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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超人

 昵称53092 2007-12-18

不要把尼采的超人看得很神秘,尼采的本意就是要创造伟大的文化,那么在欧洲的历史上,曾经有这样几个时期是超人辈出的时代,古希腊罗马,文艺复兴意大利,德国古典人文主义时期。超人(übermensch)与永恒轮回(Ewige-Wiederkunfts)是尼采学说的两极:继承和发展,永恒轮回是对即往的欧洲文明的继承的一种形象表达;超人与权力意志(Wille zur Macht  Der Wille zur Macht The Will to Power相连超人Spuerman这个英文词,由于为纳粹用词,英文有人用overman superiorman来译。德里达写过尼采的政治为什么惟一实现出来的形式就是纳粹政治,尼采的大政治观念与纳粹什么关系?这些都要从尼采的文本出发来判断。尼采的超人与纳粹有什么关系?仔细读尼采的文本,可以发现尼采的大政治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政治,尼采的政治是人文主义共和国,尼采晚年说话恶狠狠的,实际上是冲着基督教的统治的现实而言的,尼采一直反俾斯麦的国家的民族主义运动,实际上尼采是典型的艺术家类型的人。问题是,尼采的思想与德国的民族主义是背道而迟的。

尼采在《荷马的竞赛》中就是提倡一种奴隶制,不要把尼采在这里的奴隶制与罗马的奴隶制相混,尼采在这里的奴隶制就是柏拉图《理想国》人的精神品质的等级应该与他的职业挂钩的换一种说法。基佐的《希腊人》,他认为希腊的奴隶和主人的关系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等级分明,剥削关系也不怎么强烈,这个与希腊的天性有关,罗马的奴隶制就很严酷。尼采这个人总体上偏向希腊,尼采在《道德的谱系》中的对贵族的残忍的颂歌到底要表达什么情感呢?这里,可以看到尼采的罗马斗兽场的场面,仔细感受尼采,在这里,尼采的这幅面孔也是基督教激发出来的,这里,尼采的贵族这一概念存在这样的分歧,一是世袭的血缘意义上的,尼采在《道德的谱系》中正好是从这方面去论证贵族的起源的,尽管如此,但必须与种族主义分离开来。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查拉图斯特拉,宣讲永恒轮回学说的教师,超人的先知。酒神的先知。查拉图斯特拉的宣讲,培养未来的高贵的人民,从这人民中产生出超人。尼采在旧约的远古犹太民族中看到这样的人民。精神三变。鹰与蛇。鹰,精神到了无人能到的高度,尼采以阿尔卑斯山六千英尺以上为喻;蛇,了解大地的深渊的涌流。永恒轮回与权力意志,超人从永恒之环中产生,末人也永恒重新产生。超人没有末人就显示不出是超人。超人死于爱人类。地球上曾经过的伟大也是最大的病态的幻象的产物。那么,现在的时代是一个末人的时代,所以要产生超人,使人群走出这种这种虚无主义的时代。尼采说,查拉图斯特拉走在人群中,如走在人的碎片之中。没有人,只有人的碎片。

《快乐的科学》中疯子的“上帝死了”的大叫震响在查拉图斯特拉宣讲的始末。尼采创造的意象处于逻辑的清晰性的边缘,永恒轮回与权力意志,对立统一,令人迷惑而又给人启发。人是一个这么有限的生物,但权力意志的创造意志,在有限中又有无限的可能性,人的快乐在这个有限性之中有无限。热爱命运,热爱这个星球,有如此之疾病的人类。上帝也死于对人类的爱。

尼采称耶稣为最高贵的犹太人,那么,尼采在重构耶稣的形象时,在查拉图斯特拉来揭示,耶稣的死、复活、重临的过程。精神三变。骆驼、死。狮子,复活。小孩,重临。耶稣与酒神狄俄尼索斯:对立统一。歌德——斯宾诺莎。酒神携带面包与酒,重临。古希腊(酒神),德国浪漫派(荷尔德林),犹太——神(耶稣)。可在尼采不断探索的工作中综合出他的超人的形象,超人是这些形象综合的产物,当然包含更多:

1.耶稣的形象。2.尼采的精神土壤德国浪漫派,何尔德林。3.小孩、酒神、艺术创造性、宙斯。自然(physis)与礼法(nomos)的冲突。4.希腊高贵的超人:赫拉克利特,荷马。5.有高度综合性的超人,文明化的代表:歌德。6.犹太的精神最纯粹的体现者:斯宾诺莎。

