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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三年一月二十三号，我们高中毕业了。我们是当初文革后期三届合一的春季班，这意味着我们的身份转变了，从一个学生成为了社会人。那个时候，高中毕业没有考大学，唯一出路只有参军当兵保卫国家，顶班父母做工人，市镇学生可进供销社、县办厂。只要能吃苦头，没有失业者。农村孩子可在生产队当农民，也可以进七匠八匠的，这也天经地义。 想起那时，山明水秀，空气新鲜，河水香甜，环境优雅，鸟语花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农村的人更淳朴，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民以食为天，天以民为本，这是自古的天训。 高中毕业，我怀着回乡务农的一颗红心，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农村，扎根农业。农活虽然艰苦，捋屎督泥浆，但我们祖辈是农民，为农业而生，以粮食为生命，心底是干净的。二十岁的我早已经成了生产队的强劳力，除了打铁技术活，其他农活件件佳能。 那时，我小叔是东庄生产队长，大家都叫他小队长。高中毕业到家的第一天，队里上工钟声响起，上前一问，副队长说，上午是倒桑田，我回家拿了把大铁耙，进入了干农活的洪流。下午干桑田整枝，拿上扛篮、桑剪、锯子，把桑树上多余的东西和死桑树锯掉，把剪下的杂枝死桑树放到生产队蚕室前，分到每家每户当烧饭柴。毕业第二天，就是广积自然肥料耙河泥，我和寄兄哥一起，一天搞了三个拖三仓，初干有点累，晚上一睡就呼噜呼噜，但第二天起床后，又生龙活虎了。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几天下来，时近年关，要过大年了。小年夜，生产队放工，大家都去上街做家务，备年货了，家家户户，赶鞋备新衣，非常热闹，农村风俗习惯缺一不可。过年了，大家欢天喜地，敬天敬地敬祖宗，尊老爱幼全家福，干干净净，开开心心，辞旧岁，迎新春，盼望新年新气象，芝麻开花节节高，生活一年比一年好。 正月初四，年味还浓，小叔来说，今天队里有任务，公社里分配来粪票，要到无锡去摇大粪，现在大家过新春，你们年轻人吃点苦，你和东喊（东边的）永忠一起去完成任务。  ▲水泥船 是日下午一点多，我与永忠开心地在蚕室门前河边解缆起航。这时小叔赶来再三叮嘱，如白荡里风浪大，摇船要顶着风浪上，严埭港冷水湾要注意避航，域河里行船要全神贯注，千万不能马虎。我们说记住了，小叔你放心。 那时到无锡去，因过半夜要回来，不要带什么东西，只要带上几毛钱就足够了，在无锡吃一碗光面，半斤就一毛三分钱，全国统一价。装大粪给票就行，想到七十年代真环保，市里、县里、村里粪便集中管理，生产队粪便集中管理，各自使用浇蔬菜，市里集中管理，分配到乡下，给农田做肥料，这样生产出来的粮食现在是吃不到了，现在吃的只能是广告宣传了。 开船不一会就过西庄，进入了垦种白荡。今天风和日丽浪不大，行船省心，微浪拍船发出“咯咚咯咚”声音，船在一上一下摇晃中匍匐前进。白荡里永忠挡橹，我扭浜。我想起儿时孩子们玩摇船游戏时，嘴里不停的喊着，啊胡橹橹结蝈橹，这句摇船象形象声语，这是橹和橹人头接触的声音，橹浜发出的声要小点，他发出的是盎格橹和吱呀吱呀声，这特别在没有上油或上水的情况下更为响亮。就这样在大自然和谐的声音声中，在橹的曲线折腾下，在人工的作用下，不断向目标进行。过了垦种桥，再过锡安桥，左转进入寺头严埭港，这里水面不宽，有轮船，也会产生浪花，容易汲船，这时只能一个摇来一个撑，永忠在船艄摇船，我跳到船头，手拿篙子，像个金刚，如驰近邻船，我左一篙，如船吃草，我右一镐，总算歪歪扯扯，船过冷水湾，快进木材公司了。