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结识一位易学大咖,易道浑成,密不透风,出口皆是妙理,下笔堪称华章。见他易学高妙,玄风凛冽,我断定他以此解老,必圆凿方枘,削足适履。他却告诉我:我的解老才是正统,绝非玄学。汝等全是旁门小道。 他在我的《周易没提阴阳二字……》文后留言,先是解易,信手拈来,纵横捭阖。后是以易解老,数十条长文,令我目不暇接。 真的艳羡于他易学之精湛,执着之精神,真挚之情感。可是他的解老,有如异彩纷呈的卦象,阴阳交错,风云激荡,恣意发挥而不知其所止,直令我如坠五里云雾中。摘录他的前两条解读,顺便分析一下:恣意的“以易解老” 思维到底能否行得通。 他解“噬嗑”卦后说:《道德经》第五十二章是这样解释的。 原文: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身不救。见小曰明,守柔曰强。用其光,复归其明,无遗身殃,是为袭常。
然后又是近千字的卦象解读,丰富了我本浅薄的易学知识,可是我看不到噬嗑卦、贲卦、困卦、井卦初爻与《道德经》52章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简单说一下我对这一章的大致理解,是说:天下有了开始,因此也就有了天下的根本。既然得到了天下的根本,就知道了万物的来处;同样的,既然知道了万物的来处,就更要守住万物的根本,守住根本安于无事,始终都没有危险。 圣人堵住贪欲的入口,关闭耳目视听之门,终身都不必劳苦。敞开贪念的门径,沉溺于无止的欲望,那就终身不治了。能见微知著叫明道;能守住柔弱叫强大。收敛自己的光芒,回归于大道的光明,不给自己留下灾殃,这就是因循大道。 因此,我表示他对《道德经》的这种另类解读很难接受,并认为他这是在“老子之道”之外的另起炉灶。但他回答道:
我的感觉是,他对易学的领会很深,文字也很顺溜,但是一旦涉及《道德经》,由于他坚持以易学思维来套解老子思想,因此文字就变得隐晦偏狭,甚至词不达意。 老子的“其安易持”,意在论述社会治理要谨“小”慎“微”,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即“为之于其未有,治之于其未乱”。 就是说:社会在安定尚无动乱迹象时,最容易管控;尚未出现祸乱征兆时,最容易谋划;事态在脆弱时,最容易判断;问题在细微时最容易化解。圣人之治,就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早作防范,在乱端产生之前早有预案。 他接着对我“另起炉灶”的质疑做进一步的解说:
按照他的理解,老子的“善为道者”就得熟练掌握“障眼法”,因此,“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就成了老子教唆为政者玩诡诈之术的秘籍。并且把“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理解为民众诡计多端成了“国之贼”。 用易经的“退藏于密”来解读老子,阴谋化了老子思想,事实上,老子所讲与他之所解完全对不上号,甚至截然相反。老子是在强调:不要以伪诈之术对待民众,圣人(我)应以“若昏”“闷闷”的“愚人之心”来对待民众。民众之所以难以治理,是因为“为政者”而非民众诡计多端。所以用权谋术来治理国家,那是国家的祸害,不以权谋术来治国,那是国家的福祉。 他将“是以圣人方而不割,谦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理解为“这就是服从命令的人按方案执行,而不会去取舍方案内容,态度谦卑而不会遭到灭口,做事直接了当而不会留下陈设的痕迹,烧光砸光抢光而不会拿出来炫耀的原因”,实在是强行嫁接,夹塞私货,硬往老子思想里塞入老子要消灭的等级观念和“强梁者不得其死”的思想。 所谓“方而不割,谦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都是对圣人为道的比喻,“割”有“宰割”之意,“不割”就是“大方无隅”而不约束、不主宰百姓,不以政令刑罚割裂百姓的自然本性,使人屈从己意;“不刺”就是“挫其锐”,“不以兵强于天下”,不依赖政教法令,威逼利诱而胁迫百姓,而是为道柔弱,令民自化;“不肆”就是“大直若屈”;“不耀”就是“和其光,同其尘”,不张扬炫耀。 对于人主而言,最大的灾祸在于权力滥用,伤及百姓,动摇统治根基,以一己之欲而施之于百姓。而圣人之治,虽自己方正、廉直、荣耀,却不强行天下效仿自己的方正、廉直,而能和光同尘于百姓,辅百姓之自然,与百姓和谐相处,而不割裂万物,不彰显尊荣,区别贵贱,制造分裂。 限于篇幅,仅此打住,朋友的留言很多,易学部分甚为精妙,仅此一点,堪为我师。然对《道德经》的解读部分,真的不敢恭维。但正因为所爱所好,便各是其是,各非其非,正如老子所言,“虽智乎大迷”,也许我们都在迷惑中执着于一份自以为是的单方面清醒,孰是孰非,“孰知其极”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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