超人在尼采这里有这样的特点:1.超人是在人民中诞生出来的,这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有表达。2.超人的国度是一个教育高度发达的国度,主要不是政治意义上的国度。歌德是一个象征性人物,尼采反对颓废,审美是古典人文主义的,希腊的神殿令他无限热爱,在《悲剧的诞生》结尾部分,已经表达了这样的审美态度。尼采对罗马的世俗的审美也很欣赏,对普罗佩提乌斯的诗、撒卢斯特的历史作品的喜爱代表尼采罗马式的审美。意大利文艺复兴主要是这包含着两种审美精神与基督教综合的产物。3.超人代表了尼采成熟时期的一个观念,就是文化的繁荣来自高贵精神的综合。在希腊罗马、犹太教、犹太-基督教、欧洲各个民族中的精神、东方民族的精神,每一种精神中都有高贵精神与低贱的精神的分野,尼采表面上给人很狂傲的印象,实际上对各个民族是尊重的,这一点相比黑格尔就可看得很分明。希腊人由于综合周围东方民族文化产生了高度的希腊文明,歌德不断综合一切有价值的文化,使德国古典人文主义达到了一个高度。尼采称歌德不否定,只肯定;实际上就是表达尼采的这一想法。4.超人,并不是一个查拉图斯特拉这样的先知,超人在人民中诞生,像小孩一样,进行艺术创造,超善恶,没有原罪感,高贵德性的代表,没有罪恶感,实际上是对基督教道德的超越,超人的问题是,超人是否达到了人类罪性的最彻底的解释,因为人类的有限性就是一种罪性,怎样平衡这种罪性?霍克海默说的,尼采的问题是:弱者有罪。什么是尼采认为的弱者?弱者该死吗?弱者总是存在,永恒复返,弱者也复返。尼采怎么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德勒兹看到的,尼采说:我的道德品质这么高尚,我从来没有与别人争过。这一个尼采形象还真有点像陀斯妥耶夫斯基笔下的《白痴》中的公爵梅什金,当然尼采与他是难兄难弟,梅什金是苦弱的耶酥形象,尼采当然不会在这样的意义上去爱人类,但上帝就是死于爱人类,怎样克服怎样的同情感?尼采的弱者最高一级应该就是这样的苦弱的耶酥的形象,尼采的重力就是人类之爱。《白痴》的苦弱的耶酥这样的形象的同情是尼采超善恶的强者最难克服的品性,尼采从歌德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情感被克服的过程。没有同情并不表示对人类痛苦没有很深的体悟,正是因为体悟太深,所以就令人超善恶。下面就是尼采表达他的这一思考的话:

查拉图斯特拉走市场,向众人说:

我教你们超人的道理。人是一样应该超过的东西。你们愿为这大波流的退潮,宁愿退到禽兽,而不愿超过人吗?

超人是大地的意义。你们的意志说,超人必定是大地(Erde)的意义!(《苏鲁支语录》,第4页。徐梵澄译本。)

走向超人,精神须三变:

精神如何变成骆驼,骆驼如何化为狮子,狮子怎样终于变为婴孩。

这一切艰重皆由坚韧底精神负起:如骆驼,负重向沙漠去,他如是奔往他的沙漠。

但在最寂寞底旷野中,发生第二种转变:精神要在此变为狮子,他要夺取自由,自为他的旷野之主。

他在此将寻起其最后底主子:与之为仇,仇起其最后底上帝,与大天龙争胜负。那大天龙,精神所不再称为主子与上帝者,是什么呢?这天龙名叫“你当”。但狮子的精神说“我要”。

创造新价值——狮子也许还不能,但创造着新创造的自由——凭狮子的威力可以做到。

但是,兄弟们,请说出婴孩又何以能狮子之所不能呢?何以猛悍底狮子必化为婴孩呢?

婴孩乃天真,遗忘,一种新兴,一种游戏,一种自转的圆轮,一发端底运动,一神圣底肯定。

是呀,兄弟们,为创造的游戏,必须神圣底肯定,精神于是需要其自我的意志,失掉世界者要复得他自己的世界。《苏鲁支语录》,第19-21页。)

骆驼,既往精神的背负者,基督教与苏格拉底主义的背负者,特征:颓废、虚无主义。尼采自称是颓废者:“总而言之,我既是个颓废者,也是其对立物。明证之一就是,我对逆境总是本能地择而适,而本来的颓废者却总是采取于己不利的方法。就总体而言我是健全的,就局部而言,我才是颓废者。”“从病人的角度去看较为健全的概念,反过来,从丰富生命的充盈和自信来俯视颓废本能的隐蔽活动——这就是我经受的为时最长的训练,即独到的经验,假如说我在某个方面有所专长的话。现在,我对此得心应手了,我有一双颠倒乾坤的手: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惟有我才能‘重估一切价值’的首要原因。” (《瞧!这人·我为什么这样智慧》,凌素心译,第7-8页。)

