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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宏:(散文)

 昵称73531636 2023-08-24 发布于北京
【总第208101】


童趣——打烧柴
王树宏


一过了立秋,又到了打烧柴的时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打烧柴可是居家过日子的头等大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可是排在第一位的。上了岁数的老人常念叨“会不会过,看看柴草垛”。谁家的柴草垛大,而且实成,左邻右舍就会夸这家人能干,会过日子。
每到秋天,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个高高的大柴草垛。大东北的冬季漫长,烧柴用量大,做饭、烀猪食、烧炕、取暖,即使再大的柴草垛,也只能维持一冬。到了第二年春天,就只剩下点湿湿的柴草底子,还要经过晾晒才能用。一旦遇上阴雨天,没有干柴烧,做饭、吃饭都成了问题。


打烧柴一般都是在立秋以后。烧柴打早了,晒不成“个儿”,一遇雨天还会腐烂。只有立秋后,柴草变黄、茎杆成熟变硬,水分小,易干,抗烧,热量大。最耐烧的是蒿子秆和榛柴棵子,但前提是割这种烧柴,镰刀一定要磨的飞快,要锋利,不然,蒿秆及榛柴茎秆坚硬,割不了几捆就会把刀弄“哑巴”或者卷刃,再割就要费很大力气。老庄稼把式打烧柴同干农活一样,不但镰刀磨得飞快,干活麻利不费力,割下来的烧柴也干净利落,一铺子一铺子地放在地上,搭眼一看既美观、又舒服。
烧柴割下来后,要放在原地晒几天。秋天雨水少,阳光充足,割下来的柴草,干的差不多的就直接捆起来,水分大的还要经过几天晾晒才能打捆,以防捂烂发霉。两捆一对戳在地上,码成“黄瓜架”,再进行几天的通风晾晒,就可以直接拉回去烧了。
那个年代的耕地还没有连成片,荒草甸子、壕沟帮子、沟塘边、道路两旁,由于通风良好,茅草长势旺盛,到处都是打烧柴的好地方。



记忆中,每年的立秋过后,父亲都会领着我们姐弟几人,去到离家较远的大草甸子打烧柴,中午带饭。母亲会提前蒸一锅馒头,每人煮一个咸鸭蛋。我之所以每次跃跃欲试,积极参与,很大程度是奔着咸鸭蛋去的。如果在家待着,绝不会有这个待遇。
立秋后,天高云淡,阳光普照,我们像放飞的小鸟,叽叽喳喳,一路欢歌、一路嬉笑打闹,很快就来到了父母提前占下的草场,那块属于我们的领地。里边间隔不远,就有几铺子风干的柴草,静静地躺在那里,宣示着主权。
在父亲的带领下,我们一字排开,摆开架势,挥舞着镰刀开始打草,割下的柴草按捆的大小放成铺子,晒上一天,晚上再捆起来码上。



只见父亲弯下腰,左手搂住一大丛柴草,右手握着镰刀柄,刀口从柴草的根部平着扫过,只见唰唰唰几下,眨眼一大捆柴草就整齐地躺在身后,干净利索。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摆开架势,抓着一把茅草开始割。由于手小,抓到手里的草有限,不但割的费劲,而且茬口还高低不平,割过的地方更是毛毛躁躁,极其难看。所放的草铺子也有大有小,参差不齐。但这些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干劲,姐弟们铆足了劲儿,你追我赶,看谁割得又快又好。
我们割的烧柴,是一种叫小叶章的茅草。这种草为晒场用于打草帘子,苫盖粮囤的专用草。易割、好烧、出数、干的快。然而看似茂盛的草原,里面却是鱼龙混杂,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清爽。里面夹杂着三棱草、阔叶草、爬蔓草、绒毛草,简直就是大杂烩。最难对付的是一种叫栳桃秧子的爬蔓草,既缠刀、又难割,藕断丝连,丝丝络络,半天割不下来一把。


小孩子原本就没有长性,遇到清塘好割的草,就干劲十足;遇到难割的草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干劲。立秋后的天气虽然早晚凉爽,但大多时间还是很燥热。成群结队的瞎蒙、蚊子、小咬轮番登场,咬起人来毫不含糊,那叫一个狠,特别是一出汗,蚊虫寻味扑来,怎么拍打都无济于事,扰得人心烦意乱。
三分钟热血一过,干劲逐步减退,开始磨起了洋工。一会儿喝水,一会儿磨刀,一会儿上厕所。好不容易熬到吃中午饭,立刻像打了鸡血,又来了精神。坐在草铺子上,吃着大白馒头,喝着已被晒温的凉水,就着流油的咸鸭蛋,那叫一个爽,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吃完饭,人变得极其慵懒困乏,提不起一点精神。躺在草铺子上休息,看着蓝蓝的天空偶有几朵白云悠闲飘过,听着蝈蝈悦耳的欢叫声,闻着青草的阵阵芳香,开始了昏昏欲睡。


休息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令人留恋。被父亲叫起来干活时,完全没有了上午的干劲,人也同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手握父亲刚磨好的镰刀,总感觉使不上劲儿,每割一把草,都要付出很大气力,不给力的刀还不时扎进塔头墩子、蚂蚁窝,干干停停,越干越泄气,一心盼着天黑,快点回家。总算熬到太阳西下,蚊子、小咬铺天盖地地袭来。在父亲的统一指挥下,我们开始捆草、集堆、码垛。好不容易熬到回家,大家一扫前一刻的萎靡不振,立马欢实起来,撒着欢儿地往家跑。
自打记事起,每年秋天都要跟着父母去打烧柴,直到全家搬到场部居住,我也参加了工作,才彻底结束了打烧柴的历史。


去年秋天,爱人开车拉着我和母亲,专程去了一趟曾经居住过的原一分场九队,故地重游。遗憾的是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早已荡然无存,看不出一点痕迹。映入眼帘的是绿油油的大田作物,道路两旁是一人多高的茂密蒿草,这让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时候打烧柴的情景。那时的秋天,走在广袤的田野上,到处可见柴草码子,它们一排排地耸立在田边、地头、沟沿边及道路两旁,很是壮观。
随着小城镇建设步伐的加快,原在生产队居住的居民,早已搬迁到了场部,住进了高楼大厦。冬季集中供暖,做饭实行电气化,打烧柴早已成为了一种时代记忆,成为了我们那代人的美好回忆。


作者简介
王树宏,1961年出生,黑龙江省农垦北安管理局红星农场人,退休干部,爱好写作,喜欢随时将日常熟悉的人或事记录下来,与大家共同分享。先后有长篇通讯、散文、诗歌、小小说、随笔等作品散见于各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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