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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写给书法初学者看的，理论较为粗浅，有高手路过请划过。文章结尾，将重点谈谈如何写出抠边笔法的一些细节技巧，请有兴趣的书友们耐心看完。 纵观中国历代书法，在楷书（包括行楷）的分类里头，有一脉可依靠“帖学”的临摹，研究揣摩出笔法的传承，很适合初学者借鉴。 通过这一脉笔法的分析和应用，可以避免楷书“画字”的弊端，笔触天然灵动，入笔轻松随心，几乎不存在笔画形状败笔的顾虑，能写出立体效果。 书友看到这里，是不是有些萌动，居然有这样的笔法？看来摩诘君又开启胡扯模式，要对古人做过度解读了吧。 且听摩诘君慢慢道来，过度解读几个古人的字，从中发现一些书写的共性，或许可以为初学者所参考。 书写共性，就是学书法的法则。所谓大道至简，以简单的书写规律，化为实质，举一反三，广泛适用于所有单字的书写，是练楷书的捷径。 先看这一脉传承的古代书法家，南北朝智永、北宋米芾、南宋张即之。智永，难学；米芾，难学；张即之，当今国展热门字体，难学。 摩诘君把这三人的字“难学”强调一下，他们的楷书都不算工楷，也就是唐楷固化笔画形状的类型，而是偏行楷。那么将本文看完之后，所谓的“难学”，也许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三人的字，都有纸本墨迹可以研究临摹，可归入“帖学”的范畴。其实这一脉就是王羲之的传承，因为智永是王羲之的七世孙，生活在南北朝时期，距东晋仅一两百年。明代解缙评价智永：“自羲、献而下，世无善书者，惟智永能寤寐家法。”王羲之没有纸本真迹传世，智永千字文真迹有一些。 初学者学唐楷，最头疼的莫过于写出败笔。所谓的败笔，分为两个方面。一是笔力不够，线条轻浮；二是笔画形状写不到位。 笔力问题，需要长期训练增长，无论写什么字体都绕不开。赵孟頫能日书万字，笔力强劲源于大量的书写。但因笔力不足产生的败笔，不是本文分析的重点，本文主要针对笔画形状书写不到位产生的败笔做一番解读。 假如有一种楷书写法，不存在固定的笔画形状，有别于唐楷，那么就不存在笔画形状败笔的问题了。避开败笔，对初学者来说，这无疑是降低入门难度的好事。智永千字文，就是首选的字帖，没有败笔的字帖。 为何这样说？因为智永的楷书笔画，从唐楷的角度来说，处处都是败笔。如果说唐楷看智永笔画都是败笔，那么智永看唐楷也都是败笔。换个角度说，属于唐楷审美标准的败笔，在智永楷书里是合理的，所以说智永楷书无败笔。 这里涉及到立场问题，在摩诘君看来，中国传统文化里，以毛笔为挥墨工具的字和画是一家，唐楷是“画笔画”，智永一脉是“画布白”。立场不同，相互不待见很正常。犹如政治派系的对立，只有立场，没有对错。 唐楷的笔画形状是固定的，笔法上要把点横竖撇捺钩提等笔画形状写到位才是合格的楷书。无论是一笔书成，还是描过笔画，都免不了根深蒂固的画字思维。而智永千字文则忽略了固定的笔画形状，笔画无常形，但是有固定的写法，就是“抠边画布白”，或者称为“抠边构筑布白”。 对于初学者来说，只要明白智永、米芾、张即之是“抠边派”笔法，原理搞清楚了，传承他们的写法的过程中，就容易得到领悟。 