骆驼是虚无主义的动物,骆驼是颓废者,基督教的价值的承载者,虚无主义的命运的背负者,他得不到休息。狮子代表查拉图斯特拉的精神,是孤寂的探索者,总体上是健康的,有充盈的生命力,上帝死了,他感到从未有的孤独。狮子处在价值转换阶段,但没有成为小孩那样天性健康的游戏者。

孩子像个艺术家,不知何谓罪,何谓怨恨,他只出于高贵的天性,进行他的赫拉克利特式的艺术游戏。查拉图斯特拉达不到小孩般的高度,他还要与虚无主义战斗,查拉图斯特拉的精神特点是永恒回归与权力意志。查拉图斯特拉的动物鹰和蛇,分别代表了权力意志和永恒轮回的精神。权力意志是达到超人的必须途径。超人,小孩,狄俄尼索斯。小孩是超人的形象,是查拉图斯特拉的孩子,查拉图斯特拉是未来神携带酒和面包的狄俄尼索斯的先知。

以酒神狄俄尼索斯自比,这是浪漫时代的特征。荷尔德林瓦格纳、让·保尔叔本华,都是浪漫主义时代的产物,尼采海德格尔乃是浪漫主义的集大成者和征服者之一。哈贝马斯的现代性的分析,酒神作为未来神具有救赎式希望,对启蒙时代的人富有吸引力。濒死的女人塞默勒,与宙斯一道生下狄俄尼索斯。由于赫拉的神怒,塞默勒备受虐待,最后发疯。如荷尔德林所言,狄俄尼索斯是一个“外在之神”,使西方陷入“诸神的夜晚”,只馈赠了这一礼物,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但狄俄尼索斯总有重临的一天,再生,在疯狂中解脱。他是缺席的神,有别于希腊的其他神。这与基督耶稣上十字架,复活升天,留下酒和面包,等待重临有同等的相似性。荷尔德林渴望酒神携带奇特的弥赛亚式的形像再生。(哈贝马斯:《现代性的哲学话语》,曹卫东译。)

尼采的超人形象落在歌德身上,但可以理解更复杂一些。尼采的超人形象中可以看到这些面目的重合,一般说法中有耶稣的心灵的恺撒,耶稣心灵的拿破仑。这样说法可以说明尼采对权力顶峰的历史英雄人物有激情。取他们的英雄气概,并没有着重其权力。在这引起英雄人物的精神与智者的比较中处于劣势,在人性上,拿破仑在实践上是歌德的补充性力量。一般理解尼采的权力意志为强权的意志,求取政治权力的意志,实在大错特错。就一般来说,应该理解为求取高贵人性的力量与高度的意志。但这中间的确也含有权能。尼采的先知情结这么强,他的确也成了先知。尼采的孤独就总有那么一些不真实。一个不想为先知的人不会这样感受孤独。贝多芬没有这样的感受,歌德也没有。

文化和国家——在这一点上不要欺骗自己——是敌对目的:“文化国家”纯属现代观念。两者互相分离,靠牺牲对方而生长。一切伟大的文化时代都是非政治的,甚至是反政治的。——歌德的心灵为拿破仑在现象打开,却对“解放战争”关闭……正当德国作为巨大力量举起之时,法国作为文化力量获得了一种不同的重要性。(《偶像的黄昏》,52页,周国平译,光明日报出版社2001年。)

歌德的宿命式的综合力量,尼采看来,歌德只看见了一个明朗的古希腊,希腊成熟时期的艺术,所以歌德不全面了解古希腊。但歌德达到了可能性的最大综合。歌德在那时代在提升精神的丰富性不屈不挠的努力,达到了最高的综合,尼采在肯定歌德的这方面,也感到歌德对希腊酒神精神的理解不足,尼采试图达到更高的综合。

尼采对罪性问题的理解。

尼采的罪性问题也是超人的精神的限度的一个根本问题,罪性是人的有限性问题,各自的神对人的有限性作了不同的解释,就产生了不同的道德类型,同一种类型中又分出不同类型。尼采的超人的罪性的理解为远古犹太教的理解,希腊的积极的罪性的理解。

欧洲要感谢犹太人什么:东西多了,善与恶。而首先就是,最善与最恶合而为一:道德中的伟大风范、无限的要求、无限意义的可畏与庄严、全部浪漫主义和道德可疑性的超凡——因而也就是色彩游戏和生命诱惑中最具吸引力、最棘手而出类拔萃的部分。这当中,今天在我们欧洲文化的天空尚有余光闪现,暮色笼罩的天宇在泛红——也许是使其变红。杂耍艺人们,处在观众和哲学家之中,为此要多谢——犹太人。(《偶像的黄昏》,187页,周国平译,光明日报出版社2001年。)

