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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肝病》肝气冲逆的治疗(三)

 北京润雨 2024-01-24 发布于辽宁



一、气逆本脏

肝气逆郁本脏,多因暴怒伤肝所致,既未冲逆于上下,也未干犯他脏,而是自逆本经本脏,较前述肝气抑郁不同
本证发病急,传变也快,多为实证。
症状:暴受精神刺激,以致胸胁胀满疼痛,先胀后痛,从本脏本经开始,继则可见少腹胀痛,或胸满胀痛,妇女乳房胀痛,脉弦有力,左关尤显
证候分析:暴受精神刺激,肝脏气机不和,即可出现胸胁胀满疼痛,少腹胀痛,妇女乳房胀痛。左关脉候肝胆,若弦而有力,乃肝气自逆之象。
治法:轻扬疏达。
方药:四逆调肝汤。 桑叶12克,黑芝麻12克,川楝子12克,钩藤12克,柴胡10克,枳壳10克,白芍12克,甘草6克,夏枯草12克,山栀子10克
方义:肝郁气逆于本脏本经,气郁则内热,热者宜清,但非外来之邪,芩连等苦寒之品,不能制伏其火,只宜轻扬疏达以平肝气之逆。故方中以四逆散调畅肝气,桑叶轻清走上,川楝子、山栀子、夏枯草、钩藤具有平肝泄肝之能,妙用脂液丰富的芝麻以强阴,是以能轻扬疏达肝脏之逆气。
【案例】
肝郁气逆,脉不应病。同谱王丹文茂才之父,余执子侄礼,少游江湖,其子母,工于心计,故握算持筹资少无缺。晚年出资在永宁州生息,忽为典商负千金,州郡控诉,未获归赵,忧郁而病,兼家务多舛,遂得气逆症。腹满身痛,转侧不安。他医投补剂,转增剧。丹文邀余诊视,其脉多伏,惟肝部沉坚而涩,且三二至辄一息。知为肝郁,因以苏子降气汤合左金丸以进,三服而气稍舒。又视之,肝部有长象,又益颠倒木金散进之,十剂后,腹减而气舒,饮食进,精神作矣。一日留晚餐,座中仍会诊之,脉息如故,余未便明言,归语家人云:三伯肝脏已绝,病恐不起。家人曰:已愈矣,何害?余曰:此脉不关此病,此病乃愈,此脉不可转也。况见肝脏,必死于立春前后。家人以余故神其说,至不信,余遂北上,至冬病作,竟医药无效,于腊月廿四日终于家。余由京归,家人语其事,感诧异焉。(《醉花窗医案》)
【按语】
肝既藏血,又司气机,是藏中有泄,体阴用阳。本案肝郁气逆,气血周流遏阻,脉不应病,肝脉沉坚而涩,气息几微之态矣。先予颠倒木金散而效,终因肝脏已绝,未复生机。这里虽然强调了诊脉的价值,但亦不可舍证而忽视全面互参,积极治疗的意义。

