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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翰《凉州词》中“催”字解读 统编本四年级上册第七单元的第21课，选入了唐代诗人王翰的《凉州词》诗，这是一首著名的七绝边塞诗，明代后七子代表人物王世贞称它是“唐代七绝压卷之作”（《文苑传》）。对于这首诗的第二句“欲饮琵琶马上催”的“催”字，历来有两种解释，一种认为催征，在统编教材旁的注释中，便是这样的理解：正要举杯痛饮，却听到马上弹起琵琶的声音，在催人出发了。这种说法与尹贤在《唐诗绝句选讲
》中的说法是一致的。特级教师何夏寿老师在教学本诗时，在引导学生听话猜诗句时，何老师所说的：“根据我的话，猜猜是哪句诗。请听好，葡萄酒倒好了，夜光杯拿上了，刚想喝，就听到从马上传来琵琶声，原来是催我们出发打仗了。”显然是以这一种解释为依据。所以，在理解这首诗时，诗人绿原是这样翻译的：联系诗句的前后意思，这里也是将“催”理解为“催征”。高蓬洲教授在《“醉卧沙场”亦英雄》一文中作了进一步的阐释：我们由今天的琵琶可知，立着弹，尤其是坐着弹，其效果比骑在马上弹好得多。古时西北一带的民族其所以常在马上弹奏乃是出于迁徙或行军之不得已；而迁徙、行军又是他们的常事，因而也就给人以“马上所鼓”的印象。如果在宴会上、舞会上演奏，那一定不会爬上马背的，因为实在无此必要，而且也不方便。故而其他所有诗文中没有一个“马上弹奏琵琶”的例子。由此可知，诗中所言“琵琶马上催”必是乐队已经上马并奏起了“出征”、“进军”一类的乐曲了。这是对“催”的第一种理解。第二种理解是催饮。孟庆文主编的《<唐诗三百首>精华赏析》一书中，有关这首诗的赏析写到：“欲饮琵琶马上催”的“欲饮”，紧承上句“美酒”。面对宴席上的美酒佳肴，大家正想要饮而未饮之时，突然乐队弹起了琵琶，那急促而欢快的旋律，像是在催促大家赶快举杯畅饮。在这里，诗人通过一个“催”字，一下子把原本静谧的画面，推向一个活动的场景，从而进一步渲染了宴饮的热烈气氛。而在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编的《唐诗选》注解中，也认为该诗是写“战罢归营，饮酒作乐的情景”，那“琵琶马上”的“催”更应是“催饮”的意思更为恰当。结合这两种不同的理解，笔者在查阅大量的资料进行分析和思考，认为在这首诗中，“催”理解为“催饮”似更为恰当，而教材中注解为第一种“催征”，确有欠妥。首先，“琵琶”，古时游牧者在马背上弹奏，当时称为 “枇杷 ”，魏晋以后开始称 “琵琶 ”。汉代刘熙《释名·释乐器》中记载：“枇杷马上所鼓也。”（所谓“马上琵琶”，也来源于此）。又因为是经过龟兹传来，所以又称龟兹琵琶、胡琵琶。唐代，可说是琵琶发展的高峰。无论宫廷乐队，还是民间小唱，都有琵琶演奏。像王昌龄《从军行》“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这说明当时琵琶已经是当时少不了乐器之一。而人们在宴饮时，都要有音乐相伴，把“举杯欲饮无管弦”看作是很扫兴的事，这当然也是军中饮酒作乐时，会用琵琶来助兴催饮的原因。其次，从春秋战国至秦汉隋唐，从来都是鸣鼓进军，绝无奏琵琶发兵之说。诗经里有“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南北朝孔稚珪的诗句：“尘飞战鼓急，风交征旆扬。”唐代杜甫的诗句：“烟尘多战鼓，风浪少行舟。”宋代陆游的诗句：“一闻战鼓意气生，犹能为国平燕赵。”可见，催征发兵，都是以击鼓为号，何来弹琵琶催兵一说？而且，本句诗正确的读法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里的“琵琶马上”应理解为“马上琵琶”，是说琵琶在马上弹奏，日本田边尚雄
《东洋音乐史》引《乐家录》云“笛说曰胡国马上曲，打球游之时，于马上奏此曲。”这说的是是一首乐曲的演奏，其实当时长安骑马代步为常，马上乞寒歌舞、马上打球和奏乐、献俘时乐工乘马奏乐，因此，军中在马上弹奏琵琶也是正常不过之事。上文中高蓬洲教授所言“无马上弹奏琵琶”有失偏颇，与史载材料并不相符。这是从战场事实情况出发，把“催”理解为催征是不恰当的。第三，宋代叶梦得在《石林燕语》卷五云：“公燕合乐，每酒行一终，伶人必唱酒，然后乐作，此唐人送酒之词。本作碎音，今多为平声。王仁裕诗：'淑景易从风雨去，芳樽须用管弦催。”这段话的意思就告诉我们，在聚会饮酒时，要用歌舞、管弦相“催”，这里的催，有着“侑”义，即相劝、助兴的意思。这是唐人的口语，如李白《襄阳歌》“车旁侧挂一壶酒，凤管龙笙行相催 ”，韩拥《赠张千牛》“急管昼催平乐酒，春衣夜宿杜陵花。”从语言考证的角度来看，诗的一二两句，写将士的豪情：葡萄美酒，夜光玉杯，而又有琵琶侑觞，于是更加兴高采烈，尽情纵饮。行文至此，从当时人的生活习俗，战场进军的习惯以及“催”字具有的意义等方面综合来分析，在本诗中，“欲饮琵琶马上催”一句中的“催”，理解为“催饮”更符合诗人的表达和诗句的意思。所以，有一位老师把这首诗译成如下的现代文：笔者以为，这样的解读，更好的还原了诗句中“催”的本意，写出诗句的神采，表达出了诗中所蕴含的旷达慷慨、洒脱悲壮的情感。这也是这一首边塞诗被一代代文人、读者喜爱、激赏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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