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詩《嶽陽樓別竇司直》

嶽陽樓別竇司直     

《韓愈文集》注云：”竇司直，名庠，字胄卿。韓皋鎮武昌，辟庠幕府。陟大理司直，權領嶽州。公自陽山移江陵法曹，道出岳陽樓，作此詩，永貞元年冬十月也。劉禹錫有和篇，足成六十韻，見劉集。“文讜云：”《南遷錄》曰：'岳陽樓者，即嶽州之西門也。下瞰湖水，北望荊江，江自西北流，東至嶽州，下與湖水合，而東流始為大江。凡絕江而南者趣湖南，西者趣鼎澧，西北者趣荊峽，一湖之間，分此四路。每歲十月已後，四月已前，水落洲生，則四江可辨。余時彌漫，雲涯相浹，日月出沒，皆在其中。相望水中，如覆鬥者，即君山也。州附旱麓重壘而起，其勢頗高，衢之魚腥，過者掩鼻。樓之勝則天下無有也。據圖經始于張燕公，終唐之世，屢更完葺。’“魏本引《集注》云：”竇司直，名庠，字胄卿，韓皋出鎮武昌，辟為幕府。陟大理司直，權領岳州刺史。公自陽山赴江陵掾，道出巴陵岳陽樓作。樓在州西門，下瞰洞庭。庠五昆弟皆工詞章，有《聯珠集》。庠嘗和公此詩，劉禹錫亦有和篇。“高步瀛云：”竇庠，《舊唐書》列傳第一百五卷、《新唐書》列傳第一百卷皆附《竇群傳》。《唐六典》卷十八曰：'大理寺司直六人，從六品上。’《通典·職官》七曰：'司直掌承制出使推覆，若寺有疑獄則參議之。’“

韓愈

洞庭九州間，

厥大誰與讓？孫汝聽云：”言九州之間，洞庭最大，無可與讓。“

南匯群崖水，朱熹云：”'匯’，或作'維’。“文讜云：”群水，謂沅、澧、湘、微也。“錢仲聯云：”《水經注》：'湘水左會清水口，資水也，世謂之益陽江。湘水左則沅水注之，謂之橫房口。右屬微水，即經所謂微水經下雋者也。西流注于江，謂之糜湖口。湘水左則澧水注之，世謂之武陵江。凡此四水，同注洞庭，北會大江，名之五渚。’“

北注何奔放。

瀦為七百里，祝充云：”《說文》：'瀦，水所渟也。'《周禮》（地官·稻人）：’以瀦畜水。'註：’畜，流水之陂也。'“錢仲聯云：’祝穆《方輿勝覽》：'洞庭湖在巴陵縣西，西吞赤沙，南連青草，橫亙七八百里。’”

吞納各殊狀。方世舉云：“郭璞《江賦》：'併吞沅、澧，汲引沮、漳，呼吸萬里，吐納靈潮。’《水經注》：'吐納川流，以成巨沼。’”蔣抱玄云：“左思《蜀都賦》註：'關山巨防，皆可吞納。’”

自古澄不清，

環混無歸向。文讜云：“言湖水濁而不清者，以其為眾水所聚，環流混混，無所歸向也。”《後漢書·黃憲傳》云：“叔度汪汪若千頃之陂，澄之不清，淆之不濁，不可量也。”

炎風日搜攪，文讜云：“炎風，南風也。”《淮南子·時則篇》：“南方之極，南至委火。炎風之野。”祝充云：“攪，亂也。《詩》：'祗攪我心。’”

幽怪多冗長。文讜云：“幽怪，魚龍之屬。冗長，煩雜也。陸士衡《文賦》曰：'無取乎冗長。’”何焯《義門讀書記》：“只賦其大，便是死句。借風形容，因為比興。”

軒然大波起，

宇宙隘而妨。錢仲聯云：“《文選》善注：'軒，舉也。’”“妨”，或作“防”，或作“放”。韓醇云：“妨，礙也。《玉篇》云：'害也。’”文讜云：“疾風起而波興，則軒然而大，雖宇宙亦狹隘而妨礙也。《楚辭·湘夫人》：'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

巍峨拔嵩華，“拔”，一作“狀”。孫汝聽云：“言波起高如嵩、華。”文讜云：“此言大波之狀。華、嵩，二山名。”

騰踔較健壯。朱熹云：“'踔’，或作'躍’。方云：《選·吳都賦》：'騰趠飛超。’”方世舉云：“《漢書·揚雄傳》：'騰空虛，距連卷，踔夭蹺，娭澗門。’師古曰：'踔，走也。’”錢仲聯云：“木華《海賦》云：’峭拔傑而為魁。'又’岑嶺奔騰而反覆，五嶽鼓舞以相磓。'公詩意所本。”