二、气火内郁

因肝气自逆本脏,郁而不透,郁久化火内扰,即可出现气火内郁之证。本证多为肝气冲逆发展至肝火的中间阶段,辨证有其规律。
症状:头目眩晕,胸肋胀满疼痛,口苦吞酸,犯胃则不食不饥,气失温煦,筋不得其养,则筋惕肢麻,严重时影响到血分,气血逆乱,故气噎昏厥
治法:疏肝清肝。
方药:柴胡调肝汤。 川楝子15克,元胡6克,北柴胡10克,青皮10克,沉香3克,乌药10克,佛手10克,沙参15克,生地30克,赤白芍各12克,丹皮10克,山栀子12克。
方义:方中以柴胡疏肝解郁,川楝子调肝木之横逆,元胡入血以行其滞;沉香降气,得川楝子苦寒之品配伍,则专为行气而不致伤阴;乌药不刚不燥,调肝脾之气滞;佛手、青皮疏肝理气;沙参、生地、白芍益气凉血、养阴以护肝;赤芍活血化瘀,丹皮凉血清热,山栀子清三焦之火,从而疏肝、平肝、调肝相配合成方,有疏肝郁,平肝逆,泻肝水,养肝阴之效。
【案例一】
廖某,男性,48岁。缘于大怒气厥,昏仆倒地,经抢救复苏,继则胸憋如窒,胸胁疼痛,时泛吐酸水,纳差,头目眩晕,如坐舟中,甚则肢麻震颤,语言欠清,喉间似有痰阻,面青晦,血压140/80mmHg,便调,舌质红,苔黄腻,脉弦数左关尤显,证属气火内郁,挟有瘀阻,显系疏泄太过,守柴胡调肝汤加竹茹10克、川贝母6克,三剂,胸脘胀痛明显减轻,他症亦好转,守原方去青皮、山栀子,加郁金、绿萼梅等疏通畅达之品,出入调治半月,复以六味地黄汤加减调理而安。(程西亭 老大夫病案)
【按语】
疏泄太过,气火内郁,化风升腾之象已萌,横逆无制,痰热变证之象初显,是以论治从气火内郁着眼,采用调肝气、平冲逆、清痰热之法获效。终以六味地黄汤善后,为治本者设。
“气火内郁”,是肝病发展过程中一个很重要的病理环节。它不同于肝火冲逆之证,肝火冲逆具有冲激之象,“气火内郁”是以“内郁”为主,且有火郁之证。气与火同属于阳,但因气无形可见,火有形可征,“气主煦之”,“火曰炎上”,故其病理上仍有差异,如抑之为气,拂之为火。而气火内郁,则兼而见之,抑而化火,火却未拂而热郁于内,是以气郁而兼内火之证。张山雷说:“肝以气火用事,然火不自动,必气先动,而后火生风生。”(《脏腑药式补正》)说明肝气逆则易继发化火生风之症。但既未见到冲激于上的火象,也未见到升及头巅的风象,所以,“气火内郁”是气郁而致化火动风的病理过程。 调治气火内郁之证,具有“见微知著”的意义。张山雷曾说:“肝气乃病理之一大门,善调其肝,以治百病,胥有事半功倍之效。”(《脏腑药式补正》)善调其肝,就是要正确运用疏肝、养肝、清肝的方法,使气火不致向化火、动风、凝痰、结瘀等方面转化。具体来讲,依据《内经》“木郁达之”,“火郁发之”的原则,可在柴胡调肝汤的基础上,或清泻肝火,或伍潜镇熄风,或佐活血,或配化痰,方随法变,药据证施,法在疏、平、抑、调、柔之间权衡审度,药如辛、酸、甘、苦、咸之中曲尽其变。
临床上运用本方治疗气厥而见“气火内郁”上述诸症,皆有较好效果,但运用柴胡时,不可囿于“柴胡劫肝阴”之说。柴胡专入肝经,具有清泄通达之长,《本草从新》曾云,柴胡“宣畅气血,散结调经”,“人皆知柴胡能发表,而不知柴胡最能和里”。肝病过程中运用柴胡,只要配伍得当,可收到较好疗效,也只要见症不是肝阴大伤,配伍护肝之品,并无劫肝阴之弊。 前人不仅有“郁不离肝”之说,而且有“厥由肝出”之论。这是因为:①从“厥”的含义来说有三种,一为气自下逆上,二为手足逆冷,三为昏仆不省人事。如忿怒引起的“气厥”,证见猝然昏倒,牙关紧闭,手足不温,形似中风;肝阳上扰引起的“晕厥”,证见头目运旋,昏倒不省人事,汗出、面白、肢冷;肝火上冲引起的“薄厥”,证见猝仆面赤,气道不利,喉间有痰声,脉象弦劲而数;肝肾阴虚之内风引起的“痉厥”,证见神昏、舌蹇、烦躁、手足抽搐、时时欲脱。这些“气厥”、“晕厥”、“薄厥”、“痉厥”,均因肝疏泄失调,或肝体不足,故有“厥由肝出”之论。②从病机来说,《内经》虽有“大厥”、“煎厥”等病名,然总不离气并、血并之因,所谓“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气复返则生,不返则死矣”。由于肝以气为用,以血为体,两关气血,故后人多从调肝以使气血平衡协调,也是“厥由肝出”的理由。临床上常通过治肝以疗厥证,爰录医案两则,以证一斑。
【案例二】
陈姓,江苏人,其爱人病心膈痛,突尔昏迷不知人,不能动,冥然罔觉,延予往诊,其脉参伍不调,时或一止,正思索病来如此之暴,未真正了解,安敢冒昧处方。适见其家属坦若无事,异之。问病者何日起病?曰:昨日尚好,今晨心膈痛,随即闷闭,又问,往日痛过否?曰:痛过,此病已多年,或三五月一发,或半年一发,或一月数发不等,轻则心膈痛,重则痛剧而晕瞀。予曰:往日病发闷闭,如此次毫无知觉否?曰:轻则一时半时,重则二三时方醒。予曰:我知之矣。因思问诊未可忽,望诊尤未可忽,此病苟非查其环境,问其病历,何由知其底细。究之心痛至于暴厥,总属大病。《素问》云: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还则生,厥不还则死。此病往日发后,不久清醒,以昔律今,此次亦必不久清醒,但详察经言,亦有不还者,一丝不续则真机绝,不可忽视。
因取许叔微白微汤一方:白微12克,当归须10克,人参须6克,甘草3克,加苏合香丸(如大豆大)3粒,分三次化开灌下,隔半时一次,不醒,再服一剂。翌日复诊,云服药二次,未终剂已醒,现已坐立,言动如常。病既愈,以越鞠丸、归脾加减,半调半疏,停药逾一月,其病复作,缘病至肝气较旺,最易动忽,心脑易生阻碍,仍用前方。俟厥回后,再以消瘀导滞,柔筋通络,宁脑宁心为治,仍用白微 汤为主,加石决明、龙齿、石菖蒲、天竺黄,又改作丸剂,再加琥珀、熊胆、缬草、朱砂常服,后数月未发,饮食有加,体渐丰腴,不似前之尪羸矣。(《冉雪峰医案》)
【案例三】
宋女,《内经》论厥,不离乎气并、血并两因,气又为血之主,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滞。据述昨因动怒,猝然晕厥,腹部依然胀痛,信事不行,身热不从汗解,脉弦苔糙。中宫虽有暑湿,而肝气郁结,肝血复瘀,营卫互相乘侮,姑以疏气逐瘀主治,应手为吉。 柴胡、归尾、川芎、川楝、赤芍、桃仁、红花、泽泻、佛手、玫瑰、青皮。(《陈良夫医案》)
【按语】
前述两案,皆诊为厥证,虽不能勾画出厥证全貌,但说明了从肝论 治厥证的实践意义。案一先议白微汤益气养血,佐苏合香丸温开,药后 一月病复发作,缘于肝旺,最易动怒,乃于白微汤中佐入石决明、龙 齿、熊胆、朱砂、菖蒲、天竺黄等品以镇肝平肝化痰,竟达“数月未 发”、“体渐丰腴”之效。案二因恼怒气乱,痞塞窍阻,气结血瘀,以疏 气逐瘀为治,由此说明,厥证多从肝治。我们还体会到,在厥证发作过 程中,气火内郁常常是厥证始崩之机,若能抓住这一病理环节,对防治 厥证,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三、肝气冲心