犹太人,他们真有可能在欧洲占据优势,干脆说就是——能统治欧洲。无疑,他们并未致力于此,同样也没有计划。他们在时甚至想和希望,甚至带有几分急切之情,在欧洲,被欧洲吸入和吸干。他们渴望着,最终在某一地方落脚,受到允准、受到尊敬,并且为流浪生涯,为“永恒流浪的犹太人”设定一个目的。人们应当对这个行动很好地加以尊重,并且予以欢迎:为此,也许驱除乡间的反犹主义呐喊,倒是有益和适当的。(《偶像的黄昏》,189-190页。)

尼采对希腊的理解与对远古犹太精神的理解相平行。尼采对俄狄浦斯式的悲剧命运的解释,是对古希腊的人的有限性的根本洞察。俄狄浦斯的罪是无意识翻下的,这个直接决定了尼采对命运观的理解,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智慧的俄狄浦斯背负了可怕的命运,这也是尼采对自己命运的深刻洞察:

俄狄浦斯弑父妻母,破解了斯芬克斯之谜!这种命运的神秘的三重性告诉我们什么呢?那破解自然——双重变态的斯芬克斯——之谜的人,必定要破坏神圣的自然秩序,弑父妻母。这个神话似乎轻轻地告诉我们,智慧,尤其是俄狄浦斯的智慧是违反自然的暴行,谁用知识把自然推入毁灭的深渊,谁就得在自己身上体验到自然的瓦解。“智慧之矛调转矛头刺向智者,智慧是对自然的犯罪”,这是神话向我们高喊的可怕语句。(《悲剧的诞生》,第59-60页,赵登荣译。)

尼采破解了现代斯芬克司之谜:上帝死了!俄狄浦斯王的命运的神秘的三重奏:弑父,娶母,破解斯芬克斯之谜。认识你自己,自知其无知。真正的问题核心在于城邦的礼法(nomos)与人的本性(physis)的冲突。黑格尔说,神已经死了,说的是希腊城邦的神已经死了,在德意志精神中复活。黑格尔的希腊的外在自由到德意志精神的内在自由。当时德意志分裂的专制不可能使黑格尔获得外在自由。希腊城邦的公共生活缺少个体私人空间。苏格拉底之死是缺少个体自由空间的证明。基督教的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卢梭的理想的人人平等的转化。人并非天然平等,而契约上平等。席美尔的《社会学》对不平等社会中平等性的关系的运行关系。这种平等隐匿的不平等,舍勒分析的现代性道德建构中的怨恨。尼采的谱系,高贵与低贱的对立,与他的虚无主义前提有冲突。

尼采俄狄浦斯的思考在于城邦的礼法的限度,也是希腊人心灵的限度。斯芬克斯之谜的谜底:人。那希腊的德尔斐神谕,认识你自己。破解城邦礼法限度之人,也会遭到自身的瓦解。永恒轮回,礼法的虚无性本质。俄狄浦斯在科洛洛斯,俄狄浦斯不认为自己有罪,无辜,主观上没有罪,无意上客观有罪,城邦将他作祭品谢罪。

尼采解释的罪性就在于人的根本上的虚无性,人是一种无法命名的动物。人的本性是无本质的,本质是历史一点一点积聚起来的,但也可以分化回到虚无。尼采既否定德谟克利特的原子,也否定莱布尼兹的单子。德谟克利特原子,古希腊对一的唯物观的虚构。莱布尼兹的单子,经院神学的实体与笛卡尔机械论的折中产物。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还是习俗性的反犹主义,到1876年前,就走出了这样的反犹主义,但是,《悲剧的诞生》中的罪性问题以古希腊的男性的积极的罪性来反犹太——基督教闪米特的女性的原罪,这样的思考还在加深,于是感到远古犹太教有希腊没有的一种意志的极限,这对尼采起到了对犹太精神的一种全新的认识,耶稣的高贵性与希腊的酒神这样就结合起来了。当彼岸的神界消逝,神性是此世超人的精神超越的象征。歌德浮士德和靡非斯特的关系,也深藏这样的不断综合提升的精神。