聲音一何宏？

轟輵車萬兩，朱熹云：“’輵'，諸本作’𫐔'。方定作’輵'，云：’車聲也。揚雄《羽獵賦》所謂'皇車幽輵’是也。杭、蜀本作'渴’，盧仝《月蝕詩》亦有'推蕩轟渴’。不知唐人何以訛'輵’為'渴’也。今本多作'磕’，'砰磅轟磕’，《上林賦》語。'磕’與'輵’，音義一也。“方世舉云：”《說文》：'轟’，群車聲。'“文讜云：”宏，大也。兩，乘也。“

猶疑帝軒轅，

張樂就空曠。文讜云：”《史記》曰：’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莊子》曰：’北門成問于黃帝曰：帝張咸池之樂於洞庭之野，吾始聞之而懼，後聞之而惑，蕩蕩默默，乃不自得。'謝元暉詩曰：’洞庭張樂地，瀟湘帝子遊。'是也。下數聯言張樂之意。“

蛟螭露筍簴，《楚辭》屈原《九歌·湘夫人》：”蛟何為兮水裔。“王逸注：”蛟，龍類也。“《山海經·中山經》：”翼望之山，貺水出焉，東南流注於漢，其中多蛟。“郭璞注：”似蛇而四腳，小頭細頸，頸有白癭，大者十數圍，卵如一二石甕，能吞人。“《說文·蟲部》：”螭，若龍而黃，北方謂之地螻，或云無角曰螭。“《周禮·考工記·梓人》：”梓人為筍簴。“鄭玄注：”樂器所懸，橫曰筍，植曰簴。“文讜云：”筍簴，蛟龍之狀。“

縞練吹組帳。朱熹云：”’組'，或作’祖'。今按：鮑照詩：’組帳揚春風。’“祝充云：”縞，素也，鮮色也。《詩》：'縞衣綦巾。’又，《詩》：'素絲組之。’注：'總以素絲而成組。’“文讜云：”縞練，白色也。言飛波之起，如縞練之帳也。嵇叔夜《贈秀才詩》曰：'組帳高褰。’注云：'組，絛綬之屬，所以系帳也。’“孫汝聽云：”言軒轅張樂於此，大波之起，若筍　組帳猶存也。“

鬼神非人世，方世舉云：“《莊子·外物篇》：’海水震盪，聲侔鬼神。'”

節奏頗跌踼。蔣抱玄云：“《禮記》：’文采節奏，聲之飾也。'”祝充云：“跌踼，放蕩也。又行失正貌。《說文》：’跌，一曰越也。'’踼，一曰搶也。'”

陽施見誇麗，

陰閉感悽愴。朱熹云：”'感’，或作'咸’。“方崧卿云：”上四韻皆以軒轅張樂喻也。“文讜云：“陽施，謂春夏也。陰閉，謂秋冬也。言江湖之間，四時景物不同，而詩人寫物之工亦異也。楊子雲《甘泉賦》曰：’帥爾陰閉，霅然陽開。'又張平子《西京賦》曰：’人在陽時則舒，在陰時則慘。此牽乎天者也。'”高步瀛云：“《淮南子·原道篇》曰：’與陰俱閉，與陽俱開。'《天文篇》曰：’吐氣者施，含氣者化，是故陽施陰化。'”何焯云：“二句抵一篇《江賦》。”沈德潛《唐詩別裁集》：“二句分上下景狀。”

朝過宜春口，朱熹云：“’過'，或作’回'。”唐庚云：“宜春郡，袁州。”陳景云云：“公是時方從潭抵岳以趨荊南，不應過袁州之境。觀下’夜纜巴陵洲'句，則宜春口蓋在岳州之南，乃洞庭中小洲渚名也。”查慎行云：“宜春口恐非袁州，與岳陽相去尚遠，豈即今之淥口耶？”王元啟云：“沈德毓語餘曰：潭即今之長沙府。岳州在長沙府之瀏陽縣北。瀏陽南為醴陵縣，東與江西袁州接壤。宜春口蓋為醴陵東達袁州之水口。愚謂公自潭北上，雖不必東至袁州，然欲抵嶽州，則此口在所必經，故曰過口。陳謂洞庭中小洲渚，當改為湖旁汊港之名，於義乃顯。”沈欽韓云：“《北夢瑣言》：’湖南武穆王巡邊，回舟至洞庭湖南宜春口。'《一統志》：’宜春口在岳州府巴陵縣西北。'舊註非是。然以公詩及《瑣言》證之，當在西南，不得云西北。”文廷式云：“宋范致明《岳陽風土記》：’洞庭山之北，宜春水出焉。'韓退之詩：’朝發宜春口’，即此地也。”錢仲聯云：“洞庭山在岳陽西南，宜春水出其北，則猶在岳陽之南也。可證沈說之無誤。查、王兩家均屬臆說。”

