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854年秋，西征太平军与湘军在长江中游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攻守战，即第二次田家镇之战。此战太平天国阵亡近十员优秀将领及万余士卒，水营几乎全军覆没，而曾国藩也感慨湘军从未剿贼如此之多，自身伤亡也如此之大。那么太平军因何众不敌寡，水营为何毫无还手之力，本文笔者就以上述疑问为题，说说交战双方在水陆联合作战上的悬殊差距。 距此战约一年前，即1853年10月，国宗石祥祯、韦俊曾率部向西进攻田家镇，先败清军水师，再败江忠源楚勇。两场攻守战地点相同结果却大相径庭，根源是双方的战略高下，直接原因则是前线指挥差距明显。清军先前水师衰弱以防为堵处处空虚，现在湘军崛起并以歼灭太平军水师为首要目标。太平军先前避实击虚屡屡得手却忽视水师建设，现在的水营外强中干，难以维持脆弱的制江权，而前线指挥方面就不得不提燕王秦日纲。  太平天国燕王秦日纲画像 秦日纲（1821年—1856年），广西贵县人，太平天国燕王，地位在翼王之下。他忠勇勤勉机变不足，指挥战事以败仗居多。秦日纲家境赤贫，做过乡勇、矿工尝尽苦头，入教后尽心操劳得“天兄”萧朝贵看重。他崛起于白沙械斗，显威于水窦拒敌，成名于一破江南大营，但多赖林凤祥、陈玉成等猛人建功。秦日纲擅打呆仗短于奇计，由他防御一处险要阵地尚可，统管全局布置江防则所托非人。 1854年6月，升封燕王、加号霜师的秦日纲畏难惧战，统兵北援却在舒城杨家店一败而还。当年9月，秦日纲奉命巡查湖北河道，武昌守将石凤魁、黄再兴于次月弃城退守田家镇，后二将论罪被斩，燕王则前往“补位”。田家镇与半壁山隔江相望，江面狭窄处不足500米，素有“楚江锁钥”之称。但太平军自湖南战场一路败退，经岳州、城陵矶、武昌数仗大量船只被焚，以民船为主的水营难与湘军经制战船抗衡。而对于这缺失的关键一环，秦日纲想到了草根将领作战指南《三国演义》。  田家镇至半壁山鸟瞰图 三国末期，孙吴曾布置铁索横江防备晋军战船东下。秦日纲记起这个典故，他命人设下四道铁索，每节用小船支撑，江中横亘三座竹簰做总支撑，头尾都用大锚钩在江底。又在两岸密布工事与炮台，于田家镇街尾吴王庙筑土城居中坐镇，计划凭稳固江防拖住敌船，再施炮攻击。但秦日纲至少有三处漏算：伐吴晋军攻破了铁索横江；太平军水营数千艘船只被安排在铁索后而非机动作战，无法发挥其速度优势；两岸炮台虽多但火力、射程、准头都不够。 1854年秋，湘军陆师并没有按照秦日纲的预期进攻“铁桶”田家镇，罗泽南率2千老湘营试探性逼近半壁山。秦日纲立即率2万人南渡长江迎战，怎料罗泽南先退后攻，竟敢以微兵猛攻太平军。与此同时，塔齐布率3千湘军迂回富池口，彭玉麟命湘军水师斩断半壁山下铁索，与山上炮台对轰。整场战事唯一可能的转机出现：2千老湘营虽猛，但面对10倍于己的敌军也几近崩溃，多赖罗泽南拼死督战才没溃散。 如果先前石祥祯、韦俊、石镇仑等国宗主力没被东王调回天京，第一时间投入半壁山战场，湘军陆师初代王牌罗泽南部被围歼的“半壁山大捷”就极可能出现。但现实是石祥祯与张国梁斗将被杀，韦俊等人自天京西援晚了一步，复夺半壁山两战不胜。惨烈搏杀中，翼王族弟石镇仑、北王族侄韦以德、北殿右八承宣吉志元、西贵亲陆练福、殿左四十九指挥黄凤歧、将军陈文金等名将悉数阵亡，士卒战死近万（至今仍有千人冢）。  太平军水营将士连环画 半壁山要塞失守，田家镇顿失犄角，彭玉麟将湘军水师分为三队猛攻铁索阵：第一队用炭炉熔烧铁索，再以大斧劈断；第二队专攻太平军战船；第三队则直冲下游焚烧太平军辎重船只。田家镇太平军炮火轰鸣却收效甚微，目睹湘军战船横冲直撞束手无策，当年12月初，太平军水营4500余艘船只被焚毁，江面防线荡然无存。12月3日，秦日纲、韦俊困守无望自焚营垒，退往黄梅及小池口。 整个田家镇之战中，秦日纲安排水营船只按兵不动，纯粹寄希望于铁索江防，坐拥优势兵力却在战略上陷入被动，被湘军各个击破。其实不止燕王，在先前的岳州、城陵矶、武昌数仗中，曾天养、石凤魁等前线将领都不擅长水陆协同战的指挥，使水营成坐困之势大量被焚。而懂水战的将领如罗大纲、石祥祯，要么因派系之争被压制，要么死于无谓的阵前单挑。  太平天国军半壁山战场遗址及千人冢 除了将领指挥水平的不足，太平天国在水师建设及战略上也落后于大清。天京高层对制江权毫不重视，被水营船多势大的假象迷惑。江河作战无非船坚炮利，太平军水营则战船、辎重船、民船混杂。同时水营将士作战素养太差，发现敌情全队出击，一处失利全队狂奔，毫无战法可言。至田家镇惨败，太平军水营船只已被毁万艘以上，此后再没能恢复元气。虽然湘军大船部队在湖口受挫但很快恢复，太平军依然没有加紧水师建设，制江权又得而复失。 附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半壁山古战场遗址至今仍在，有“铁锁沉江”、“东南半壁”等摩崖石刻古迹及相关历史人物雕像群。八十多年前，英勇无畏的中国军队也曾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顽强阻击进攻武汉的日寇。朋友们路过湖北时可前往凭吊怀古，伫立山头看大江上下舟舸如织，感受“楚江锁钥”的魅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