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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祥衷中汇西辨治不明原因发热验案

 循天园 2023-07-07 发布于广西

不明原因发热,是指发热持续3周及以上,体温多次超过38.3℃,经过至少1周详尽检查仍不能确诊的一类疾病。西医学治疗本病多以抗生素、糖皮质激素及对症治疗为主,因病因不明,疗效欠佳,给患者本人及家庭带来严重影响。全国名中医、中日友好医院主任医师史载祥临床擅治内科疑难杂症,尤其是各类发热疾病,往往药到病除。笔者有幸跟师学习,现将其治疗不明原因发热验案一则整理分析如下,以期与同道共同探讨学习。

患者男,39岁,2023年3月31日初诊。主诉:发热1月。患者于1个月前劳累后出现发热,体温最高达40℃,伴恶寒、周身肌肉酸痛,无咳嗽、咳痰、呕吐、腹泻等,服用解热镇痛药后体温可降至正常。其后因发热多次至门诊就诊,完善血常规等检查后考虑病毒感染,先后予西药抗病毒、中成药及中药汤剂解表清热治疗,服用汤药期间出现周身散在皮疹,理化检查提示肝功能异常、细菌感染,予口服加静脉抗感染、保肝、抗过敏等治疗,经治皮疹及发热未见减轻。2023年3月14日,患者以“发热待查”入住中日友好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结核病区)病房治疗。住院期间完善血常规、生化、凝血、细胞因子十二项、降钙素原、红细胞沉降率、血清铁蛋白、支气管镜、胸腹盆腔增强CT、PET-CT等检查后诊断:发热待查,肺部感染;甲型流行性感冒;过敏性皮疹;凝血功能异常;肝功能异常;胰腺功能异常;心功能不全;胸腔积液;心包积液。患者入院时每日体温高于38.5℃,先予头孢类抗生素静脉点滴治疗,后合用小剂量甲泼尼龙静脉点滴治疗,患者仍发热,体温最高达39.1℃,伴咳嗽、咳痰、咽痛。影像学检查提示双肺感染,停激素治疗,结合痰涂片、甲流核酸检测结果,予伏立康唑、利奈唑胺治疗,患者体温最高达38.5℃。刻下症见:往来寒热,每日发热2~3次,凌晨至3点发热更甚,体温可达39℃,发热前恶寒明显,周身肌肉酸疼,手指关节、前额、头顶、双髋部疼痛,服用解热镇痛药后汗出热退,双足凉,背冷,口唇干、咽干,口渴欲饮冷,饮水多则腹胀,呃逆,偶恶心,乏力明显,咳嗽,自觉呼吸困难,食欲欠佳,眠差,二便尚调。诊查:两颧红,双唇干燥脱皮,颤舌,舌红少苔,有白涎,左脉弦细数,右脉细滑数。

病机分析:该患者就诊时见恶寒、身痛,为太阳表证仍在;寒热往来、恶心、食欲欠佳为邪在少阳;口干欲饮冷,为邪在阳明。舌红,脉数,四诊合参,本案辨证属三阳合病。

处方予柴葛解肌汤加减:柴胡20g,葛根60g,黄芩15g,赤芍15g,桔梗10g,生姜15g,大枣15g,炙甘草10g,羌活15g,石膏100g,西洋参20g,杏仁10g,麦冬15g,白芷15g。3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用。

4月3日二诊:患者服前方次日乏力明显减轻,每日寒热往来减至2次,体温较前下降,昨日夜间发热未服解热镇痛药,今晨体温正常,周身肌肉酸痛,恶寒,但头汗出,余处无汗,心烦,咳嗽,咳少量黏痰,夹有血丝,皮疹减轻,咽干减,口唇干,渴急饮水,偶恶心,食欲较前佳,今晨大便1次,先干后稀。两颧红,双唇干燥脱皮,颤舌,舌红减,少苔,有白涎,左脉弦细数,右脉细滑数。

予柴胡桂枝干姜汤加减治疗:柴胡30g,干姜15g,黄芩15g,生牡蛎30g(先煎),桂枝15g,天花粉40g,炙甘草10g。3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用。

4月7日三诊:服前方期间发热1次,体温最高38.1℃,近2日未发热,四肢无力,多汗,但头汗出,夜间汗出多于日间,心慌,口苦,口干,欲饮温水,恶寒,腹胀,腹泻1次。舌暗红,苔白腻,脉细滑数。继予前方加减治疗。