斯宾诺莎的理论核心在人认识世界的秩序发生错位产生了不完善。斯宾诺莎否定原罪,上帝根本对人不动感情。尼采思考:没有什么比一个隐士编织概念的蛛网,比斯宾诺莎式的(amor intellecturlis神的知识之爱),更不是希腊的了。(《偶像的黄昏》,73页,周国平译。)那么斯宾诺莎的上帝变得神秘,尼采认为斯宾诺莎完全达到了对罪性的超善恶的理解,在诚实和智慧上对德国人是一种解毒剂,德国人的教士为太重。莱布尼兹前定和谐的同一个前提。莱布尼兹将斯宾诺莎的整体分成有序的个体性。为了上帝的尊严,那些罪性就在于个体有序性的僭越。有限的个体越出了位置就产生冲突。这种罪性决定了康德和黑格尔对罪性的理解,模式是耶稣道成肉身的方式。神的完善性进入现象界就有限制,柏拉图《巴门尼德篇》分析分有的问题。黑格尔的拯救现象的模式,看作主动的能动性。有限性可以达到完善,绝对精神。黑格尔在斯宾诺莎那里得到善的无限的灵感。在历史上的个体总有缺陷,这是黑格尔面临的问题。黑格尔这样的理解还处于马丁·路德的模式中。尼采认为的,莱而尼兹、康德、费希特、谢林、黑格尔、施莱尔马赫,他们都有很强的德国教士气,叔本华是例外。尼采的永恒轮回是开放的,这在马克斯·韦伯的精神类型的系统研究的中立化过程中得到展开,阿多诺说的星丛也是尼采精神的一种回应。

超人是什么样的形象?权力意志、永恒轮回和超人。

尼采曾说,《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他的哲学的门廊,狄俄尼索斯代表了尼采对基督教与形而上学的超越,但超人是未知的现实。在尼采的著作中,只能看到发展中的狄俄尼索斯。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同期,尼采描绘了一个典型的发展中的狄俄尼索斯形象,尼采这样写道:

你们也知道我头脑中的世界是什么呢?要叫我把它映在镜子里给你们看看吗?这个世界是:一个力的怪物,无始无终,一个坚实固定的力,它不变大,也不变小,它不消耗自身,而只是改变面目;作为总体,它的大小不变,是没有支出和消费的家计;但也无增长,无收入,它被“虚无”所缠绕,就像被自己的界限所缠绕一样;不是任何含糊的东西,不是任何浪费性东西,不是无限扩张的东西,而是置入有限空间的力;不是任何地方都有的那种“空虚”的空间,毋宁说,作为无处不在的力乃是忽而为一,忽而为众的力和力浪的嬉戏,此处聚积而彼此消减,像自身吞吐翻腾的大海,变幻不息,永恒的复归,以千万年为期的轮回;其形有潮有汐,由最简单到最复杂,由静止不动、僵死一团、冷漠异常,一变而为炽热灼人、野性难驯、自相矛盾;然而又从充盈状态返回简单状态,从矛盾嬉戏回归到和谐的快乐,在其轨道和年月的吻合中自我肯定、自我祝福;作为必然永恒回归的东西,作为变易,它不知更替、不知厌烦、不知疲倦——:这就是我所说的永恒的自我创造、自我毁灭的狄俄尼索斯的世界,这个双料淫欲的神秘世界,它就是我的“善与恶的彼岸”。它没有目的,假如在圆周运动的幸福中没有目的,没有意志,假如一个圆周没有对自身的善良意志的话——你们想给这个世界起个名字吗?你们想为它的一切谜团寻找答案吗?这不也是对你们这些最隐秘的、最强壮的、无所畏惧的子夜游魂投射的一束灵光吗?——这是权力意志的世界--此外一切皆无!你们自身也是权力意志——此外一切皆无!(《权力意志》[1885],第521-522页。)

狄俄尼索斯是权力意志的体现者,是一个有限的力和力浪的聚集体,尼采采用了一种物理学的形态描述精神状态,这种状态与后来弗洛伊德描绘的,理性对潜意识的关系就像汪洋大海对其上的一支船的关系有相似性,是一种Libido的东西。就力的规划,是没有目的的,也是有限的,但在有限的周期内,又是轮回的。但尼采在这里已经打破了灵魂与肉身二元论,在精神中表现肉体,在肉体中感受精神,肉体的神化。以前的二元论都是理智的独断。肉体与精神都是虚构,笛卡尔只能确信感觉,但没有真正的肉身性,只有一个精神性概念的广延性,莱布尼兹的单子也是理智的独断物。福音书中的肉身表现的是魔鬼的诱惑,本身与希腊意义上的灵肉二元论的肉身有区别。一个严格意义的二分是独断的,灵肉的想象只是虚构:“信仰肉体比信仰精神更具有根本意义,因为后者乃是对肉体垂死状态的非科学观察的结果(是离开肉体的东西。等于相信梦境是真实的——)。”(《权力意志》[1885-1886],第84页。)

