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醉东风》历史与起源: 《沉醉东风》作为曲牌名,最早可追溯至金末、南宋时期,其雏形初现于早期戏曲剧本中。例如,在南宋戏文《张协状元》中已出现该曲牌的雏形,标志着其作为独立曲调的诞生。这一时期,南北曲兼有,北曲属双调,南曲属仙吕宫入双调,为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其早期作品多以简练笔触描绘场景,情感表达质朴而真挚,成为后世创作的重要范本。 元代是《沉醉东风》发展的黄金时期,被广泛用于剧曲、散曲套数和小令创作。关汉卿、白朴、卢挚等曲家通过该曲牌,创作了大量经典作品,如关汉卿的《沉醉东风·咫尺的天南地北》、白朴的《沉醉东风·渔夫》等。这些作品情感真挚、意境深远,成为元曲中的佳作。曲牌在元代剧曲中占据重要位置,尤其在《新水令》套数中,其地位逐渐提升,甚至取代了《水仙子》《驻马听》等曲牌,成为常用曲调。 明清时期,《沉醉东风》继续在戏曲和散曲中流传,并在文人创作中保持活力。例如,元末明初汤式的《沉醉东风·维扬怀古》以虚实结合的手法,抒发了对历史兴亡的感慨。至现代,该曲牌仍被用于新编戏曲和音乐创作,如2023年黄光亮演唱的《沉醉东风》歌曲,便以卢挚散曲为蓝本,展现了其跨越时空的艺术生命力。这种传承不仅体现了曲牌的文学价值,更彰显了其在不同时代文化语境中的适应性。 《沉醉东风》词牌的格式与格律: 1. 基本格式 句数与韵脚:全曲共七句,六韵。韵脚安排为第一、二、四、五、六、七句押韵,第三句不押韵。 句式结构:七句的句式依次为七乙、七乙、三、三、七乙、七乙、七乙。“七乙”即七字句,上三下四结构;“三”即三字句。 2. 平仄格式 首二句:首句“××仄、平平仄平(韵可仄)”,第二句“××平、×仄平平(韵)”。首字可平可仄,尾字需押韵。 三四句:第三句“××平”,第四句“平平仄(韵)”,为三字句,需对仗,第三句可不押韵,第四句押韵。 第五句:“×××、仄×平平(韵可去)”,七乙句,首字、五字可平,二、三字可仄,尾字可去声叶韵。 第六句:“仄仄平平仄仄平(韵可仄)”,七乙句,尾字可仄声叶韵。 末句:“×××、平平去上(韵)”,七乙句,尾句四字必“平平去上”,即第三字平声,第四字去上声。 3. 叠句要求 对仗要求:第一、二句对仗,第三、四句对仗。对仗需工整,词性、结构、平仄对应。 声韵配合:叠句对仗时,平仄需严格对应,增强声律的音乐性。 4. 变体形式 句式变化:部分作品首二句以六六、八八、九九、十十、十一十一句式起笔,通过衬字实现。衬字多用于句首或句中,句末罕见,使行文更自由。 末句六字句:卢挚等作家将末句七字句简化为六字句,写作更简洁、顿挫有力,为创作变体。 下面我们来欣赏《沉醉东风》名篇: [1] 《双调·沉醉东风·渔父》 元·白朴 黄芦岸白蘋渡口,绿柳堤红蓼滩头。虽无刎颈交,却有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 白朴生于金元易代之际,早年历经战乱,对现实失望,遂寄情山水。此曲通过理想化的渔父形象,表达了对自由生活的向往和对世俗功名的否定。渔父既是隐逸者的化身,也是作者精神追求的寄托,其“不识字”的设定更强化了对知识分子“忧患始于识字”的批判。 [2] 《双调·沉醉东风·村居》 元·曹德 茅舍宽如钓舟,老夫闲似沙鸥。江清白发明,霜早黄花瘦,但开樽沉醉方休。江糯吹香满穗秋,又打够重阳酿酒。 曹德,字明善,衢州(今浙江衢县)人,元代散曲作家。曾任衢州路吏、山东宪吏等职,性情耿直,因作曲讥讽权贵伯颜擅权滥杀,遭缉捕后南逃吴中僧舍避祸,伯颜事败后再入京。曹德身处元代异族统治之下,其隐逸思想既是对现实的妥协,亦是对精神自由的追求。曲中“闲似沙鸥”的自在与“但开樽沉醉”的无奈,实则反映了文人“进不能仕,退不能隐”的矛盾心态,其隐逸生活背后隐藏着对政治失意的深沉叹息。 [3] 《双调·沉醉东风·咫尺的天南地北》 元·关汉卿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关汉卿(约1220年—1300年),元代杂剧作家,中国古代戏曲创作的代表人物,被誉为“元曲四大家”之首。