肝气冲心与肝火扰心不同。在肝病发展过程中,由于肝气逆于心,可使心主血脉功能障碍,若肝火扰心,则易影响心主神志的功能。病理不同,证治各异,这里介绍肝气冲心证治。
症状:心胸憋闷,甚则痛闷欲绝,两胁不舒,腹胀嗳气,脉沉弦迟涩,舌边尖青暗,或有瘀斑。
证候分析:肝气逆上冲心,则心血瘀滞,是以心胸憋闷。气滞则血瘀,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因不通故痛闷欲绝。因肝气逆郁,故两胁不舒,嗳气,及脾则腹胀。脉沉弦迟涩,舌边尖青暗,或有瘀斑,皆为瘀血之确证。
治法:疏肝理气化瘀。
方药:失笑散合金铃子散加味。 生蒲黄10克,五灵脂10克,川楝子10克,玄胡索10克,红花 10 克,赤芍10克,川芎6克。
方义:失笑散活血止痛,金铃子散平肝理气活血,合用则心肝同 治。红花、赤芍、川芎皆有化痰活血之功,从而使肝气平而心痛可止。
【案例一】
甘肃省,李某,男,58岁。因患“冠心病”来北京住某医院治疗。住院约三月病见好转,而欲返回甘肃,然出院未久,竟因大怒难遏,引起心中疼痛,胸闷气塞,势颇严重,余切其脉弦而迟涩,察其舌质则有指头大瘀血斑数块,辨为肝气冲心,心脉瘀阻之证。急用川楝子散合失笑散合方,又加香附、郁金,仅服两剂,而痛止气畅以平。
【按语】
《灵枢·厥病》云:“厥心痛……与背相控,善瘈……色苍苍如死状。”心主血脉运行,但不能藏血,是以卧则血复归于肝,肝脏却只能调节血流量,动则需听命于心,所以肝气上逆于心,易影响心血不运,而出现胸闷胸痛诸症。本案心肝同治,气血双调,就说明了这个道理。
【案例二】
卒心痛。张同志,素患高血压,常服寿比南成药,此次未病前数日,偶尔感冒(与本病无大关系),嗣后发生心绞痛,连及胸背胁腹,日数发不等。痛时如人以手抓心然,面貌变色。自言六神无主,坐卧不安,痛苦难以言状。以病势急迫险重,来中医研究院诊察。诊得脉弦劲中带涩象,盖气血瘀痹,内有郁滞,病根虽久,病发较暴,为卒心痛。 予治疗此病分三个阶段,初拟利膈通络,消瘀散结。 处方:全瓜蒌12克,京半夏10克,枳实6克,黄连3克,制没药7.5克,当归10克,石菖蒲3克,川郁金10克,琥珀末5克。 一星期有效,痛的次数少,痛的时间短,大有改善,仍宗前法,加软坚变质之品。 处方:全瓜蒌15克,京半夏10克,枳实6克,黄连3克,吴茱萸2克,当归须、鳖甲各12克,郁金10克,琥珀末l.5克。 又一星期,效显著,病机大缓,症状又见减轻,发作较少,精神亦较好。最后减轻破血药加养血药,减轻破气药加和气药,大药治病,衰半而止,改用半疏半调,渐次由少发以至不发而愈。此病治疗,自初段至后段,前后约一月。(《冉雪峰医案》)
【按语】
本案抓住肝气冲心病理环节,一方面消瘀散结通络,一方面以琥珀 平肝安神,获效迅捷。