处方①:柴胡30g,干姜15g,黄芩15g,煅牡蛎30g(先煎),桂枝15g,天花粉40g,炙甘草10g,浮小麦30g,枳壳15g,炒白术10g,法半夏15g,陈皮15g。4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用。

处方②:五倍子10g,煅龙骨30g,琥珀1.5g。上药共研细末储存,随用随取适量,以温水调至黏稠状,每晚外敷脐部,晨起取下。

4月10日四诊:无发热,汗出减少,周身肌肉、关节疼痛减轻,偶咳嗽,口干、口苦减轻,纳增。舌暗红,苔白腻,脉细滑数。

继予前方加减治疗:柴胡30g,干姜15g,黄芩15g,煅牡蛎30g(先煎),桂枝15g,天花粉40g,炙甘草10g,浮小麦30g,枳壳15g,炒白术10g,法半夏15g,陈皮15g,焦三仙各10g,刀豆子30g,生黄芪10g。4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用。

4月17日五诊:无发热,纳可,乏力,晨起双手胀痛,无僵,晨起咽干、咽痛,时恶心,无呃逆,晨起咳少量白痰。舌暗红,苔黄厚腻少津,脉细滑数。

予竹叶石膏汤加减治疗:淡竹叶30g,石膏60g,法半夏12g,麦冬20g,党参20g,炙甘草12g,粳米1把。5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用。嘱其大病瘥后注意休养生息。

按 患者就诊时已发热近1个月,多方寻求诊疗,但发热原因不明,西医退热、抗感染治疗已用至利奈唑胺、甲泼尼龙,仍每日往来寒热,遂延请中医诊疗。

该患者就诊时发热病程虽长,但表证仍在,且患者往来寒热、身痛严重,故以柴葛解肌汤解肌发表、调和营卫。面红、舌红、脉弦数,为阳盛,因此石膏量用至100g。双唇干燥脱皮、口唇干,为阴虚,故加西洋参益气养阴。咳嗽,自觉呼吸困难,加杏仁,合葛根取麻杏石甘汤之意。

二诊时患者体温已呈下降趋势,发热频次减少,但仍有寒热往来,并但头汗出,胸部CT提示双侧胸腔积液,此为少阳兼水气内结,故以柴胡桂枝干姜汤治疗。两次共予汤药6剂,服药4天后已热退身凉,其后复诊均为瘥后调理。伤寒汗多,加浮小麦敛汗;伤寒后胃虚失和,先后予炒白术、法半夏、陈皮、焦三仙、刀豆子和胃。末次就诊时诸症大减,仅余乏力、晨起咽干咽痛、恶心。考虑其发热近1个月,且此间反复服用解热镇痛西药发汗,致阴津亏虚,予竹叶石膏汤养阴、和胃、利咽。

该案的精彩之处在于衷中汇西的诊疗思路。首先,史载祥老师一直强调,当代西医的理化检查可作为中医四诊的延伸,并要求“双重诊断”要融入临床的各个环节,相互补充,相互为用。该患者胸部CT提示双侧胸腔积液,两侧胸胁为足少阳胆经循行路线,故选柴胡剂;胸腔积液为水液积聚在胸中,属“胸胁满微结”,结合他症,以柴胡桂枝干姜汤施治。其次,患者就诊前曾每日多次应用解热镇痛类药物,此类药物有发汗功效,反复出汗伤阴,且患者前后应用口服及静脉激素治疗,激素治疗后也常见阴虚,故史载祥老师在用药时始终注意顾护阴津。

此则医案反思的点在于,西医的解热镇痛药也具发汗功效,伤寒初起,病在太阳,可发汗治疗,但为何患者服用解热镇痛药物后仍反复发热?临床此类患者颇多,考虑原因或许有四:一为病为太阳有汗,不宜再发汗;二为汗出不彻或发汗太过;三为发病期间不避风寒,“凡伤寒之病,多从风寒得之。始表中风寒,入里则不消矣。未有温覆而当不消散者”,发热或汗出期间身热,若当风减衣,致反复感受风寒,则表证难解;四为服药误治或饮食不节,基于当代医疗之便利、物质生活之丰富,患者病后常多种药物齐下,不辨寒热,故临床常见误下、误汗的案例,而“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恶等物”也被西医“病后应多补充优质蛋白”取代,表证还在,患者已大量进食肉蛋奶,以致疾病入里,迁延难愈,新冠之后此类患者颇为常见。(刘莹莹 北京市朝阳区中医医院  朱婷婷 北京市第六医院)

(注:文中所载药方和治疗方法请在医师指导下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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