在正式介绍“抠边”笔法之前，先说一下抠边写法的作用：抠边是为了更精致地勾勒布白形状。 大家都知道，北宋米芾拜石的典故。他癖好收集有许多孔洞的奇石，看到怪石不但焚香叩拜，还与石头结拜为兄弟。世人皆以为米芾的行为是个癫子，称他“米颠”，却不知道他拜石的真正意图。 怪石上嶙峋的孔洞，千奇百怪，形状各异。在米芾眼里，它们都对应了字的布白，也就是黑色的笔画线条纵横交错，相互交叉关联出来的白色小空间。而怪石凹凸不平的边沿，则与字的线条相融。 唐楷那几个宗师，被米芾骂了个遍，根源在于笔法立场不同。米芾认为，抓住布白写字，会写出各种立体效果，也就是“八面”。而唐楷无布白变化，即便写出布白，也是笔画形状优先，不是富有变化的布白。唐楷因为笔画形状固化，导致了布白形状的固化。固化即是僵化，一成不变的写法，是为米芾所不齿，视为下品而骂之。 米芾作为古人，不是现代三维立体效果的一套说法。他眼中的立体效果，用古代语言表达是“八面”。请注意，摩诘君说的“八面”，绝非“八面出锋”。米芾说的“八面”，是有出处的，源于他评价智永真草千字文：“秀润圆劲，八面具备” 字要如何写得立体，写出八面？说破不值钱，就是以笔画线条为阴，布白为阳，构筑细分立体图案。若要使得布白清晰可见，必须在书写的过程中有意识地“画布白”。布白与线条接壤的边缘，写出一道勾勒布白形状的边沿，通过“抠边”的笔法，可以达到泾渭分明的效果。 “抠边”的具体写法，是通过顺时针或逆时针轻微捻管，将笔毫凝聚在线条的一侧边沿书写，使得线条的一侧平整如刀切。犹如雕刻一般，将细微的布白勾勒凸显出来，视觉效果十分立体。 先看《智永千字文》的“寸”字，典型的只要抠边，不要笔画形状：  “寸”字竖勾的线条左侧抠边，十分明显，勾勒出左侧的立体视觉效果布白平台。但是线条写出锯齿状，按唐楷标准就是败笔：  那么“寸”字的抠边，不止是竖勾左侧，还结合了横的上下沿一起构筑出两块布白，完整抠边构筑凸显的立体平台如下图：  抠边笔法有个机动灵活的妙处：遇到前序笔画线条，不是抠边的，不平整光滑的一侧边沿，需要共同构筑布白形状的时候，可以顺势勾勒，天然浑成，这就是书法审美的千变万化之体现。 我们再选一个米芾《蜀黍帖》的“無”字来分析，放眼字帖，“無”字十分立体。当然，其它字也立体，“八面”是米芾的特点：  米芾在写“無”字上面部首“撇横”的时候，用的就是抠上沿的“抠边”笔法，使得部首的线条，勾勒出一个立体平台，线条则看成是平台背阴的斜坡。  把这个部首单独提取出来，可以发现一个三维立体图案。线条上沿十分平整，下沿则坑坑洼洼：  光看这个图，可能有人会说，这不就是一道线条么？那么，如果结合下图，可能会对立体领悟有所帮助：  “無”字，存在多处“抠边”勾勒立体布白的细节：  看到这里，会有人说摩诘君过度解读古人了。摩诘君要说明的是，我在做解读是没错，但是解读的依据，是从无数重复出现的现象中寻找共性的规律，不是空穴来风的无稽之谈。 存在即是合理。为何智永、米芾、张即之几乎每个字的线条，都会出现明显的抠边痕迹，必然有其道理在内。摩诘君是将多数人看到了，却视而不见的现象，抽丝剥茧挑明出来。别人忽略的，没概念的视角，由摩诘君来说明。 生活中有一种情况，相信大多数人都经历过：吃完饭，在桌上找牙签盒，扫一眼没看到，问旁边人有没有看到牙签盒。旁人会跟你说，牙签盒就在你眼皮底下。重新看一遍，这才恍然大悟找到了……原来刚才竟然把它忽略了。