四、肝气犯肺

症状:突然胸痛,暴然气喘,胸中憋闷,呼吸不利,胸腹胀满,舌苔薄白,脉弦直。
证候分析:肝气犯肺,气逆于胸,胸阳失宣,是以突然胸痛,胸中憋闷,肺气失宣,故暴然气喘,呼吸不利。肝郁气滞,则胸腹胀满,舌苔薄白,非外邪所致,脉弦直系肝气犯脾之征。
治法:疏肝理气,宣肺降气。
方药:三皮汤。 香附子10克,郁金10克,苏梗10克,杏仁10克,陈皮10克,桑白皮12克,瓜蒌皮12克。 方义:方中以香附、郁金理肝气之滞,杏仁、苏梗、陈皮宣肺气之壅,桑白皮、瓜蒌皮清降气火,使肝气平而肺气降,诸症可愈。
【案例】
典史宋晓岚……其媳以恸女故,日切悲哀,兼介人(指介休县人)安土重迁,乡思颇切,晓岚尤吝于财,虽官游而饮食衣服不遂为愿。至夏忽胸胁大痛,喘嗽不宁,饮食俱减,晓岚来求余治,诊其左脉弦而牢,右寸坚而滑,知为气郁,乃以左金丸合颠倒木金散进二服后,吐痰近数碗,再视之,则左少软,而右亦渐平矣。因以逍遥散加木香、青皮等迭进之,半月后始就平复。(《醉花窗医案》)
【按语】
本案缘由肝郁,遇夏令而横逆犯肺,故从疏肝论治。方以左金丸清肝,木金散(木香、郁金)疏肝,是以药后可收痰涌脉平之效,后以逍遥散疏肝理脾而愈。 讨论和体会:肝与肺具有相克的制约关系,而且在人体气机升降活动中相互为用。因肺为气之主,肝司气之化,肝从左而升,肺从右而降,所以其病理变化多反映出气机升降失调。
肝气犯肺是肝病中较多出现的一个证候,诚如王旭高所云:“肝气上冲于肺,猝得胁痛,暴上气而喘,宜抑肝。”本证又进一步发展,气逆可化火,火炼津液成痰,痰火壅阻于肺,形成痰火阻肺之证,如症见:发热痰喘,胸中满,身痛,脉弦急,下及厥阴循行之处,则睾丸肿痛,甚则痛不可忍,治宜清肝宣肺,理气化痰,可选叶天士哮门治验中所用之方,暂名平肝理气宣肺方:苏子10克,枇杷叶10克,杏仁10克,瓜蒌皮10克,半夏10克,茯苓12克,姜汁1匙,竹沥1匙,郁金10克,旋覆花12克,柴胡10克。该方以苏子、枇杷叶利肺降气,杏仁、瓜蒌皮宣 畅气机,半夏、茯苓和胃化痰,竹沥、姜汁达痰通络,妙在郁金、柴胡、旋覆花以疏肝理气。全方在宣通气机的基础上,具有解中焦凝集之痰热,宣上焦如雾之清阳的作用。本证若进一步发展,则出现肝火犯肺,木火刑金之证,我们将在肝郁化火证治中叙述。 值得指出的是,在外感热性病中,由于脏腑相关,也常可出现肝乘肺的病理变化。如《伤寒论》109条云:“伤寒发热,啬啬恶寒,大渴欲饮水,其腹必满,自汗出,小便利,其病欲解,此肝乘肺也,名曰横,刺期门。”期门乃肝经募穴,刺期门以泄肝邪,则肺病自愈;又如《温病条辨》选桂枝柴胡各半汤加吴萸、川楝、茴香,云此即“金胜克木也,木病即金病并见,表里齐病”的肺燥肝伤之证,现录《吴鞠通医案》一则,以印证之。 某某胃痛胁痛,或呕酸水,多年不愈。现在六脉弦紧,皆起初感受燥金之气,金来克木,木受病未有不克土者,土受病之由来,则自金始也。此等由外感而延及内伤者,自唐以后无闻矣。议变胃而不受胃变法,即用火以克金也。又久病治络法:云苓、生苡仁、枳实、半夏、川椒炭、生姜、广皮、公丁香。 此症属胃痛、胁痛、呕酸,缘由肺燥肝伤而起,竟用“变胃而不受胃变”之法,议宣降辛散之方,是谓“伏其所主,必先其所因”之治,实求本之图。

五、肝脾失调

肝脾失调是指肝脾两脏功能失去调节平衡引起的一系列症状而言。 肝属木,脾属土,木能疏土,若忿怒悒郁伤肝,忧愁思虑则伤脾,肝脾不和,土木气郁,可出现木郁陷土之证;木赖土培,若土虚木乘,可致肝强脾弱;若肝失疏泄,脾失运化,肝脾失调,又可见肝郁脾虚血少之证,证候不同,论治有别,现分述如下。

(一)肝气克脾

症状:胁腹皆胀,四肢无力,饮食不振,食后胀满,大便不成形,脉弦无力,舌淡苔白。
证候分析:肝气犯脾,常见于脾气先虚而后肝乘。本证因脾气先虚而不运,故腹胀食减,四肢无力等症丛生。脉弦主肝病,脉软无力主脾虚,舌淡苔白亦是脾虚之候。
治法:疏肝健脾。
方药:香砂六君子汤。 人参6克,白术9克,炙甘草6克,茯苓9克,半夏10克,生姜10克,陈皮6克,木香3克,砂仁6克。 方义:人参、白术、茯苓、炙甘草补中气之虚,半夏、生姜、陈皮、砂仁、木香调和脾胃之气。
【案例一】
痢疾,年五十,阴气自半,肠中干燥,喜用西法灌肠,而转为下痢,色青如蓝,肛门时时坠胀,历五六日,片刻不能安适。谷食减少,舌中剥,边薄腻,脉虚弦,良由灌肠之时,风邪从肛门而入,风气通于肝,青者肝之色,风淫于肝,肝木乘脾,脾失健运之常,谷食入胃,不能生化精微,而变为败浊。风气从中鼓荡,驱败浊下注大肠,而为下痢色青蓝也。肛门坠胀者,中虚清气上升,经所谓“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也。宜补中益气,去风化浊之治。 清炙黄芪,炒防风,清炙草,银柴胡,炒蜜炙升麻,炒潞党参,全当归,炒白芍,苦桔梗,陈皮。(《清代名医医案精华·丁甘仁医案》)
【案例二】
李右,肝脉挟胃而贯膈,少腹为厥阴部位,肝气侮脾,脾运钝而温热内袭,胸腹胀痛,肢体俱肿,脉沉苔腻,治宜理气渗湿,以和土木。 焦白术,广陈皮,台乌药,大腹皮,川芎,郁金,青皮,苓皮,香附,泽泻,佛手。(《陈良夫医案》)
【按语】
肝气克脾,大都是指脾气先虚,导致肝气来乘,既见脾虚之证,又见肝气横逆之征,重在补土泄木,尤以补土为主,佐以泄木,故多以六君子汤以培土,所谓“肝为木气,全赖土以滋培”,但运用六君子汤补土却有变通。叶天士在《临证指南医案》中,运用六君子汤加柴胡、白芍;王旭高《西溪书屋夜话录》中用六君子汤加吴茱萸、白芍、木香。 叶氏是扶土之中佐以疏泄,旭高则佐以酸甘温化。案一中丁氏则重在温建中气,使“中央健,四旁如”,则肝病自愈。但临床运用时仍应注意;①脾虚湿胜,白术不可过用,以防其壅;②禁用苦泄沉降之品,免伤脾气;③把抑木扶土与疏肝理脾法鉴别清楚。
案二亦属肝脾失调。脾失健运而湿浊内停,肢面俱肿,脾弱则肝气侮之,胸腹胀痛。故案中以实脾为先,兼以渗淡利水,疏肝行滞,使脾旺湿去,肝气自调,若不培土以调肝,徒用渗利,便是舍本求末之治。

