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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造了读书何必有“用”经典的那个年轻人

 马尔的视觉 2023-06-17 发布于安徽

 

最初听到凿壁偷光、萤窗雪案那样的故事时我就决定做个书生,被凿壁偷光、萤窗雪案的情境深深打动。那是怎样的一种渴望啊,无论身处何种境地,读书都能为你的人生打开一扇天窗。后来读到头悬粱、锥刺股的事情却让我深感震惊,以这种近乎自残的样式维系读书的强度,已经将读书高度异化,感受到的也已不是勤奋或刻苦。它就是功利性读书的极端方式,即便是成功学论调充斥了的今天,头悬粱、锥刺股的事情也只能让人悲哀。

曲阜颜庙里复制出颜回读书的场景。

从知晓他的大名的那一刻起,颜回这个人就引起我极大的注意。无论放哪朝哪代,他都是读书人中学霸的标杆。自幼生活清苦,却能安贫乐道,箪食瓢饮,不改读书之乐;不慕富贵,性格恬静,聪明过人,长于深思。十四岁即拜孔子为师,此后终生师事之。

听孔子讲高深道理,他不但能完全理解,且能“闻一知十”,是孔子极力称颂的得意门生。


孔门弟子中,颜回以突出的德行修养而著称。对于“仰之弥高”的孔门哲理,以其毕生精力“研之弥坚”,“欲罢不能”,深得孔子的欢心。如果孔子算作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老师(亲自编撰教材,有明确的教学目的,创立了后代引以为原则的教学方式等),颜回就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


儒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源头,孔子的教学实践也是中国教育最具影响力的奠基。
颜回塑造的好学生的形象,清贫而安于贫困,品德高尚,好学乐学,谨守师道等,逐步被凝固为中国学生的范例,并且形成文化观念和尺度。中国学生的顺从,尊师,看重前辈的学术,清高乐贫,重风骨而陶醉于书本,都能够在这里找到最初的痕迹。

孔子三千弟子、七十二高徒,小有成就者甚多。有钱的,做官的,钻研学问而有出息的,门类齐全。先生训斥比较多的要算是子路,有点后进生的意思。也就是子路,按时下标准算孔门同窗中混得比较好的,做了官,钱权兼蓄。

最后被砍死时也是个书生的风骨,要穿戴好衣帽。

读书无视现实功用,绝不做敲门砖使,注重精神价值,颜回算是个典范。夫子七十二高徒中,我不知谁比颜回生活更为困窘。追随孔子奔走于列国,归鲁后亦未入仕,而是穷居陋巷。他的老师感慨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颜回好读书的时代没有科举,读书直接改变自己的命运的时代还没有到来。他的好学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如果不是32岁就离世,他会有怎样一个结果,他接过孔子衣钵的儒学会是个什么样子,也是很难预料的。




去曲阜,特地来颜回故居拜谒;这里已成为面积相当可观的颜庙。

颜庙本称复圣庙,是祭祀孔子弟子颜回专祠奉祀。金代时,曲阜颜子庙在鲁国故城东北角;元泰定三年因旧庙残毁,迁于陋巷故址重建;明正德二年大修,奠定了现存规模。庙占地36亩,东西三路布局,前后五进庭院。现存元、明、清建筑25座,金至清碑刻53块。

颜子庙原为颜子故居旧址,有陋巷井、宋代始建的乐亭等。正殿供奉颜子塑像,两庑从礼颜氏名人颜之推、颜师古、颜真卿、颜杲卿等;西路奉礼颜回之父颜路。

主殿为元代建筑。

到了庙前,极为冷清,门可罗雀。

颜庙与孔府,其间只隔一条街。孔庙、孔府里团团簇簇的都是游人;而偌大一个颜庙,却只有我们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导游。 

颜庙的门庭冷落显得极为扎眼。

孔门弟子中,颜回自汉代起就被列为七十二贤之首;明嘉靖九年被尊为“复圣”,祭孔时独以颜回配享,弟子里的政治待遇最高。


     


