个并排着,拉着呱,你说我笑,走到供销社门前,闯进去,过过眼瘾。来到饭店门口,放下车,几个人围着饭桌,将桌上的青酱、醋倒一点儿在碗里,再冲进白开水,味道美极了。

吃过晚饭,社员陆续来到场院等着分麦子。有推着小车的,有扛着扁担的,也有干脆只提着条麻袋的。每当这时,麦场中央总是有一个高高的大麦堆。

抓阄是农村人分东西不变的定式。随着叫名、报数,立在麦堆跟前的人接过社员户递过来的麻袋,一人撑口袋,一人用大铁撮子撮,只三两下,一麻袋麦子装好了,随后抬到磅秤上。

分麦子的心情是快乐的。家家户户算计着分到手的麦子,老老少少心里藏着憧憬,农家人对好日子的渴望啊,从脸上看得出,从话语里听得出!

来源 | 烟台晚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