(二)肝强脾弱

肝病过程中,肝气横逆而克犯脾土,即所谓“实则乘其所胜,或反悔其所不胜”,与前述的脾虚肝克证治不同。前者以脾虚为主,本证是以肝实为急。
症状:脘腹胀痛,泄泻,痛则欲便,便则痛减,脉弦见之右关。
证候分析:痛泻是本证的一个辨证眼目,《医方考》云:“……泻责之脾,痛责之肝,肝责之实,脾责之虚,脾虚肝郁,故令痛泻。”右关候脾,弦为肝气过强,因肝实克脾,故肝脉见于脾部。
治法:抑木扶土。
方药:痛泻要方。(《刘草窗方》)陈皮10克,白芍12克,防风10克,白术12克
方义:方中以白芍酸收平肝缓急,防风辛散疏肝缓脾,陈皮理气和中,三药合用,重在抑肝木之横逆,配白术健脾以扶土,是以有抑木扶土的作用。
【案例】
张某,男,33岁。北京南郊农场。腹泄腹痛月余,经用卡那霉素等西药,理中、保和丸等中药,未见减轻,就诊时见:腹痛胀满,痛则欲泻,泻则稍舒,每日溏便7~8次,便后有黏液,腹部胀满,时反酸,口干不欲饮,舌质红苔黄腻,脉细弦。证属肝实克脾,寒热挟杂,拟抑木培土,寒热平调为法。 白术10克,陈皮10克,白芍10克,防风6克,木香3克,砂仁6克,黄连6克,干姜6克,半夏9克,黄芩3克,焦楂曲各10克。 服药4剂,痛泻减轻大半,续服4剂而愈。
【按语】
肝强脾弱,理宜抑木扶土,但症有兼寒热错杂者,可用寒热平调合法,本案所以取效迅速,理在此也。

(三)肝郁脾虚血少

症状:胸胁胀满,头痛目眩,口燥咽干,食少,妇女月经不调,舌淡而干瘦,脉虚弦。
证候分析:肝失疏泄,则胸胁胀满疼痛;木不疏土,则食少;肝血不足,则口燥咽干;头痛目眩,妇女月经不调,脉虚弦,乃肝脾两虚之象。
治法:疏肝理脾养血。
方药:逍遥散。(《和剂局方》) 甘草15克(炙),当归、茯苓、白芍、白术、柴胡各30克,共为末,每服6~9克,生姜、薄荷少许煎汤冲服,日三次,亦可改为汤剂。
方义:方中以柴胡疏肝,当归、白芍养肝,白术、甘草、茯苓培中,煨姜、薄荷少许同煎,意取舒郁和中。
【案例】
脾虚肝郁:先生之弟妇,患头痛发呕,饮食不思,时瘟疫行,疑为时症。余偶到此,其往兰芬兄言其状,并邀之治。问曾患身觉憎寒壮热乎?曰:否。问身痛鼻塞乎?曰:否。然则非时症。诊其脉,则左关弦滑,余俱细弱,告兰芬曰:脾虚肝郁也,作时证治,必散之,虚而散,则大误矣。兰芬请一方,因以逍遥散进,余过而忘之,越数日,见兰芬,告余曰:药才二服,病全除矣。(《醉花窗医案》)
【按语】
脾虚肝郁血少,运用逍遥散是为正治,但要指出的是,运用时首先应理解其适应证,姑录秦伯未的一段话,以供参考。秦老说:“如果肝旺而用归、芍、柴胡,势必助长气火,脾受克制再用术、草、茯苓也会更使壅滞。必须明辨虚实,才能理解本证的寒热往来不同于少阳证,头痛胁胀不同于肝气横逆,饮食呆滞也不同于胃家实满。”(《谦斋医学讲稿》)其次,对于肝阴已伤的患者,不可执逍遥散为定法,宜增损变通。其三,逍遥散辨证定位应在肝脾失调,且兼血少之征,对于肝郁初 起,本脏本经自病,其效始不如四逆散疏达轻扬为快,开降得体,这在临床上都是应与明辨的。
《素问·玉机真脏论》云:“肝痹……弗治,肝传之脾,病名曰脾风发瘅,腹中热,烦心出黄。”这里所指的“脾风发瘅”,即是肝木横逆克脾,无疑是肝实克脾;《素问·气交变大论》云:“飧泄食减,体重烦冤,肠鸣腹支满……甚则忽忽善怒,眩冒巅疾。”这里所指的“眩冒巅疾”,显系原发于脾而使肝气横逆,以脾虚为主。由此可见,必须辨清肝气克脾与脾虚肝克之证。

