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传统(上) ——张公者对话戴卫 时?间:2010年1月9日 中国画在20世纪经历了三次重大的“冲击”。一是世纪初受西方绘画的冲击,康有为在《万木草堂藏画目》中曾提出“中国近世之画衰败极矣”,提出以西方绘画取代中国画,甚至有人认为当时中国文化艺术本身都是落后的,对中国画进行全盘否定。第二次的冲击是20世纪50年代在绘画教学方面的方法主张,以引进西方绘画方法来“改正”原有的中国画教学方式;第三次是20世纪80年代有人提出中国画的“穷途末路”说。今天看来,这种种对中国画的否认都是片面的。 今天的中国画家在文化、笔墨修养方面的缺乏,使得中国画作品成为以毛笔代替油画笔而进行另一种方式的“油画创作”。这些问题并非像有些人提出的关于画种的问题,而是丢失了中国画最优秀的部分。使得我们对西方绘画的借鉴学习,成为了西方绘画的“奴隶”,而并非是学习他们的优点来丰满自己。经过一百年的实践,在今天,我们众多的中国画家已经开始认识到这个问题,纷纷提出了对传统中国画的回归、学习。 戴卫先生早年学习油画,后致力于中国画的创作,并在书法、治印方面下了大量功夫。阅历的丰富使得戴先生对中国画的认识愈加深刻,对传统的感悟愈加深邃,提出“回望传统”。 我们对传统的敬畏,并不是保守,更不是无能,而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就如同我们学习西方绘画,是为了吸取营养,而不是为了被其“融合”,更不是为了被取代。 中国画不会消亡,中国画要发展,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对中国画历史的研究与学习。 张公者:今天这个时代,从事艺术的人很多,却少有大家出现。科技发展加快了人类生活的节拍,扩展了艺术家的眼界,同时也带来了浮躁。这是一个没有权威的时代。
戴卫:这是一个方面。还有另外一个方面,就是历史规律。比如说书和画,有人讲书画同源。从历史上来看书画不仅同源,而且同宗。中国文字是从象形文字演变过来的。所谓书就是画的符号化,所谓画就是书的形象化。开始是没分家的,是为了记录事情,现在很多画家不研究这个。
戴卫:书画同源。书法从甲骨文到金文、石鼓文,到小篆,到汉的隶书,后来又有唐文化,唐太宗对书法崇尚得不得了。
戴卫:现在大家好像永远很忙,都不去练练字。我历来比较坚持练字,为什么呢?我是从里边吸取东西。我原来画油画,1972年去故宫博物院看“文革”中首次展出的收藏,非常震惊。之后决心戒油画,画国画。当我开始画国画时,我父亲说你还是练一练毛笔字吧,不然不配画,那是最原始的,后来就不是单纯配画的问题了。
张公者:《说文解字》是规范的篆书字典,作小篆篆法当以说文为标准。但不能拘泥于说文。我反对那种“一幅作品中小篆就用小篆,大篆就得是大篆”的观点。一方印中、一幅字中用字只要是和谐的,美感的,是可以“重新组合”创作的。但绝不能违反篆法规律,不能写错字。
张公者:这种挪让在明清的篆刻家、书法家,还有文字学家当中达到了一个极致,很美。但也有些明清人有时把篆字挪让得过分,今人也有,有写错的时候,这不能提倡。 戴卫:有时候玩过了,也有可能。
戴卫:但是高峰在那儿。所以我最近的体会就是回望传统,不能认为我们一切都比古人高。怎么讲呢?去年我带学生到江西去画瓷,参观当地的瓷器博物馆,看了以后跟我的学生讲四个字:“今不如昔”。为什么说“今不如昔”?过去的瓷器保存了古人对瓷的实用基础上的美,也就是初衷。古代瓷器的那种器形、色泽完全体现了古人对瓷器爱的初衷,并由此产生了无以伦比的美。而现在的一些瓷器作品,虽然工艺烧制上进步了,不再用什么柴火,甚至用电、天然气什么的,烧制的工艺非常复杂。但并没表现出瓷器之美,不知道什么是瓷器特有之美,烧些仿真的人头,像蜡人似的冷冰冰的,很吓人。烧一支大龙船,船上竟有上百的小人,与我们所见的木雕作品、牙雕作品何异?已没有瓷器的美。有时是为了给谁完成一个任务,或烧了之后可以卖一个大价钱。纯真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张公者:今天的景德镇瓷艺缺少具备良好文化底蕴的艺人。古代艺人也不一定多么有“文化底蕴”,但指导创作者的都是文化高人。今天的景德镇瓷艺家很多又不虚心接受外界的意见,甚至排斥外来的一些画家对瓷画的创作。我们的画家也“瞧不起”他们,都不对。在瓷的工艺方面画家也要向瓷艺家学习。 戴卫:还有现在的大砚台,更不敢恭维,有的比浴盆还大,有什么意思?本来砚台除了研墨的功能之外,还是一种把玩的雅器,那么大,谁能把玩?总之这些现象说明我们已经审美疲劳,失去初衷,我们需要回到传统,只有回望传统,才能不失初衷。而艺术的初衷是多么珍贵啊,它就像我们人生中的初恋一样令人回味无穷,令人拥携终身。为什么?因为传统的文化里面,艺术里面,有些高峰是不能逾越的。那是不是我们未来就没有发展?肯定会有的。这就是另辟蹊径,也是孔夫子所说的“温故而知新”。最近我就有感慨,我觉得我们的电视文学就发展得很好。有些电视连续剧写得越来越好了。现在,有些作家就不一定写小说了,他把他的才智发展到电视文学上,这就是另辟蹊径。回望传统,我们也要认识清楚,什么是我们应该借鉴的,什么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来吸取这些营养,来营养我们的身体,才能另辟蹊径,创造新的艺术。 张公者:向优秀的传统学习是智慧的选择。前人经过数千年无数次的经验总结,我们直接拿过来便成自己的,这才是捷径。在此基础上,发掘突破点进行创新—这便又形成了新的传统。 戴卫:古人作品里边也有庸俗的东西,但是能够保存下来的,庸俗的成份少,这就叫传统的伟大。 张公者:能够流传下来的基本都是好的,是经过历代人筛选的。 戴卫:什么病都可以治,唯俗不可治。可见古人对这个‘俗’早就摒弃了。不要以为我们现在才有标准,人家那个时候的标准比我们还严格。上一次有人采访我说“中国画怎么发展?”我说“我不知道。”他说“你能不能简单讲一讲?”我说“简单的我都讲不了,你问的就是我简单不了的问题。”苏东坡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始终相信好的艺术,好的文章都是天成的。我们终生奋斗努力,只是说做一个妙手,天才是不能学的。 张公者:艺术创作是要灵感的,灵感来自先天秉赋与后天的积累。 戴卫:回望传统,不是说我们丧失信心,或者厚古薄今,而是我们中国书画家自信心的体现,我们自信才敢这样讲。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有些理论家就讲关于中国画的称呼,老是议论过去议论过来的,什么不科学了、分类不明确了等等。说中国画的取名不科学,人家都叫油画,水彩画,水粉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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