他号已斋(一作一斋)、已斋叟,汉族,解州人(今山西省运城)。此曲语言通俗自然,情感真挚,通过真切的笔触,将送别女子时而含蓄、时而坦率的情感刻画得淋漓尽致,塑造出一个痴情、柔肠百转的思妇形象。 [4] 《双调·沉醉东风·春情》 元·卢挚 残花酿蜂儿蜜脾,细雨和燕子香泥。白雪柳絮飞,红雨桃花坠,杜鹃声里又春归。纵有新诗赠别离,医不可相思病体。 卢挚(约1242—约1314),字处道,号疏斋,涿郡(今河北涿州)人,元代文学家,与刘因、姚燧齐名,世称“刘卢”“姚卢”。卢挚此曲以暮春物象为笔,绘残红酿蜜、燕泥衔香之景,寄寓相思无解之痛,在雅俗互映的曲调中熔铸生命流逝的哲思与文人漂泊的幽怀,终成元曲抒情范式中景情相生、意韵双绝的精粹之作。 [5] 《双调·沉醉东风·秋景》 元·卢挚 挂绝壁松枯倒倚,落残霞孤鹜齐飞。四围不尽山,一望无穷水。散西风满天秋意。夜静云帆月影低,载我在潇湘画里。 卢挚此曲以潇湘行舟所见为线,化用李、王名句绘秋景,借绝壁枯松、残霞孤鹜、云帆月影等意象,融时空流转于笔端,在壮阔秋色中寄寓对自然的沉醉与心境的宁静,堪称元曲写景典范。 [6] 《双调·沉醉东风·闲居》 元·卢挚 雨过分畦种瓜,旱时引水浇麻。共几个田舍翁,说几句庄家话。瓦盆边浊酒生涯。醉里乾坤大,任他高柳清风睡煞。 恰离了绿水青山那答,早来到竹篱茅舍人家。野花路畔开,村酒槽头榨。直吃的欠欠答答。醉了山童不劝咱,白发上黄花乱插。 卢挚此曲以质朴笔触勾勒闲居农趣,雨后种瓜、旱时浇麻的躬耕日常,与田舍翁浊酒闲话的市井烟火,交织成田园牧歌。醉卧清风、白发插花的狂态,尽显超脱尘俗的洒脱,堪称元曲中寄情山水、向往自在的经典之作。 [7] 《双调·沉醉东风·自悟》 元·马谦斋 取富贵青蝇竞血,进功名白蚁争穴。虎狼丛甚日休?是非海何时彻?人我场慢争优劣,免使傍人做话说。咫尺韶华去也! 马谦斋,元代散曲作家,约与张可久同时,曾在大都(今北京)为官,后辞官归隐。马谦斋此曲以“青蝇竞血”“白蚁争穴”直揭官场丑态,以“虎狼丛”“是非海”喻宦海险恶,终以“免使傍人做话说”道破洁身自好之志。全篇笔锋如刀,自省中见决绝,堪称元代文人批判现实、勘破功名的醒世绝唱。 [8] 《双调·沉醉东风·题扇头隐括古诗》 元·乔吉 万树枯林冻折,千山高鸟飞绝。兔径迷,人踪灭,载梨云舟一叶。蓑笠渔翁耐冷的别,独钓寒江暮雪。 乔吉(约1280—1345),字梦符,号笙鹤翁,元代著名散曲家,与张可久并称“曲中李杜”。乔吉此曲以枯林冻折、千山鸟绝的极寒之景起笔,复以孤舟蓑笠、独钓暮雪的孤绝意象收束,全篇化用柳诗而翻出新意,以曲调之灵动承古诗之骨力,在冰天雪地中凝铸出永恒的孤高意境,堪称元曲隐括古诗的典范之作。 [9] 《双调·沉醉东风·信笔》 元·任昱 有待江山信美,无情岁月相催。东里来,西邻醉,听渔樵讲些兴废。依旧中原一布衣,更休想麒麟画里。 任昱,字则明,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元代散曲家,与张可久、曹明善同时,少时流连坊间,一生未仕,所作散曲小令多写隐逸闲居之趣,风格清丽自然,情感真挚。任昱此曲借江山之美与岁月之迫的矛盾,以渔樵闲话、布衣自嘲,抒写功名无望之愤懑,化用前人诗句而自成机杼,于平淡中见沉郁,堪称元代文人困顿失意、寄情曲中的心灵写照。 [10] 《双调·沉醉东风·归田》 元·汪元亨 远城市人稠物穰,近村居水色山光。熏陶成野叟情,铲削去时官样,演习会牧歌樵唱。老瓦盆边醉几场,不撞入天罗地网。 达时务呼为俊杰,弃功名岂是痴呆?脚不登王粲楼,手莫弹冯讙铗,赋归来竹篱茅舍。古今陶潜是一绝,为五斗腰肢倦折。 汪元亨,元代文学家,字协贞,号云林,饶州(今江西鄱阳)人,官至尚书。其散曲多警世叹时、吟咏归田之作,现存小令百首,其中《归田》组曲八十首。汪元亨此曲以城乡、官隐、官野之对比,抒写厌弃官场、归隐田园之志,借陶潜典故彰显不慕名利之节,语言质朴而意蕴深远,堪称元代文人厌世归田、安贫乐道的精神写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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