六、肝气乘胃

(一)肝气犯胃

症状:脘腹胀痛,呕吐酸水,嘈杂不适,脉弦滑,舌边尖红,舌苔白腻。
证候分析:肝胃不和,由肝气不舒所致。脘腹胀满,为肝郁而胃不和;呕吐酸水,嘈杂不适,是肝之郁火逆于胃中,舌边尖红,反映肝有热;苔白腻主胃有痰湿。
治法:疏肝和胃。
方药:萸连二陈汤。 吴茱萸9克,黄连9克,川楝子6克,陈皮9克,半夏9克,茯苓10克,生姜9克,香附9克。
方义:吴茱萸配黄连名左金丸,能治肝经火郁,呕吐酸苦;川楝子、香附疏肝理气;半夏、陈皮、生姜、茯苓和胃化痰。
【案例】
肝胃气痛,痛久则气血瘀凝,曾经吐血,是阳明胃络之血,因郁热蒸迫而上也。血止之后,痛势仍作,每发于午后,诊脉小紧数,舌红无苔,乃血去阴伤,气分之邪热,仍阻于肝胃之络,而不能透达。宜理气 疏郁,取辛通而不耗液者也。川楝子、元胡、郁金、香附、茯苓、陈皮、旋覆花、山栀子、白螺蛳壳,左金丸。(《清代名医医案精华·王旭高医案》)
【按语】
阴伤而又血瘀,气滞而又郁热,两关肝胃,取辛通而不耗液之品,意在理气舒郁以调和肝胃,使阴复气通而病愈。

(二)肝气犯胃阻隔

症状:脘痛,上下格拒,恶心干呕,脘痞不食,吐酸水涎沫,脉右弱左弦。
证候分析:肝气横逆犯胃阻隔,上下不得通畅,故脘痛格阻;气逆冲上,胃失和降,故呕吐恶心、吐酸水涎沫;胃降不能,则脘痞不食。 脉右弱左弦,为肝强胃弱之征。
治法:制肝安胃。
方药:制肝安胃汤。 川黄连5克,川楝子12克,川椒4克,白芍12克,乌梅15克,淡姜渣 12克,当归须12克,橘红10克。
方义:方中以乌梅、白芍味酸以和肝之体;川楝子、姜渣、川椒、橘红以调肝之用;当归须入血分以治络;黄连入胃以降气逆。戴元礼 说:“诸寒药皆凝,惟黄连不凝,《内经》苦与辛合,能降能通,芍药酸寒能泄土中木乘,又能和阴止痛;当归血中气药,辛温上升,用须力弱,其气不升;梅占先春,花发最早,得少阳之气,非酸敛之收药,得连楝苦寒,《内经》所谓辛苦泄热也。以气与热,俱无形质,其通逐之法迥异。
【案例】
郭某,脉弦,心中热,欲呕不思食,大便不爽,乃厥阴肝阳顺乘胃口,阳明脉络不宣,身体掣痛。当两和其阳,酸苦泄热,少佐微辛:川楝、桂枝木、生牡蛎、乌梅、生白芍、川连。(《临证指南医案·木乘土》)
【按语】
华岫云说:“胃主纳食,职司通降,其所以不降而上逆呕吐者,多由肝气冲逆,阻胃之降而然也。”肝气犯胃,若证偏轻的多为初起,治在苦辛通降之中,佐以和胃化痰;若肝气犯胃而其证偏重者,治宜酸苦泄热之中寓辛散为妙,因气与热阻,不得交通,唯酸能敛,唯苦能降,唯辛能散,是以酸收、苦降、辛开为一炉同治。此实仿《伤寒论》乌梅丸制方之旨,所不同的是大论的乌梅丸,用于肝木贼犯胃土,虽证见寒热错杂,而以阳虚为先,与本证以热为主有别。