这时我口渴，就用手捧了几口河水吃下，清香解渴，也接地气，因过了木村公司就进入了城河里，水有异味，不能吃了。如在城里要做饭，行灶炒菜的，在这里要取好水，淘米洗好菜。那时我们乡下远离城市，大小河里，包括大沟渠道里的水都是甜滋滋的。 这时船慢慢地已过黄泥头，不到惠农桥，我在挡橹，远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了眼帘，与我们相向而行，是我们的老同学，我们便相互打了个招呼，他们已装好大粪出城向长安而行。这不期而遇我很高兴，也是缘分，心潮似江河一样澎湃。 不知不觉，不一会儿船已开到大洋桥，已是下午五点多，天色将晚，轮船也不多，我们便伺机靠岸，在码头旁停下，带好缆绳。经过一下午运动，肚子咕噜噜唱起山歌，我们俩便上岸找了个饭店，各人吃了半斤面条，心里暖呼呼，身上热腾腾的，总算安全到达了目的地。尔后，我们在大洋桥周围转了一下，春节里比较热闹。六点后，我们回到了船上，把船停在了北仓门粪站上，等候清管所同志上班。  ▲大洋桥 六点半，华灯初上，不时听到河中轮船汽笛声、火车站机车轰隆声、大洋桥上汽车喇叭声、两边马路上自行车滴铃声，时而鞭炮声，泰山饭店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使我更了解到城市的繁华和农村落后的差距。入神时突然岸上有一位同志高声叫道，你们是长安来装大粪的船吗？我们俩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是的。 大家都感到非常热情，这里因驳岸较高，清管所的同志，用竹竿结着小海斗伸过来，说，请你们把粪票放在海斗里就行，我们就把票放进去了，他们收回后，验证无误，叫我们把船靠紧，我俩一个在船头拉紧缆绳，我在船艄用篙子撑紧，一会儿一辆一辆木制的粪车把粪拉来了，把一车车大粪拉开闸门从槽里放到船舱里。装水货要先装大仓，然后再放头仓和艄仓，这样可稳定船泊，没有风险。一个多小时，五吨一船的大粪装满了，我看看船沿，大欠刚好搭水，足足五吨有余，摇回生产队，至少可肥三亩麦田，心里美滋滋。大粪当肥料自古有之，三天不吃还魂食，两脚毕立直。这时，我们和清管所同志打了个招呼，互致谢意，然后我们旋开安全盖，钻进去，船头船艄检查了一遍，有无漏水，查下来完好无损准备就绪，我们解缆回航了。 晚上九点多，天边一轮弯月，满天星斗，天气虽冷，身上汗津津的。我们不急不歇，轮流挡橹，扭浜，正是一步不走，一步不到。晚上，航道里船不多，偶尔有小舢板划过，这时我想起伯父，如果他在船上，他一定会唱起动听的山歌，摇橹扭起浜，唱响一路歌，满天山歌满河星，风吹竹林打拍子，两岸听家忘关门，正是观看天河闪烁，阅尽水乡夜景。 俗话说性急不行船，不歇就是快，这非常哲理。一晃船已过冷水湾，趟过严埭桥，已到了寺头，我们俩换了一下，永忠挡橹，我就扭起了浜，现在想起非常惬意，虽然晚上天色较暗，但静心下来，心里比较亮，天上的月亮星星，映在河中不时闪烁，提醒着我们不断向前，下半夜不知不觉已过垦种桥进白荡，风不大，满身热乎，毫无冷意，这时远处村庄灯光摇曳，不时传来鞭炮炒豆声，炮竹震天闪亮，我突然想起，今天是正月初五了，大家都在抢早迎财神了。摇着摇着，芦苇荡中不时有野鸭小鸟惊飞，也在点缀春节的气氛，大联养的鱼有时也跃出水面，跳龙门恭迎财神，祝大家年年有余。一回儿听到河边有说话声，有狗儿的欢叫声，哦，船已经行至白荡收口的西庄了，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努力，我们终于从大洋桥摇到了东庄生产队了，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做个好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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