德勒兹是在尊重尼采的人性的前提下理解尼采的:

尼采说,权力意志既不在于欲求,更不在于索取,而在于创造和给予。权力意志所说的强力不是意志欲求的对象,而是意志中欲求的人(狄俄尼索斯本人)。权力意志是示差别(différentiel)的要素,在复合体中对峙的诸力和它们各自的质都来自这一要素。因此,它总是被表达为一个活动的、轻盈的、多元的要素。……

   “永远轮回”是选择,是二重选择,首先是思想。“永远轮回”不单是选择的思想,它还是选择的“存在”。只有肯定才回归,只有能够被肯定的才回归,只有欢乐的才回归。所有能被否定的、所有的否定都被“永远回归”的运动本身所驱逐。我们会担心,虚无主义的、反动的联盟会不会永远回归呢?“永远回归”必须被比作车轮,车轮的运动具有驱逐一切否定的离心力。即所有虚无主义和反动的形式:内疚感、怨恨等等都是人们只能遇到一次的东西。(德勒兹:《解读尼采》,第36-41页。)

权力意志是欲求中的人,狄俄尼索斯本人,他是肯定的流动的多元性格。永恒轮回是他的选择的原则与形态,只有肯定的才选择。德勒兹的解读是建立在谱系学的基础上的,代表了法国结构主义与后结构主义的尼采解释。尼采在他们眼中是真正的形而上学的克服者,尼采真正注意到灵肉二元的荒谬性,福柯揭示精神对肉身的拷打的残酷性。德里达寻找尼采文本中的生存踪迹。

虚无主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最高价值自行贬值。没有目的。没有对目的的回答。 (《权力意志》[1887年春至秋],第149页。)

要点重述

给生成打上存在性的烙印——这是最高的权力意志双料的伪造,从感性出发和从精神出发,目的都是为了维持一个存在物的世界,即僵化的和等值的世界。认为一切都是轮回的,这使一个生成的世界极其接近于存在的世界——观察认识的巅峰。存在物的变态(肉体,上帝,观念,自然法则,公式等)。

作为表象的“存在物”;价值倒置,因为,表面曾是赋予价值的东西——。在变易中的认识,这本来是不可能有的;那么认识怎样才是可能的呢?作为关于自身的谬误,作为权力意志,作为欺骗的意志。

变易乃是幻想、意愿、自我否定、自我克服:没有主体,而是行为、设定、创造性的、没有“因果”。

艺术就是克服变易的意志,是“永恒化”,但为期不长,各按其远景观:因为,渺小,似乎重复着整体的倾向。一切生命所显示的东西,被认为是整个倾向的缩略公式。所以重新确立对“生命”的概念也就是权力意志。代替了“因果”的是变易之物的互相斗争,时常伴随着咀嚼对手的轧轧之声;变易没有恒定的常数。既然人们已经认识了陈旧理想的动物式起源和功利性,那么这些理想就不适用于解释整个现象了;除此而外的一切都是同生命相矛盾的。机械学说也不适用了——它给人一种无意义性的印象。

人类迄今为止的整个理想主义应转变为概念、虚无主义——转变为对绝对无价值性即无意义性的信仰。

消灭理想,这是新的荒漠感;为了忍受理想,要创造新的艺术,我们是两栖动物前提:勇敢、耐心、不“退缩”,不冒进。(注:查拉图斯特拉对一切以前的价值抱着一种嘲弄的态度,这是由于充盈的原因。) (《权力意志》[1883-1888],第500页。)

    尼采的希腊化的原则是人性优先,意志是第二位的。尼采的首位是人,人性的高贵。权力意志是灵肉一体的生命:“一切生命所显示的东西,被认为是整个倾向的缩略公式。所以重新确立对‘生命’的概念也就是权力意志。” “从感性出发和从精神出发,目的都是为了维持一个存在物的世界,即僵化的和等值的世界。”生命就是克服现象与本体二元论,但现象世界是惟一真正赋予意义的世界,“作为表象的‘存在物’;价值倒置,因为,表面曾是赋予价值的东西——。”

