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奇先生的书,后半部分是他个人的医案,所谓“临证得失”,必然有得有失,何先生所曝露的他诊疗中的误治,对于读者而言,都是极为难得的宝贵经验。 其中有一篇《热中未已,寒中又起》: 这则医案不由得让我想起赵绍琴赵老在他的《温病论》里,着重说明的:碰到洪脉要尤其小心。为什么?看看赵老怎么说: 这段我当时读的时候印象特别深刻,待到读何先生医案时,我不禁感慨,赵老的发热病临床经验之丰富!他说的话,在何案中,一一得到印证。 好在何先生有确见,立即以大剂红参来救逆,假如有人以为病人的“时时欲寐”是热陷心包热扰神昏,而用“三宝”或“承气”之类,那病人恐怕已不幸离世了。 《伤寒论》中涉及到“白虎加人参汤”的内容,如: 或是“大汗”,或是“吐下不解”,或是“干燥烦渴”等,都是气阴大耗之象,虽热盛为因,也要看到气阴亏虚之果,倘若只解决热而不顾正气已近竭,妄用大剂清热,必定祸不旋踵。 再看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是怎么说“白虎加人参汤”的: 这里同时提到了“芤”,何案中初起并没有(写明)芤脉。但赵老告诉我们,即便是典型的洪脉,也要留个心眼,因为洪脉本身(来盛去衰),已有“衰”,即有不足之象,须要考虑同时扶正,至于扶正药的比例,视具体盛衰比例而定。 事实上在何案中,病人高热出汗且伴随呕吐,气阴损伤其实是很明显的,符合仲景对于“加人参”的评判标准。对于久热不退又伴中焦吐泻的病人,扶助气阴,一开始便应考虑进去。所以何先生说这之后再治类似的病人,“就没再犯过这样的错误了”。 赵老说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人们碰到温热病都用石膏,几两几两地用,“结果,全都错了”。他所看到、碰到的那些使用大剂石膏病人,“全都太凉了,人脸也青了,凉了,动弹不了了”,“假如再加上湿,更坏了”。 可能会有人说,生石膏并不怎么猛(此为不负责任的说法),动辄使用大剂生石膏,也许十个病人,九个正常热退了(大多也不是因为用对了剂量,只是人体强大的正气自愈力),但仍可能有一个阳脱阳亡…即便最终没有丧命,正气大伤脾胃大损,亦会成为此人今后诸多病痛之始作俑者。 医者只得意于那些“治好的”,进而宣扬失当的治法。而更为优秀的医者,如何先生,则会反思那些并不成功的医案背后的为什么,并进行自我修正提升。 那么,除了注意应需适当使用扶正药外,应该如何正确使用白虎呢?赵老也提供了参考,用外感病的“时时服用法”,少量频服,热退即止: 比如石膏,用上八钱啊、五钱啊,知母用上一钱半、二钱啊,这样吃,慢慢儿吃。我的经验是经常这样用:上午吃一剂,下午吃一剂,晚上再吃一剂。上午吧,三个钟头一次或者两个钟头一次,下午又三个钟头一次。上午一剂,下午又服一剂,重的时候夜里再吃一剂。量小一点,频喝。这样呢,既不会遏制了阳气,又能把热轻轻地排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