(三)胃虚肝乘

肝气犯胃,临床固不少见,但胃虚招致肝气横逆犯胃,亦常有之,其症状表现为:纳差,神疲,或心烦不寐,口干便结,脉弦缓等证。
证候分析:胃为水谷之海,后天之本,胃虚则津液不足,纳降失司,是以纳差神疲。肝虚则疏泄不及,魂不得敛,故心烦而不寐。至于口干便结,脉弦缓,皆为肝胃气阴两虚之象。
治法:缓肝益胃。
方药:缓肝益胃汤。 炙甘草10克,南枣10克,人参10克,茯苓12克,木瓜10克,生谷芽15克。
方义:胃虚不固,仓廪已虚,欲治肝病须健阳明,方中以甘草、大枣甘缓守中,佐木瓜以敛阴生津,合为酸甘化阴之法。参、苓、谷芽助脾胃之气,取其谷气悦胃醒脾,使脾胃得养,肝得其滋,而诸症可愈。
【案例一】
唐某,女,68岁。老人中气虚衰,纳食不馨,而口干便秘,懒于活 动。最近与孙媳生气,精神更感疲惫,水米不思,厌世不起。切其脉弦缓无力,舌苔白而质则淡,此乃脾胃两虚,木气又横之象。用缓肝益胃汤,另加钩藤、蒺藜,服十数剂,则胃开能食,诸证悉蠲。
【案例二】
某女,胃气以下行为顺,肝气以横逆为客。湿热痰沫,阻遏中宫,则胃失降而肝木乘侮,脘腹痞闷,噎恶频频,脉弦细,苔糙干,治宜和中泄木。 藿梗,左金丸,法半夏,广郁金,石决明,橘红,金铃子,山栀,姜竹茹,佩兰叶。 二诊:气与火皆从厥阴来,上冲咽道者,都是火。进和降法,噎恶已止而咽干,痰黏不豁,脉细数、苔糙,中宫之湿热渐化,木火之主盛未平,宜清降之。 左金丸,山栀子,郁金,黄芩,川楝子,半夏,蛤壳,杏仁,石决明,竹茹,黛灯芯。(《陈良夫医案》)
【按语】
上述两案,都属肝气犯胃,但前者为虚,胃虚招致肝木来克,故缓肝益胃为法,后者为肝实乘胃,致湿热痰浊肝火诸邪挟杂为患。故首以化湿浊、辛平苦降,佐以疏肝理气,继则增黛蛤、黄芩降火之力,始终用平肝之石决明,以防肝热导致肝火燔灼,是以取效均好。由此可见,辨治肝胃不和,应注意虚实证治有别。
讨论和体会:
肝气犯胃,也称肝胃不和,不仅在肝炎病中可以见到,而在杂病中亦易出现。因此,把握肝胃不和的病理变化和证治规律很有必要。
肝胃不和的病理特点是:
①肝为乙木,胃为阳土,土受木克,则肝为起病之源,而胃为传病之所。正如叶天士所说:“厥阴之气上干,阳明之气失降……肝藏厥气,乘胃入膈。”(《临证指南医案》)
②肝为生化之脏,胃为十二经之海,皆寓冲和的生阳之气,关系着后天化源之本,且肝阳之戢敛,肝血之生成仰赖胃中津液,若肝胃失调,则化源困乏,就会出现肝胃不和等证。
肝胃不和的临床表现比较复杂,归纳起来可有:
①吞酸吐酸。顾松 园说:“吞酸吐酸之病,是胃中湿热,郁遏肝火所致。”
②胃脘疼痛。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说:“木郁之发,民病胃脘当心而痛。”
③呕吐。肝火冲逆,或肝寒犯胃,使胃气上逆时皆可见之。
肝胃不和,治应遵循“泄厥阴以舒其用,和阳明以降其气”的原则。 具体而言,仍有主次缓急不同:
①以厥阴肝为主,治宜酸苦泄热,少佐微辛;
②以阳明胃为主,治宜扶胃为急,如胃虚不固,络脉已空,重在“固阳明”,甚则治肝不应,当独取阳明为治,因胃以通为补,胃壮则肝自不犯;
③若厥阴阳明同病,或“通补阳明,和厥阴法”,或“理阳明,制厥阴法”,皆应随证治之。

七、肝气及肾

(一)肝气及肾,肾阳衰微

症状:胸胁胀满疼痛,连及腰脊酸楚,肢体不温,精神疲乏,头晕失眠,阳痿早泄,或见浮肿。
证候分析:肝主疏泄,藏血之脏,失其疏泄,则胸胁胀满疼痛;肝气及肾,故连及腰脊酸楚。肾主闭藏,藏精不泄者也。今肾气虚衰,故肢体不温而阳痿早泄。若肝肾精血同损,则精神萎靡,头晕失眠,甚则浮肿。
治法:疏肝滋肾。
方药:逍遥二仙汤。 白芍10克,当归10克,白术10克,甘草6克,柴胡6克,茯苓10克,仙茅10克,仙灵脾10克,肉苁蓉10克,菟丝子10克,黄柏3克。
方义:方中以逍遥散疏肝养血,仙茅、仙灵脾、肉苁蓉、菟丝子温补肾之阴阳,反佐黄柏以坚阴气之蛰藏。
【案例】
姚某,男性,32岁,婚已年余,患阳痿8个月,曾用温肾滋肾等法不效。起病前,肝气抑郁不舒,阳痿不举,或举而不坚,时有滑泄梦遗,近更感腰酸疼痛,头昏神疲,胁腹胀满,并有纳差,肢冷,舌苔薄黄,质淡,脉沉弦而数等证,诊为肝郁脾虚,肾阳不充之证。拟用上方平补平调,首服二十剂,诸症悉除,以原方合五子衍宗丸蜜丸配伍巩固,后生一女。
【按语】
阳痿一般多责阳虚,殊不知阴器系宗筋所聚之处,厥阴经脉分属之部,因精神抑郁而患阳痿者,亦复不少。本证肝郁及肾,肾阳衰微,故肝肾同治,而诸症悉愈。