 尼采直面感觉,生命实践,认识打上了生命的印记,在生命这一整体面前,主体是什么?“变易乃是幻想、意愿、自我否定、自我克服:没有主体,而是行为、设定、创造性的、没有‘因果’。”主体也是一种价值设定。主体是变易过程的价值设定本身,是幻想,行动,创造。原则是什么?“代替了‘因果’的是变易之物的互相斗争,时常伴随着咀嚼对手的轧轧之声;变易没有恒定的常数。既然人们已经认识了陈旧理想的动物式起源和功利性,那么这些理想就不适用于解释整个现象了;除此而外的一切都是同生命相矛盾的。”原则变成了非理性的生命冲动。恐惧。接着会是什么?“人类迄今为止的整个理想主义应转变为概念、虚无主义——转变为对绝对无价值性即无意义性的信仰。消灭理想,这是新的荒漠感;为了忍受理想,要创造新的艺术,我们是两栖动物。”接受了荒漠的事实。无意义深入骨髓。加缪的《局外人》,什么都没意义,什么都疲惫,连本能也没有力量。但并非不想去找有意义的东西,只不过已病入膏肓。只有荒漠。尼采的积极的虚无主义与这种状态相反,但都是虚无主义的结果:“前提:勇敢、耐心、不‘退缩’,不冒进。(注:查拉图斯特拉对一切以前的价值抱着一种嘲弄的态度,这是由于充盈的原因。)”本质上是虚无主义的后果,但永恒轮回是权力意志下的永恒轮回,是对以前价值的重估与超越:

为了经受轮回思想,就必须摆脱道德;——这是对付现实痛苦的手段(痛苦可以理解为手段,理解为快乐之父;世止没有痛苦这种笼统的意识);对各种不确实性和尝试性的享受,乃是对抗极端宿命论的法码;——即取消“必然性”的概念;——取消“意志”;——取消“绝对认识”。有意志地最大限度地提高人的力——因为它能够创造超人。”(《权力意志》[1884],第22页。)

超人是以往价值的超越,是肯定的最高表现,德勒兹把超人看作是对末人及希望灭亡的人的超越:

最后的人和希望死亡的人:终止的要素。上帝之死所表现的是反动的力和虚无意志的同盟,当反动的力声称不要“意志”,它便越来越地滚进虚无的深渊,滚进了越来越无价值的、越来越缺乏神圣、甚至缺乏人性的世界。在上等人之后出现之后的是末人。他说道:一切都是空的,确切地说,一切都在消极地消逝!与其说是虚无的意志,不如说是意志的虚无!但由于这个决裂,虚无的意志开始转向反对反动的力,成为否定反动的生存的意志,唤起人们渴求积极地自我毁灭。因此,末人让位给希望灭亡的人。在虚无主义完成的时候(“半夜”),为了价值的转换,一切都准备好了。(末人和希望灭亡的人之间的区别是尼采哲学的根本区别。)超人以末人和希望灭亡的人为媒介,但是又在他们的对立面,作为人的本质的分裂和改变从人中产生出来。但是另一方面,超人虽然从人中产生出来,却并不靠人才产生出来。而是从狄俄尼索斯产生出来。德勒兹:《解读尼采》,第48-66页。)

德勒兹的理解指向了超人的精神的深渊状态,只有经历深渊的磨难,才能达到精神的绝对宁静,绝对单纯,才能达到自由的游戏,无罪的:“人是非动物超动物;较高等的人是非人和超人,这样就联系起来了。随着人每次向伟大和崇高的跃升,他也就进入了深渊的恐怖。因为,人们要是没有彼,也就没有此——或者,不如说:人们愈是一味要求此,也就愈是达不到彼。” (《权力意志》(380),第231页,1991年版。)‘艺术家’现象还是最易透视的。——由此出发,朝强力的基本本能望去,朝自然的基本本能望去,等等!也就是朝宗教和道德的本能望去!‘嬉戏,无为’——乃是充盈的力的理想,它是‘天真烂漫的’。上帝的‘天真烂漫’,举止像个孩子。”(《权力意志》[1885-1886],第77-78页。)

德勒兹说的狄俄尼索斯等同十字架上的耶酥,就是超人——小孩——上帝的‘天真烂漫’,举止像个孩子。而这个永恒轮回的教师查拉图斯特拉怎么教人向伟大与崇高的跃升,必须进入深渊的恐惧呢?尼采从希腊悲剧神话中得到很多启示。尼采认为希腊悲剧肯定了人类的无罪,首先一点,要克服基督教的原罪,这是达到崇高精神的第一步,也是超人精神的首要一步:

当一种行为的自然结果不再是“自然的”,而被认为是迷信的妖魔的概念,是“上帝”、“幽灵”所产生的,是作为报偿、惩罚、暗示的教育方法之“道德的”结果时,那么,知识的假设就被破坏了——那么,就犯了违反人性之最大的罪行。我们再说一遍,原罪,这种人类的自渎原则是被发明以使科学、文化、人的一切超升和高贵成为不可能的;教士藉发明原罪来统治人类。(《上帝之死》,第120页。)

尼采坚持了知识的合法性,因为人性的美来自与知识的启发,这种知识是指人为自身价值立法的独立性的合法性,原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造成环式精神错乱。