“抠边”勾勒立体布白的笔法，就是书法里的那盒牙签，不说破则视而不见。 南宋张即之，取法智永和米芾，从他的《李衎墓志铭》选择“君”字来分析：  可以看到，两条横画，都刻意做了上沿的抠边，勾勒构筑出立体布白：  第二道横画，甚至为了勾勒出明显的平台，起笔阶段出现“拉丝”。拉丝是抠边的延伸动作，通过拉丝，能起到更为立体的勾勒效果。也就是说，拉丝不仅仅是笔意的牵连延续，更重要的是构筑布白形状的需要：  接下来选择赵孟頫的字来分析抠边笔法。为何没将赵孟頫归入智永、米芾和张即之的一脉，因为赵孟頫的笔法比他们更深一层境界，更为精细。赵孟頫不单纯“画布白”，他也“画线条”。换个角度说，即便是抠边，赵孟頫更多采用中锋行笔，而不是智米张三人以侧锋为主的抠边法。所以赵孟頫的字，线条很少有锯齿状，从头到尾都是典雅华丽的精细。 同样是“無”字，赵孟頫书写的抠边细节，无处不在凸显立体。请看蓝色标注的抠边： 底下4点写成一道横，通过拉丝牵连，线条上沿抠边，勾勒出了一个明显的立体效果布白： 点画的刻意抠边，形成一个小局部的立体布白。请看赵孟頫的“集”字，蓝色圈部分： “大”字的蓝圈部分，明显的左侧抠边： 刻意抠边，写成如此形状，源于大自然。相信大家都看过梯田吧，可不就是如此的立体： 关于抠边笔法，图文并茂写了几千字了，最后谈谈抠边笔法在实际书写中的一些心得体会，与书友们交流。 首先，有没有抠边笔法的笔意，十分重要。摩诘君认为，临智永也好，或者米芾，或者临摹赵孟頫，假如没有抠边勾勒立体布白的意识，即便写出来的线条跟他们很像，也是一堆平面线条。写字不立体，不能擒获这些大师们的精髓。 曾经遇到过一位头条几千粉的大咖，现在跟摩诘君已经相互取关，老死不相往来了。什么原因，因为此人秀书法，临的是米芾。摩诘君与之交流，好意指出写米芾，或许需要揣摩抠边布白的勾勒。此人即刻暴走起来，说摩诘君过度解读古人，暗指摩诘君贬低其高超的书法天赋。有些书友老虎屁股摸不得，只怪摩诘君多嘴了，哈哈。 其次，下笔后如何实现抠边，这是许多初学者，尤其没写过行草书的初学者疑惑的知识点。不妨通过如下方式去寻求笔感：当顺时针或逆时针捻管的时候，笔毫因为旋转，会凝聚到线条的一侧。在笔毫旋转的状态下运笔，就能写出抠边的效果。至于捻管是啥？顺时针或逆时针捻管旋转，是线条的上沿、下沿，或者左侧右侧抠边，书友实践一下就秒懂了，这里无需多言。 再不行，用最笨的方式，通过描红填框的方式，多次训练，把抠边的效果出来为止。 第三，一个字要抠几次边？这个问题很有趣，相当于问一个人每天得吃几顿饭。摩诘君认为，能看出来抠几次，就抠几次。能抠越多，说明笔法越细腻。抠边意味着勾勒构筑局部立体布白。小的立体布白越多，整个字就越有立体内涵。比如赵孟頫单字放大后，可以细看出来的抠边细节，绝对比智、米、张三人要丰富很多。所以赵孟頫的书写水平，要远远超过三人，不在一个层面上。 第四，大量读帖，发现古人精美的抠边笔法细节，加以临摹，天道酬勤。 文章最后，将字的线条和布白做个比喻。没有立体布白笔意，只有线条笔画的字，犹如一个素颜女人。布白就是给女人化了妆，开了美颜。用线条勾勒立体布白，字才会耐看，才会眉清目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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