(二)肝气及肾,肾阴不足

症状:胁痛,吞酸口苦,疝瘕,舌红少津,脉来虚弦。
证候分析:阴虚易致气滞,血虚则络伤,肝气逆郁,是以胁痛、疝瘕,犯胃则吞酸口苦,舌红少津、脉虚弦是肝郁及肾,肾阴不足之征。
治法:养阴疏肝。
方药:一贯煎(《柳州医话》)加味。 沙参、麦冬、当归各12克,生地30克,枸杞6克,川楝子10克,柴胡6克,白芍10克。
加减法:大便秘结加瓜蒌仁;虚热汗多加地骨皮;痰多加贝母;舌红而干,阴亏过甚加石斛;胁痛而胀,按之痞坚者加鳖甲、牡蛎;烦热而渴者加知母、花粉。 方义:方中以生地滋养阴血,沙参、麦冬养胃生津,枸杞补肾,白芍护肝,三脏同补之中,妙用川楝子调肝木之横逆,柴胡疏肝气,当归养血液,从而使肝体得养,肝用能舒,阴阳体用得以平衡。
【案例】
乔某之子名夏清……春来乍得胀疾,两目痛楚,夜则尤甚,易数医,无少效。因忆前治家君之病,甚有确见,故特来请治。余拨其眶视之,则黑珠周围起白膜,带二三红血点,诊其脉,则左关弦滑,尺微细。乃曰:此阴虚肝郁也。幸未久,尚无害。若再迟数月,则生外障,翳膜遮睛,则揭去非易。乃先开一疏肝散,又继用杞菊地黄汤,二方并付之。告知曰:先服疏肝散三四剂,痛当止,继用地黄汤不十剂,当无事矣……半月后,忽自称谢,目疾痊愈。(《醉花窗医案·阴虚肝郁双 目痛楚》)
【按语】
阴虚肝郁,阴虚是本,气滞是标,肝气之所以滞,乃液之不能充, 肝阴愈虚,肝气则愈滞,因“血即从气,其体静而不动”(《此事难 知》),多一分阴虚,便增加一分气滞,因此滋阴治其本,理气治其 标,标本兼顾。此时若徒用香燥,更灼阴血,徒于养阴,肝气愈横而 逆,必须“疏肝”、“柔肝”相结合,柔肝重在滋养肾阴,水足则木柔,疏 肝只能暂用,中病即止。若肝本身阴虚而气滞,表现为肋下疼痛固定不 移,咳痰不爽,纳差食减,五心烦热,舌紫,胁弦长,可用滋阴调气通 络法,选方用《重订通俗伤寒论》新加酒沥汤:当归、生地、白芍、柴 胡、甘草、陈皮、薄荷、竹沥、陈绍酒。该方用四物汤去川芎以养阴活 血,四逆散去枳壳宣展气机,陈皮和胃,薄荷解郁,妙用竹沥、陈绍酒 辛散通络,从而滋阴与调气并行不悖。

八、肝气迫及冲任

(一)冲气上逆

症状:心中痛热,咳逆,呃逆,甚则晕厥,舌红苔薄黄,脉弦数。
证候分析:冲脉有血室之称,其血液来源为后天胃化水谷,经中焦取汁变化而赤后,由肝络下注冲脉。若肝失疏泄,气血失调,化风上冲,则冲气上逆而冲心,故心中疼热,冲肺则咳逆,冲胃则呃逆,严重时上冲头目,故晕厥。舌红苔薄黄,脉弦数,系冲气上逆,肝阴不足之象。
治法:清肝镇冲。
方药:新加玉女煎。(《通俗伤寒论》)生石膏30克,知母10克,麦冬10克,熟地15克,牛膝10克,紫石英10克,磁石12克,白薇12克,石决明15克,青皮10克。
方义:方中以生石膏、知母、麦冬清阳明胃热以镇冲,牛膝引血下行,熟地滋补肝肾之阴,紫石英、磁石、石决明潜阳镇逆纳冲,白薇清浮游之虚热,而有清热镇冲之效。

(二)冲任失调

症状:疝瘕,气逆上冲,少腹肿块,妇女月经不调,流产或不孕,舌绛苔净,脉细数。
证候分析:肾阴不足,虚火时炎,水不涵木,则肝气亢盛,迫及任脉,则冲阳不潜与任阴不固同时存在,冲阳不潜,故气逆上冲;肝气不疏,气血凝涩则病疝瘕,少腹肿块;任阴不固于下则流产、不孕;妇女月经不调,舌绛苔净,脉细数,为肝气下伤冲任之征。
治法:平肝,调冲固任。 方药:调冲益任汤。(《通俗伤寒论》)龟板20克(先煎),熟地15克,知母9克,黄柏3克,砂仁6克,炙甘草6克,白果6克,乌贼骨10克,茜草10克。
方义:方中以大补阴丸滋阴泻火,《删补名医方论》云:“是方能骤补真阴,承泻虚火,较之六味功效尤捷。”配用封髓丹清肾火之妄动,以达调冲之效;配四乌贼骨一茹丸敛精活血,与白果固摄冲任而同功,故本方以平肝调冲固任为长。

综上所述,肝气冲逆之症,多由肝脏本经开始,易在气分流连,或气逆本脏,或气火内郁。若其发展变化,或化火动风生痰而变证蜂起,或干犯他脏而百病丛生。但值得特别提出的是,五脏是一个整体,一脏有病则影响他脏,不过对肝脏来讲,因其有“脏首”之称,故为害尤多。 因肝体阴而用阳,关系气血水火,这些生理的特殊性决定了它在五脏动态平衡调节中的地位,比如维持心肾相交,水火既济的动态平衡,需要肝木疏泄以交通。因肾为水脏,能生养肝木,木赖水涵,心为火脏,火赖木生,故肝木有养心之功。由此可见,肝正处于心火肾水的中间,所以肾水之上滋,心火之下降,非皆中焦之斡旋,其中应看到,肝疏泄气血,交通阴阳以为水火之枢纽,方使心肝肾一气贯通,以维系动态平衡。所以肝病之后,也可以使心肾的交通发生障碍。由此可见,研究肝气冲逆的证治规律,要注意权衡脏腑之间平衡失调的病理变化,才能把握其规律,而收到较好的辨证论治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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