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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振业 | 年轻时住过的车马大店

 新用户06868399 2024-03-26 发布于内蒙古

第 2449 期

文|韩振业  编辑|王成海

1974年秋,读完高中,我就返回村里继续当农民。不管咋说,在外读书将近五年,也算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时间不长,就被选为东升(赵家村)大队三队的会计。

会计在生产队里也算个官儿了。当时有一段顺口溜:“队长肥,会计胖,保管吃成个双脊梁,记工员喝点稀汤汤。”那时候,吃饭是最大的事,“多吃多占”成了腐败的重点。“能吃的开”,能“吃香的喝辣的”,说明这个人混得好,混出了人样。

我当会计时间不长,没觉得吃到了什么偏饭。能感觉到的好处,就是常常能离开村子,到外面结算帐务,办理财务。我们队有几辆胶轱辘大马车,常年在集宁帮人家拉货搞运输,为生产队创收。赶车的把式补助多,工分高,见识广,人也显得牛气。到了一定时日,会计就带上出车凭据,找用车的一方对帐、催款。

临近年关,队里该决算分红了。我独自赶了一辆毛驴车,到三十多里外的集宁市,与一个校办工厂结算帐务。当时赶毛驴车出行,相当于现在开一辆好车,办事有面子。事情办完后,下午又到集宁市郊的玻璃图村,看了看我家二姑。由于带着驴车,车要安全,人和驴都要吃喝拉撒,就只能到车马大店去住宿。

那时,城郊沿路,大大小小的车马店很多。我在临近市区的地方找了一家。店门口有人招呼,帮着卸车、牵驴,待找好了驴圈,安顿好了草料,那人就带我进入偏西的正房,办理吃住。记得在屋里西侧,是一盘南北向的顺山大炕,木炕沿被人们蹭得锃明发亮。靠西墙摆着一溜有高有低,灰不溜秋的行李卷,炕沿靠南边窗户那里,有一口大号锅台,上面放有几节竹笼屉。

人们的晚饭五花八门,有自带饭盒的,有带米面自己做的,还有把钱和粮票交给店家买饭菜的。上锅蒸煮时,只见那几节笼屉已经占得满满当当。吃饭的气氛很是热闹。看的出来,那些来自各地的车把式们,不少都是老客熟客,说话做事都很随意任性,我这样话少又显拘谨的不多。

饭后,累了一天的人们,纷纷上炕休息。十几号老少爷们儿,有的自带行李,有的租用店里的被褥,一个挨着一个,就像我们中学的宿舍那样。不同的是,车马店的大炕是温热的,学校宿舍的通铺是冰凉的。在烧的热热乎乎的大炕上躺下,立马就会有一种既放松,又舒坦的感觉。

入睡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也有讲段子凑热闹的。村里人讲段子,没那么文雅,不带荤没人听,离不开男女间的那点事。印象比较深的,是那晚有人说了一个《四套骡子车输了个净》的故事,把赶大车的和车马店老板娘都给编派了进去。讲完后,逗得大家纷纷叫好,哈哈大笑……

娶亲常用的豪华车:四套骡子车

第二天清晨,尽管寒风凛冽,但也算得上是好天气了。吃好睡好了,人也感觉到神清气爽。洗了把脸,吃点干粮后,把小毛驴车套起来,开始了我的返程之旅。走进市区,当看到商店门口露天摆放的冻杮子,黄里透红,色相诱人,立马就勾起了想吃的欲望。于是跳下车,买了七八个,继续赶路。

尽管是三九严寒,滴水成冰,但还是忍不住冻杮子的诱惑。于是乎,我一边赶车,一边伸手摸出一个,在口袋上大致擦了擦,就迫不及待地啃了起来。一口下去,杮子上留下白印一条,入口很快融化,甜甜的享受,不可名状。随着白印子的扩大,杮子的变小,很快就一个下肚。然后再掏第二个第三个……等回到村里,冻杮子竟然被我全部干掉。

仗着年轻牙口好,胃口也好,这么多冻圪蛋下肚,竟然啥事也没有。现在想起来,真的很佩服当年的自己。从此以后,每当看到冻杮子,就会想起这次特别的经历,也总是要吃它几个或啃它几口,这个偏好延续了许多年。近些年,冷冻食物与我已经渐行渐远了。看见冻杮子也会买,但也得消开了,用小匙挖着吃……

一晃50年过去了,每每想起当年赶着毛驴车入住车马店,数九寒天猛啃冻杮子的往事,还有那些遵从天性,近乎荒诞的冒险和尝试,我还是感觉恍如昨日,那么甜美,那么畅快。可见,年轻时那些让你难以忘怀的经历,是可以给晚年的自己留下一些美好回忆的。否则,就会应了那句话:你年轻的时候不疯狂,到老了拿什么去回忆?


作者介绍:韩振业,内蒙古集宁人,现居呼和浩特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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