極北缺堤障。朱熹云：“’北'，方作’地'。”祝充云：“障，界也，隔也。《管子》：’築障塞。'”

夜纜巴陵洲，文讜云：“岳州為巴陵郡，郭景純《江賦》所謂’巴陵地道'是也。”方世舉云：“《新唐書·地理志》：’岳州巴陵郡，本巴州。武德六年更名。有巴陵縣。有洞庭山，在洞庭湖中。屬江南西道。'”

叢芮才可傍。孫汝聽云：”叢芮，岸上藂茅，可維舟處。“《唐宋詩醇》：”《說文》云：’芮芮，草生貌。又：水涯也。'《詩》：’芮鞠之即。'箋：’水內曰芮，水外曰鞠。'此云叢芮，謂洲渚之地，水草之間也。“　俞樾云：”叢芮二字，未知何義，疑'蕞芮’之誤。《文選·西征賦》：’營宇寺署，肆廛管庫，蕞芮於城隅者，百不處一。'注引《字林》曰：’蕞，聚貌也。'《說文》曰：’芮，小貌。'韓子用蕞芮字，即本潘賦。”

星河盡涵泳、錢仲聯云：”張融《海賦》：’浪動而星河如覆。'“方世舉云：”左思《吳都賦》：’涵泳乎其中。'“劉淵林云：”涵，沉也。揚雄《方言》曰：’南楚謂沉為涵。泳，潛行也。見《爾雅》。'“　孫汝聽云：”星河，謂星與河漢。“

俯仰迷下上。

餘瀾怒不已，

喧聒鳴甕盎。文讜云：”喧聒，水聲。郭景純《江賦》曰：’千類萬聲，自相喧聒。'《史記》：’李斯曰：擊甕叩缶，而歌于於。'東坡《連雨江漲詩》云：’高波隱床鳴甕盎。'即此意也。“方世舉云：”《廣雅·釋器》：’甕，瓶也。盎謂之盆。'“何焯《義門讀書記》”歸到風上。“朱彝尊云：”湖景。“

明登岳陽樓，

輝煥朝日亮。文讜云：”輝煥，日光也。亮，明也。“方世舉云：”夏侯湛《長夜謠》：’望閭闔之昭晰兮，麗紫微之輝煥。'“

飛廉戢其威，文讜云：”應劭曰：’飛廉，神禽，能致風氣，身似鹿，頭如雀而有角，蛇尾，文如豹文。'“樊如霖云：”《離騷》：’後飛廉使奔屬。'王逸注：’飛廉，風伯也。'戢，斂也。“

清晏息纖纊。方崧卿云：”蜀本’息'作’自'。按：《海賦》：’輕塵不飛，纖羅不動。'息字為勝。“揚雄《羽獵賦》：”天清日晏。“又注云：”晏，無雲也。“《尚書·禹貢》：”厥篚纖纊。“纖纊，細綿也。何焯《義門讀書記》：”此連是詩中轉關，生出下半。“

泓澄湛凝綠，祝充云：”泓澄，水深清貌。“

物影巧相況。文讜云：”物，水物也。《西京賦》：’水物奇品，鱗介異族。'“按：《西京賦》無此二句，語見左思《蜀都賦》。何焯云：”寫景幽細。“

江豚時出戲，祝充云：”《說文》：’江豚一名　魚孚，欲風則踴。'”文讜云：“江豚似豬。“

驚波忽蕩漾。朱熹云：”’波'，或作’沒'。“何焯《義門讀書記》：”風之餘。“

時當冬之孟，祝本、魏本注：”一作’孟冬月'。“孫汝聽云：”公永貞元年十月至嶽州。“

隙竅縮寒漲。

前臨指近岸，

側坐眇難望。

滌濯神魂醒，

幽懷舒以暢。朱彝尊云：”樓景。“

主人孩童舊，文讜云：”主人，竇公也。“按：愈為竇庠兄牟作《唐故國子司業竇公墓誌銘》謂：”愈少公十九歲，以童子得見，於今四十年，始以師事公，而終以兄事焉。“則愈于竇氏兄弟皆舊交也。朱彝尊云：”入竇。“

