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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五年级的暑假，爸爸妈妈进城打工，我在大姨家住了一个月，当时年龄虽小，姨妈家发生的一些事让我觉得很奇怪。例如，大表姐看到有人进她房间就很愤怒，她有一个日记本老是紧紧地反锁着；三表姐每天都在自己房间看书，但成绩每次都是班级倒数；姨父晚饭后，总爱一个人在外坐上好一阵才回家。 大姨一家六口，其实是由二个家庭组合而成，大表姐二表姐是大姨所生，小表哥和三表姐则是随姨父一起过来。这种组合家庭矛盾一般都比较多，但逢年过节，我们亲戚看到他们都是手挽手、前脚跟后脚到哪都一起，让人羡慕，我们对他们和谐美满的家庭关系也深信不疑。 姨妈和姨父都在镇上事业单位上班，住过来后，我发现大姨一家人搭伙做饭外，其他时候都是各干各的，除了三天两头的吵架，几乎没有其他交流。大姨和大姨父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姨父回家越来越晚；三个表姐为洗碗拖地争得面红耳赤；姨父姨妈为小表哥买3,000块电脑的事吵了好几天。
有一天晚上，我和三表姐在公园散步，意外发现姨父和一年轻女子抱在一起。一天饭后，我和小表姐和往常一样在小区周边散步，但那天看着太阳还没下山，我们走着走着就来到二公里外的公园，这里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二女孩儿光着脚在路面的小石子上走来走去，给脚底做一次深度按摩。 “多喝点”，就在这时，我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我眼睛的余光瞟到附近的长凳上坐着姨父和一个女子，姨父右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左手边喂水给她喝，看起来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一幕让正玩得起劲的我差点惊掉下巴，我想走近看那个女的是谁、长什么样，但一想到三表姐也在这里，她要是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背着家人偷偷跟人约会，后果不堪设想。 我一阵脸红，额头也开始冒汗，感觉浑身发热，可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跟表姐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三表姐当时看到我紧张的样子，问我怎么了，我说玩累了。 三表姐说，反正她回家也看不进书，不如我们一起在外玩到天黑再回家，她还告诉我她迷上了看言情小说，在家和学校都看。我当时不明白小说是什么，只知道刚才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天回家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满是姨父和那个女人亲密的画面。此后，我还留意到姨父姨妈分开睡，我清早起床都看到姨父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不知道姨妈是否清楚姨父在外有人才决定分房。 自从发现这个事之后，每次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就觉得非常尴尬，这个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成了沉重的包袱压在我心头，我觉得自己像个犯错的孩子，极力掩饰又无能为力。 一天吃过晚饭，我照例在厨房洗碗，姨父又出门散步了，我心里一慌，一只碗从手里滑落在地打碎了，姨妈闻声走过来看到一地碎片，连忙拿扫把清理干净。她没注意到我的额头和身上都是汗，以为我是不小心打碎而已。 几天后的一早，我和姨妈去买早餐，我看到店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没错，那天和姨父坐在公园凳子上的那个背影一模一样，我的心扑通一声像要掉出来，手里的早点全部掉地上，怕姨妈和周围的人发现不对劲，我立马弯腰收拾散落在地的早点。 这才住一周就遇到这种事，我没有心情继续待下去，只想早点回家，可父母不在家我没地可去，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姨妈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她的脾气，肯定会把事情闹大。 我矛盾极了，一边是我的姨妈，一边是姨妈的老公，生活在这个家庭太难了，每天都有一种窒息感。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在我为这件事烦恼不安时，家里接二连三又发生一些事。