基督教是没有“民族性的”,它不是一个种族的技能——它面向那种为生活所剥夺延续权利的人,它到处有它的同类者。在基督教的基本处有着柔弱者极深的怨恨。反对健康的本能,反对健康本身之本能。任何结果健全的东西,任何光荣的和良好的东西,尤其是美,都使它感到不快。我再一次的想起保罗那些极为重要的话:“上帝已选定世上柔弱的东西、世上愚鲁的东西以及世上卑下和被藐视的东西。”这是公式:颓废占优势了。(《上帝之死》,第124-125页。)

尼采坚持人性的美,这就是他的立场:

让我们看一看,“真正的基督徒”是怎样着手从事违背本能的事吧:——亵渎和怀疑美的、光辉的、富庶的、高傲的、自信的、有认识能力的、强有力的东西——就文化的总体而言,他们意在剥夺文化的纯洁良心……(《权力意志》[1887年春至秋],第206页。)

尼采勇敢地自蹈死境,就是显示了人性的纯洁良心,但尼采捣毁了苏格拉底主义与犹太-基督教的传统,对它们的前提的合法性提出质疑,也是为了人性的提高,现在再来看尼采的捣毁,有深刻的启示意义。当然,尼采是以“唾沫四溅的嘴”宣告的,仿佛只有他是德尔斐神谕“认识你自己”的真正的贯彻执行者与完善者。

超人不是在世或去世的伟人,但也是伟人的类型的发展。尼采的伟人崇拜,是伟大的人性崇拜。

历史上歪曲了伟人伟大的创造者伟大的时代:人们硬说信仰是伟人的功业;但是,不假思索、怀疑、“非道德”、允许放弃信仰等,都属于伟大的特性(凯撒、腓特烈大帝、拿破仑,但也包括荷马、阿里斯托芬、达·芬奇、歌德)。人们总是避而不谈主要问题,即这些人的“意志自由”……(《权力意志》(380),231页。)

尼采的伟人崇拜,尼采作为治疗原则的权力意志,用来取代叔本华的否定的生命意志。为坚韧而坚韧,是20世纪可以视为存在主义的思想原则。尼采由于主张高贵人伟大的思想而成为未来哲学之一部分(主要在德国)的先驱者之一。按精英之说,强者即是高贵的人——“猛兽”。英雄人物蔑视境遇的逆顺,蔑视美德与恶习,按自己的尺度去衡量事物,他于己无所求,而想看穿一切事物,看到那无望的根基:

高贵之人一个追求伟大之人,视在他轨道上遇到的每个人,或为手段,或为拖延和障碍——或视为一时的安寝之床。他特有的高级的友善,只有在他身临其并居统治地位之时才有可能。不耐烦之心和他的意识,直至那时注定是喜剧——因为,就是战争本身,也是一出喜剧。而且打掩护,就像各种手段一样,都要隐蔽其目的所在,息交绝游:因为,这类人深知孤独寂寞,而孤独寂寞本身生有巨罪。(《彼岸·何为高贵》274),第274页。)

这里出现了强和弱的问题:弱者在这个价值面前粉身碎骨;强者摧毁没有破碎的东西;最强者战胜具有裁判权的价值。这一些共同创造了悲剧时代。(《权力意志》第251页。

伟大的人,高贵的人,他们周围遍布着荒漠,沉寂,对伟大罪行的恐惧感,深深的孤独感。他们追求积极的痛苦,不怕带来人的牺牲,不怕担任任何风险,不怕承担任何厄运。(《权力意志》第251页。)

他们是一些精神与肉身高度结合的人,肉体达到的神化日益希腊化他们在自己身上感觉到南国的朗朗乾坤,南国灵魂的健康和力量的强大性,超基督教的狄俄尼索斯精神克服了一切基督教的东西而不是一弃了之。

超人将在虚无主义死之后出现,超人是上帝的继承者。超人不是伟人,历史的伟人——恺撒、拿破仑都缺乏超人的美德,尤其是通过力量的高尚化而实现自我的控制。但最理想的应是赋有基督灵魂的罗马人恺撒。超人的生活极其丰富,极度喜悦,这是狄俄尼索斯式的生活。欢乐赋予了超人生活。尽管超人失去了对于历史的终极意义、对于人类进步、对于任何超现世的救赎或生存的信念。只的超人才能领悟查拉图斯特拉这个教条并为之欢欣鼓舞。(《现代基督教思想》,第411页。)超人不是传统的宗教领袖,也不是政治领袖,超人作为精神的极其充盈、高贵的人,不可能成为大众实践的目标。综合来看,歌德成为了尼采超人的理想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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