握手乍忻悵。孫汝聽云：”悲喜兼也。“

憐我竄逐歸，

相見得無恙，《戰國策·齊策四》：”威後問使者曰：歲亦無恙耶？民亦無恙耶？王亦無恙耶？“《爾雅·釋詁》：”恙，憂也。“郭璞注：”今人雲無恙，謂無憂也。“郝懿行義疏：”《匡謬正俗》八引《風俗通》云：’恙，噬人蟲也，善噬人心，人每患苦之。'《御覽》三七八引《風俗通》云：’恙，病也，凡人相見及通書問皆曰無恙。'是應劭以無恙為無病，郭氏以為無憂，義相成也。《玉篇》恙字亦兼憂病二義。“習之補釋：”此二句應上’握手乍忻悵'。公’竄逐'陽山，令人’悵'；今’歸'且’無恙'，令人’忻'。“　何焯《義門讀書記》：”伏後追思南渡一段，此下皆賦清宴之意。“

開筵交履舄，韓醇云：”《史記·滑稽傳》：’履舃交錯，杯盤狼藉。'“止水云：”交履舃，意謂一座之間不拘形跡，親密同樂。“

爛漫倒家釀，”漫“，或作”熳“。止水云：”爛漫，有放任、隨意的意思。“韓醇云：”《世說》：’劉惔曰：見何次道飲，令人欲傾家釀。'“

杯行無畱停，朱熹云：”’留停'，或作’停畱'。“韓醇云：”《選》王仲宣《公宴詩》：’合坐同所樂，但愬杯行遲。'“

高柱送清唱，魏本引《補注》：”高柱，琴柱。按：《古今琴錄》曰：’凡歌曲終皆有送聲。'“高步瀛云：”梁元帝《屋名詩》曰：’玉柱調新曲。'“

中盤進橙栗，

投擲傾脯醬。方世舉云：”《記·內則》：’脯羹，兔醢，魚膾，芥醬，麋腥，醢醬。'“

歡窮悲心生，方世舉云：”《史記·滑稽傳》：’淳於髠曰：酒極則亂，樂極生悲。'“何焯云：”轉。“

婉孌不能忘。韓醇云：”《詩》：’婉兮孌兮。'“傳：”婉孌，少好貌。“方世舉云：”陸機詩：’婉孌居人思。'善曰：’《方言》，倇，歡也。倇與婉同。《說文》曰：孌，慕也。'“

念昔始讀書，朱彝尊云：”自歎。“

志欲幹霸王，《尚書·大禹謨》：”罔違道以幹百姓之譽。“孔安國傳：”幹，求也。“

屠龍破千金，孫汝聽云：”《莊子》：’朱泙漫學屠龍於支離益，殫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莊子·列禦寇》）“

為藝亦雲亢。藝，術藝。亢，高也。《莊子·外篇·刻意》：“為亢而已矣。”何焯云：“悲憤鬱勃，所謂茫茫交集。'

愛才不擇行，孫汝聽云：“謂不護細行。”王元啟云：“自悔前此取友之濫。”

觸事得讒謗，

前年出官由，朱熹云：“’由'，或作’日'。以前卷’上疏豈其由'之語推之，作’由'者是。但恐此與彼語意不同，則只作’日'亦通。”

此禍最無妄。文讜云：“謂貞元十九年冬左遷陽山也。”魏本引《補注》：“《易》曰：'無妄之災。’”何焯《義門讀書記》：“不說人以無罪。”

公卿采虛名，洪興祖《韓子年譜》云：“貞元十九年拜監察禦史。”孫汝聽云：“天仗，天子仗衛也。”陳景云云：“謂禦史之擢也。唐制，三院禦史有缺，悉由御史大夫及中丞薦授。貞元之季，禦史台久不除大夫，皆中丞專其事。公之入台時，李汶為中丞，蓋由汶薦也。時同官中名最著者，如柳宗元、劉禹錫、李程、張署等，俱汶所薦。故宗元《祭汶文》云：'慎擇寮吏，必薪之楚。’斯篤論矣。時公先貶官於外，故不預祭耳。惜史逸汶傳，而薦公事尤失傳。當以宗元祭文及《新史·王播傳》參考，自可得之。”

擢拜識天仗。

奸猜畏彈射，“猜”，或作“猾”。方世舉云：“張衡《西京賦》：'彈射臧否。’”王元啟云：“此詩劉禹錫亦有和篇，各敘貶黜之由。然公能作'奸猜畏彈射’之語，禹錫則自云'衛足不如葵’，其辭慚矣。”