小表哥学技术要买电脑，姨妈和姨父为了3000元把家里变成战场。小表哥上职高，当时学电脑好找工作，他学的专业要求配一台电脑。当他说要花3000元买电脑时，姨父想都没想，就打算把家里积蓄全拿出来给小表哥买。 姨妈也想给二表姐报名兴趣班，可是存款只够一个人，谁都想为自己的子女争取不多的资源，姨妈和姨父见此事根本没法商量，两人大吵一架，谁都不肯让步，最后竟发展成了摔东西，一时间，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被砸了。 听到他们在客厅吵架，我躲在隔壁卧室不敢出来，小时候，我最怕听到父母吵架，他们一吵架，我捂住耳朵躲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很害怕，怕他们打起来，如果钱能平息他们的争吵，我希望此刻有一大笔钱从天而降，像久旱逢甘露一样让他们一家人得到滋养。 “只许你儿子学电脑就不许让我女儿报兴趣班吗，凭什么每次花钱都是你儿子女儿优先，我女儿怎么办？”姨妈大声咆哮。 “每次你都背着我给你女儿们买东买西，却从来不给我儿女买东西，难怪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这样做就公平了？”姨父的声音更大。 …… “从现在开始，你孩子的钱归你花，我孩子的钱归我出，咱们各用各的，井水不犯河水！”姨父抛出一句狠话。 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我蹑手蹑脚地走出门，一个人来到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天黑了，迷迷糊糊听到附近有人叫我，我才发现自己坐在马路旁边的石阶上，口水沿着口角流到衣服和阶梯上。 “佳佳，你在哪？”，我一听，是二表姐的声音，她出来找我，于是答应了一声，就跟她一起回家了。 我以为这个家没人记得我，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很久都没有这种美好的感觉了。 回去以后，姨妈家恢复了吵架前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姨父姨妈看到电视里贫苦山区的人生活窘迫的画面，一个劲地抹眼泪，一边说他们太可怜了，如果有钱一定会捐给他们。 我想起下午他们之间发生的那场“战争”仍心有余悸，打心底希望这种事情再也不要发生，或许姨父姨妈从电视节目中受到教育和启发，难得看到她们坐在一起看节目的温馨画面。
打扫房间时，我翻看大表姐的日记本，里面记满了她在这个家的心事和一些秘密。那天周末，几个表姐妹都出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洗完中午的碗筷后，我准备拖地，轮到大表姐的房间，竟然没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正准备拖地，我发现桌上有一个厚厚的笔记本，锁是开着的，我放下拖把走过去，好奇地翻开笔记本，这里面都是大表姐写的日记。 “爸爸在我出生不久后就离开了，我对他的记忆很模糊，听奶奶说他对我很疼爱，下班回家就抱着我举高高，把我当成心头宝贝，他走后，我每天做梦都梦到他。现在的爸爸对我也好，要是我的爸爸还在就更好了。…” “家里平白无故的多了二个弟妹，我一时适应不了，妈妈和爸爸经常吵架，我的新家常常让我感到窒息，我该何去何从？…” “我喜欢班上的一个男生，每次和他说话我都不自觉的脸红，但我不敢跟他表白，我怕被拒绝，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我到底该怎么办？…” “高一生日时，妈妈悄悄给了我一笔私房钱，我数了一下有2000块，我怕她为钱的事又跟爸爸吵架就没要，她硬是塞给我要我留着，以后工作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 我看得太投入，以至大表姐回来都没有发现，当她发现我在看她的日记本时，一把从我手中夺走，露出极度愤怒的表情，“你怎么偷看我的日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气死我了，快出去！”大表姐非常生气地把我往外推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做错了。 原本是好奇，想看看那个日记里有什么东西，渐渐的又被大表姐的文字吸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被大表姐推出房间后，我突然醒悟自己这种行为确实不好，属于侵犯他人的隐私，可明白时已经太晚了，没法弥补和挽救。 我尴尬地站在那里，脸从头红到了脖子，想了几分钟后，我站在门外对房间里的大表姐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回自己房间了。 之后我和大表姐之间还会因为此事心有芥蒂，最终还是时间冲淡了一切，足够长的时间让她早已忘记我当年的过失。 二年前，当我再次来到姨父姨母家做客，她们已经慢慢变老，头发白了一大半，近60岁的两口子有说有笑、一起散步。两口子看起来感情更好了，或许她们早就明白，对方才是陪伴自己到老的人，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越是上了年纪，越懂得珍惜彼此。 几个表姐弟妹都在城市工作多年，有了各自的家庭和事业，她们之间有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经常相互走动，关系早已胜似亲兄弟姐妹。 而我因为小时候在他们家住过一个月，近距离接触过她/他们最真实的一面，以后的交往中反而少了一层隔阂，多了一些了解和接纳。 很多年过去了，如今回想起这段经历，仍历历在目。随着经历的事越来越多，我的心态也越发成熟和宽容，当年让我觉得尴尬的场景，再没有强烈的脸红心跳的感觉，内心多了几分从容淡定。 回想起住姨妈家的一个月，是我的“小我”走出去和社会碰撞的一小步，我开始认识到人性的真实和复杂，学会从多角度看待和思考问题，懂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为我以后走入社会、形成坚毅、包容的性格奠定了基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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