踏进颜庙,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中轴线上砖石铺就的主道竟然生了薄薄一层青苔,砖缝中还长出了小小的青草。再往里走,越发凄清,大殿大门紧闭。下午不到五点,颜庙便闭门不接纳游人了;转而去孔府孔庙,依旧游人如织。 

一代一代书生死啃书本的中国教育模式类型,是由孔子发端、颜回范式的。倘若孔子仅仅是个教师,不是文化与传统的巨人,也就影响了几千个学生,中间冒出一两个“考上清华、北大”的高才生,一辈子也就捋着胡须自慰平生了。偏他是个成就中华文化的极重要人物,他编的教科书以及他的语录被后世奉为神圣,他的教学实践自然就是一种引领。

从政治学、民族学来说,孔子的教育是伟大的。没有哪个民族历经如此漫长的岁月分合却最终保持一统,文化和强烈的民族向心力造就了大中华的精神内核,而传承于此的最为主要途径就是儒学和教育。

但孔子的教育模式又是需要再思考的。孔子的三千弟子、七十二高徒中就没有教出一个能够在波澜壮阔的先秦历史中力挽狂澜的人物,偏偏是子路类的不拘泥于师说,斗狠逞勇,才有了个人的一段传奇。这种教育方式过于注重积累与传承,讲尊从、记诵与大量阅读,成为认知的最重要方式,对错不在你自己的思考,而是与道是否接近。


颜回跟随孔子周游列国,过匡地遇乱及在陈、蔡间遇险时,子路等人对孔子的学说都产生了怀疑,而颜回始终不渝,并解释道;“老师的理想很高,学问很深,所以才不被一般世人所理解、采用,这正是他们的耻辱。”

孔子听了很高兴。

对先生尊崇到了如此地步,无怪乎后世的统治者格外喜欢颜回,由他而成就的师道尊严才能照着这种样子伸延下去。

 颜回其实颇具思考天性。
他初事孔子时,即蒙老师赞许: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也就是说,颜回主要是通过“省”即倾注自己全部内在力量去思考、检讨,以期不断深化对自身的认识,及对所思者有全面而又深刻的领悟。这就使他不仅在认知过程中能“闻一知十”,而且更能择善弃恶、去伪存真,最终将自己所认同的真、善、美深植于心,并发而为言行。本是一条正确的路径。由颜回首创力行,孔子赞许并提倡,自省或"三省吾身"便成为中国知识分子的最主要的修心方式。这种返身于对自己操行和灵魂的专注,实则该是中国教育和中国学生的幸事。但“闻一”的“一”是先生的话和学习的教材砌成的观念体系,那个“十”,也是紧紧被困死在这个范围内。除非你做个现代的颜回,困于此却好学,并乐之不疲,如学霸之类。这种教育不管是对学生个体还是国家发展,负面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小而言之,知识要能够而且必须改变命运;大而言之,传承是为了继续前行,是对世界创造性的丰富。

一生跟随孔子的颜回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读书与他的现实生活无关。



对后代书生来说,颜回就像是个咒语。从此,贫穷与书生伴随,且有了安贫乐道的好名声。如果没有科举,得有多少个书生就落个颜回那样的命运。


公元前481年,颜回先孔子而去世,葬于鲁城东防山前。
孔子对他的早逝感到极为悲痛,不禁哀叹说;噫!天丧予!天丧予

实际上夫子不应如此难过,一个颜回倒下了,千万个颜回站了起来,并且世世代代前仆后继。这些世代被称为书生的人物,过早地泯灭了童心,丧失了在青年时期指点江山与挥斥方遒的激情,甚至没有了夫子当年开设的骑马射箭的课程。自觉也好,不自觉也好,捆缚于几千年前一位先生和一位书生定格了的生活。竟然就有了“头悬梁锥刺股”那样的模范。

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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