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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与阿伦特的“师生恋”——哲学家的非常爱情

 中土闲鹤堂 2023-09-12 发布于河南

1924年的深秋,海德格尔在德国玛堡大学任副教授。有一天,他的班上出现了一位短头发、大眼睛犹太姑娘阿伦特。

那一年,海德格尔35岁,阿伦特18岁。他后来告诉她,从在教室里见到她的最初一刻,他就爱上了她。

19252月初的一天,海德格尔把阿伦特请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个阴沉的雨天,她进来了,脱下雨衣,取下遮住脸庞的帽子,流露出的是与往常不同的羞怯与腼腆,连说话的嗓音也不那么明亮清脆。

海德格尔与她进行了问答式的谈话,内容涉及到哲学、宗教、家庭、社会、兴趣、爱好等。她似乎是靠着呼吸才飘出几乎听不到的“是”与“不是”。老师发现了她灵魂和精神的极高素质,她也体会到老师那不可抗拒的巫师般的魔力。

几天后,海德格尔以“亲爱的阿伦特小姐”抬头,写下了一封充满激情的散文体书信,她对此回报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敏感。

当她收到了以“亲爱的汉娜”抬头的第二封信后,就做出了心灵回应。很快,这对师生的爱情欲火熊熊燃烧在大学附近,一座阁楼上的阿伦特的寝室里。

但是,声望冉冉上升中的海德格尔看重已有的家庭和事业,看重同事和学生对他的恭维和颂扬,他也不想开罪于小城的保守习俗和泡沫人物的流言蜚语。

他始终掌握着他们关系的主动权,以不断变化的方法和手段控制着阿伦特,送诗写信,山盟海誓,关切保护,与此同时混合着爱意细腻的感情与精神导师的优越。

有一年的时间,阿伦特心甘情愿地随叫随到的做他的红颜知己,完全听从他的安排,没有抱怨,没有要求。

 

然而,即使是“非常人的非常之爱”,也没有不散的一天。

3年后的19286月,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出版,弗赖堡大学聘请他为正教授,他不愿因为“作风问题”而贻误似锦的前程。

海德格尔曾把《存在与时间》的写作归功于阿伦特的激情,而这本书带来的成功却终结了他与阿伦特的爱情。

写作是第一位的,海德格尔没有把阿伦特的爱情,置于他的写作生涯和世俗成功之上,他以一封信打发了她。阿伦特只能在苦情如潮中咀嚼苦果。

二战开始了!在纳粹践踏欧洲的悲惨时日,阿伦特在流亡中痛定思痛,成为民主政治的发言人。

海德格尔却因其存在哲学的观点和自私的秉性与纳粹合作,参与了毁灭人类文明的罪孽。

岁月无情,政治残酷,唯有人有情。19501月,已经名扬欧洲的阿伦特回到令她伤心的德国弗赖堡,与海德格尔在旅馆里相见了。

这时候的海德格尔失魂落魄,但见到他的阿伦特却仍然激动不已:“当旅馆服务员说出你的名字时,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不动了”。

时间确实没有动——岁月与艰难,战争与政治,对于他们曾经的爱情,统统是没有力量的。

因为战争期间的“政治失节”,海德格尔差不多是坐在忏悔席上,向阿伦特叙说自己内心的委屈、苦恼。

阿伦特终于得到了她需要的东西:海德格尔对她的需要。从这一天起,阿伦特再次为了他愿意做一切,而海德格尔依然自私霸道。

时光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如果说阿伦特在20年代中期的爱情,推动了海德格尔进入智慧高峰完成《存在与时间》的写作,那么,50年代后的爱则帮助他走出了政治阴影,重新进入思考和写作的状态。

如果说早期的爱出自一位少女对一位大师的崇拜的话,那么,50年代她的爱则更多出于对一位处于困境中的大师的帮助。

1952年开始,阿伦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更好的海德格尔”的守护天使,向整个世界修复海德格尔自己为自己所玷污的形象:他为他的一切行为辩护,规劝雅斯贝尔斯与海德格尔和好,为出版他著作的美国版四处奔波,帮助他拍卖《存在与时间》的手稿,她还亲自到耶鲁大学讲授他的哲学思想……

1969年,阿伦特以一篇《海德格尔80寿辰》的文章为他祝寿,在充满爱意之中以诗意的语言淡化了海德格尔的思想错误。

海德格尔是阿伦特后期生活的主要内容之一,但他却从未留心这个爱他的女人所写的一切,包括那些其思想意义比他的著作更为重要的作品,更没有想到会从她那里学到什么。

在海德格尔的心目中,阿伦特是永远离不开他的小学生。他需要的是阿伦特对他的依赖,而且不能与她18岁时有差别。

阿伦特不得不假装自己永远是一个小学生,她准备不承认自己的思想与成就,以此来保全海德格尔对自己的爱。

海德格尔也真的受不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学生,一个在学问上永远离不开他的女人,成为德国的名人。

1960年,阿伦特《人的条件》德文版问世,她小心翼翼地写信告诉海德格尔,这本书与“马堡那段日子有关”,但她没有把这本书题献给他。

阿伦特伤感而诚挚,海德格尔却一腔怒火,拒不回信。

在局外人看来,海德格尔太不够意思,而阿伦特也太不值得,但阿伦特有自己的理由。她说:原谅是人与人之间共处的条件之一。

在她的著作《人的条件》中,阿伦特认为如果我们想在一个世界中相遇,甚至想取得一致时,我们就会从经验中感到,我们是从不同的开端开始,并在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终点结束。

阿伦特指出,民主就是承认起点的不一致性,又愿意讨论如何重新开始我们共处一起的生活问题。重新开始是有条件的,其中之一就是“原谅”。

原因很简单,我们在行为、活动、商谈时,我们就启动了一个我们无法负责的过程,我们置入世界之中的事物,总是有过失的,这是不可回逆的。

要医治这种不可回逆性,人就要有能力原谅。通过原谅,可以把人类从某种过失——在无知情况下所做的某种过失——中解脱出来,使生命的延续成为可能。

只有不断地从其所作所为的束缚中互相解脱,人们才能保留自己的自由,也只有通过乐意转变其思想并重新开始,人们才配获得开创新的生活的权利。

很难说《人的条件》就是阿伦特对自己情感的说明,也很难说阿伦特是基于民主的某种理想,来建立她对海德格尔的态度。

但是,如果承认阿伦特情与理兼胜的秉性,而“情”的那一面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话,我们就只能从她的陈述的“理”的这一面来理解她对海德格尔的爱——一种无原则的“原谅”,尽管这样的理解是不够的,因为这种“原谅”有着理智的成分,所以阿伦特既能在爱情中失去自我,又能拥有真正的自我。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阿伦特每年都来看望海德格尔,这使他越来越真切地感激她的理解和关怀。

1970年以后,风烛残年的海德格尔终于在他的书信中,流露出一丝情人间应有的温情和体贴。

197512月,比海德格尔小17岁的阿伦特逝世。5个月后,比阿伦特大17岁的海德格尔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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