斥逐恣欺誑。文讜云：“言奸宄猜疑，如鳥之畏彈射；欺誑天子，以斥逐於我。”錢仲聯云：“此即公《祭張員外文》所云'彼婉孌者，實憚吾曹，側肩帖耳，有舌如刀’也。”朱彝尊云：“此事屢敘述，要看改換法，虛實繁簡各有境。”

新恩移府庭，朱熹云：“'移’，或作'趨’。”孫汝聽云：“謂自陽山令量移江陵法曹參軍。”李詳《證選》：“謝眺《辭隨王牋》：'榮立府庭，恩加顏色。’”

逼側廁諸將，司馬長卿：”《上林賦》：“逼側泌瀄。”注引司馬彪云：“逼側，相迫也。'”方世舉云：“潘嶽《秋興賦》：'攝官承乏，猥廁朝列。’”高步瀛云：“《文選·秋興賦》注引《蒼頡篇》曰：'廁，次也，雜也。’”

於嗟苦駑緩，蔣抱玄云：”於，同籲。《詩》：'於嗟麟兮！’“文讜云：”稽叔夜《絕交書》：'性複疏懶，筋駑肉緩。’“

但懼失宜當。《楚辭》：”身既不容於濁世兮，不知進退之宜當。“陳景云云：”當，謂奏當也。奏當見《漢書》。師古注：'當謂處其罪。’時公量移江陵法曹，故云爾。言惟恐司刑而不得其平也。“章士釗云：”似'宜當’成為當時文壇通用語言，宜當，同義字，作動詞用，義仍同。“

追思南渡時，嚴虞敦云：”前半是寫岳陽樓之景，'追思南渡時’，是渡洞庭湖而南竄也。“

魚腹甘所葬。韓醇云：”《史記》：'屈原曰：甯赴常流而葬乎江魚腹中。’“

嚴程迫風帆，蔣抱玄云：”劉希夷詩：'王事促嚴程。’“何焯《義門讀書記》：”關合。“

劈箭入高浪。文讜云：”程，途限也。劈，激也。言貶時為守吏所迫，追程而進，去如箭激，不得休息也。“祝充云：”劈，破也。“黃鉞云：”《赴江陵途中》所謂'春風洞庭浪，出沒驚孤舟’者是也。“　錢仲聯云：”即《祭張員外文》'追程盲進，飄船箭激’意。“

         顛沈在須臾，

忠鯁誰複諒？祝充云：”骨鯁，蹇諤之臣。《楚辭》：’觀其骨鯁之所立。'“蔣抱玄云：”《北史·庾質傳》：’立言忠鯁。’“　錢仲聯云：”此翻用高適詩'忠信涉波濤’意。“何焯云：”回觀向途，杳然有不測之險，打轉前半，方見寫景處非漫然鋪敘，

生還真可喜，

克己自懲創。朱熹云：”’克'，或作’刻'。“祝充云：”《書》：’予創若時。'注：’懲也。'“

庶從今日後，

粗識得與喪。

事多改前好，

趣有獲新尚。文讜云：”《易》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曹子建《與楊德修書》曰：’人各有好尚，蘭孫之芬，眾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腥之夫。'“

誓耕十畝田，韓醇云：”《莊子·讓王》：’顏回曰：回有郭內之田十畝，足以為絲麻，不願仕。'“

不取萬乘相。錢仲聯云：”東方朔《答客難》：’蘇秦、張儀，一當萬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

細君知蠶織，方世舉云：”《漢書·東方朔傳》：’歸遺細君。'師古曰：’細君，朔妻之名。一說：細，小也，自比于諸侯，謂其妻曰小君。'《詩·瞻昂（卬）》：’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稚子巳能餉。韓醇云：”孫芸銘石庵：’稚子拾薪，老夫汲澗，細君緝紵。'“文讜云：”野饋曰餉。《孟子》曰：’有童子以黍肉餉。'（《孟子·滕文公下》）“

行當掛其冠，范曄《後漢書·逸民傳·逢萌傳》：”逢萌字子康，王莽殺其子宇，恐禍及，乃解冠掛東都城門，因遂潛藏。“李延壽《南史·隱逸傳下·陶弘景》：”陶弘景掛冠神武門，上表辭祿。“

生死君一訪。文讜云：”言不復求仕，遊心淡泊，以死生為一也。老聃曰：’以死生為一條，可不可為一貫。'“方世舉云：”王僧孺詩：’儻有還書便，一言訪死生。（《送殷何兩記室》）'“何焯云：”結出竇司直，妙。“

此真匠手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