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人写公众号文章，一直以学术讨论为主线，并不喜欢蹭新闻热度。最近看到蔡磊先生患渐冻症并且病情恶化的报道，真是一言难尽。首先，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们都希望他能战胜疾病，以坚强的毅力，创造生命奇迹。另外，我也很敬佩他大力支持治疗渐冻症的新药开发，并且以身试药的奉献精神。
然而，我作为一名长期工作在生物医学科研一线的科研人员，我深知新药研发的难度。不用说渐冻症，这个西医公开认定的五大绝症之一，就是研发治疗普通的病毒感染的新药，比如流感和新冠等，都是很难的。
一、新药研发的巨大的时间和资金成本
业界常常用"十年和十亿"，所谓"双十"，来说明新药研发在资金和时间上的巨大投入。即，开发一个新药，一般需要十年时间，花费十亿美元。实际上，目前很多药物的研发时间和资金投入已经远比十年还长，比十亿还多。所以，这绝不是普通人能玩的游戏。没有强大资本的支持，根本无法做到。
二、研发成功概率堪比买彩票
有人会好奇，花费如此巨大的时间和资金成本研发新药，成功概率是不是很高？答案是：成功概率很低，堪比买彩票。这里，我引用澎湃新闻关于新药研发的一段话：
一款药物从实验室研究到最后成功上市销售，对于研究人员来说好像是买彩票，充满了偶然性。成功的概率有多低呢？某种新药上市前，一般要经历这样的流程：前期研究→发现候选药物→临床前研究→临床试验→新药申请→批准上市。
根据美国药品研究和制造商协会（PhRMA）的研究，实验室研发每发现5000-10000种候选药物，只有250种可以进入到临床前研究阶段，其中只有5种可以进入到后续的临床试验，最终只有1种能够被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上市。如果PhRMA的统计数据成立，那意味着，即使已经研发出候选药物，这些药物最终可以上市的概率，最高只有1/5000，也就是0.02%。
三、真实世界疗效并不理想
然而，即使这0.02%的药物最终上市后，也不是万事大吉了。我最近看到一篇论文中提到，很多药物在上市不久，就会因为在真实世界临床中疗效不佳，副作用太大而被召回。
这时候，你可能要问：既然新药研发投入的时间和资金成本如此高昂，成功概率如此之低，为什么还有公司在做？
回答：这主要是资本的游戏。新药研发的投入大，风险高，但一旦"成功"，利润也很大。都是几十到上百亿的利润。
这里所谓的"成功"，是指成功通过各种临床试验，最终通过审批上市。至于到底它的真实世界疗效有多少，或者疗效能持续多久，就不好讲了。比如，疫情初期，瑞德西韦被资本和媒体炒作为"神药"、"人民的希望"，但其后来被证实无效；同样，通过操纵临床试验的设计和数据，帕科斯洛维德（paxlovid)被及时批准用于新冠治疗，但是其实际疗效并不确切，反倒是频繁的复阳率和其副作用以及超高的价格让人印象深刻。
当然，这些药物是在疫情期间被紧急授权开发使用，虽然最终被证明疗效欠佳，或者根本就没有疗效，事因疫情紧急，似乎情有可原。但是，那个被称为抗流感"神药"的奥司他韦在被使用了十几年后最终被发现疗效不大，副作用不小，且被爆出在研发期间就隐瞒数据的丑闻，这就很难为它找到开脱的借口了。（参见：谈谈正在发生的流感和支原体的感染高峰）
以上是我了解的几个药物开发的"不好的"例子。有可能是特例，并不代表其它药物也不好。但是，说实话，我非常反感某些媒体动不动就把某些新药称为"神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神药"！如果有神药，那也是你自己身体里的自愈力，它才是真正的神药。
四、为什么新药开发这么难？
现代生物医学开发新药都是单一化合物，针对单一靶点。这就像在寻找和培养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希望他能精准射杀敌人，取得战斗的胜利。现在很多的反恐或者枪战电影里，都要安排特种兵狙击手的角色。他们神出鬼没，百发百中，让影片看着很酷很爽。虽然一个狙击手也许在一次特战行动中起重要作用，但是在整个战争中，他们的作用非常有限。战争是国家间或者军事集团间的体系对抗，比的是整体的工业，军事和社会组织动员实力，以及对全局的把握和谋略。。。光靠狙击手绝对无法打赢一场战争。
对于身体疾病而言，无论是感染性疾病还是非感染性疾病，人体都是作为一个整体来做出反应和应对的，都是一场全体动员的战争。很难想象，上呼吸道的病毒感染只和上呼吸道的某些细胞和分子相关，却和身体的其它组织，器官和细胞没有关系。同样，所有慢性病，包括癌症，心脑血管病，代谢病等，都是多因素的、动态的、全身性的疾病。现代医学把它们分割来研究和治疗，是还原论思维的产物，是低级思维和低效的方法，是缺乏对人体的整体认识，没有整体调控能力的体现。
所以，在现代医学还没有对人体的整体运行机制有全面和清晰的认识之前，任何药物开发都是在碰运气，和买彩票无异，成功概率极低。
五、中药方剂是依靠人体自愈力和免疫力的整体调控
如果单分子化合物的西药是一个狙击手，那么中药方剂就是一个功能健全的军队，至少是个特战小组。中药方剂是由多个天然动植物或者矿物药组合在一起，每个动植物药物都是多分子多成分的混合体。因此，中药不是按有效分子成分使用，而是按照它们的功能来组合。比如，一个特战队里有狙击手，观察手，爆破手，突击队员，火力支援，后勤保障等多个功能小组。一个药方子也是按药物的四气五味特点，被掌握辨证论治理法的中医做君臣佐使地配伍使用，发挥其最大效能。这个战斗力要远远强过一个狙击手。
更关键是，中药方剂一般不是直接去对抗和消灭病原体，而是激活或者增强人体强大的自愈力和调控免疫力的平衡。这才是人体能够抵抗疾病，从疾病从康复的根本。这就像在抗日战争中，动员全体人民参加抗战，军民一体作战，让日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而不是只靠正规军队与日军作战。可见，治病与打仗和治国的道理是相通的。所以，自古道："用药如用兵"；"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明白上面的道理，你会发现现代医学虽然引入了先进的现代科技工具，但其思维和认知水平还在很初级的阶段。虽然中医在古代没有现代科技工具，但是通过四诊合参，辨证论治，一样能取得神奇疗效，其理论和思维非常先进和高明。
虽然中医也不能保证能治好渐冻症等疑难杂症，但其依靠人体自愈力做整体调控的思路，取得疗效的机会会更大些，值得结合现代科学和医学，做进一步的深入探索和研究。
现在，世界正经历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说到底是人类文明的冲突和选择。中医作为中华文明中最璀璨成果的一部分，其传承与创新的现代化进程具有重要意义。中医理论的现代解读和普及，与现代先进科技的结合，指引人类未来整合医学的发展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