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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李在 萱花图 册页 纸本墨笔 28.2x51.2厘米淮安市博物馆藏
1982年4月，江苏淮安市淮安区城东郊闸口村的一座明代墓葬被发掘，墓主人就是明代书画收藏家王镇。出土的有25幅书画作品，经当时国务院文物鉴定小组徐邦达教授等人鉴定，除两幅为伪作外，其余均为真迹。其中就有明代宫廷画家李在的《萱花图》和《米氏云山图》。可以推定，收藏家王镇的子孙理按照王镇生前所嘱，或出于对老人的追思与孝顺，把这些画作为随葬在了王镇的墓中。
明 李在 萱花图 局部
王镇（1424-1495），字伯安，祖籍江苏仪征，其曾祖于明洪武年间迁居淮安。王镇出生于一个殷实家庭，幼读诗书，秉承先业，治家勤俭，于是家益丰盛，一生不求仕途，唯“古今图画墨迹，最为心所钟爱，终日披览赏”而废寝忘食。对字画更是“善识其真伪”，每遇佳作，往往不计价值，必要求得，晚年心愈好静，终日浏览所藏字画。有些像当代王世襄、张伯驹，是大玩家、学问家。
明 李在 萱花图 局部
王镇墓葬出土的《萱花图》是李在存世作品中唯一的一幅花鸟画，画风迥异于他的其他作品。是难得的李在传世佳作。《萱花图》画萱花一支，大小叶六、七片，一茎斜伸右上方，茎梢有萱花数朵，逸笔中见苍劲，水墨渲洗，以阔笔率性和豪放之笔触描绘萱花的叶片，留意表现叶片或偃或俯的不同姿态，生动而有韵致。花蕊则是淡墨勾点而成。萱花主体选择了对角线式斜向构图方法，笔笔有力生动描绘出花卉柔美和内在蓬勃旺盛的生命力。画面左上角题七绝一首：“帘卷薰风夏日长，花含鹄嘴近高堂，筵前介寿双亲乐，颜色辉辉映彩裳。”落款“莆田李在为郑仪写”。下钤白文“自家意思”、“海天秋月”二印。
明 李在 米氏云山图 册页 纸本墨笔 28.2x116.2厘米淮安市博物馆藏
从王镇墓志铭可知，墓主王镇生于“永乐甲辰”（1424年），卒于“弘治乙卯”（1495年），享年72岁，葬于“弘治丙辰”（1496年）。淮安王镇墓仅仅给我们提供了类似的象征和暗示：一个明代弘治九年（1496年）下葬的地方布衣收藏家，他在生前收藏了一批在晚明或此后的收藏家看来并不重要的书画作品，特别是其中包含了不少明代宫廷画家的绘画作品，还有一些中层官僚的书画作品。我们还可以换个角度来推想这个象征性的事实，换句话说，弘治九年（1496年）以前的地方收藏家还没有像后来的收藏家那样有更明确的收藏倾向或自觉的价值取向，这些作品只是偶然地通过一次随葬被尘封在地下，然后又偶然被挖掘出来，同时又被摆放在今天业已定型的绘画史知识的版图上。
明 李在 米氏云山图 局部
在王镇墓的出土书画中，既有仿马夏样式的水墨山水画，也有仿郭熙风格的山水画。但这两类作品是我们那个定型的绘画史知识的版图上的“院体”概念的又一次例证，唯一可以补充的解释——职业画家出于交游和应酬的需要，也像文人画家那样采用墨戏的形式，怡情与礼物交换的因素交织在一起，以“景容”为上款的所有书画作品微妙地透露出北京和江阴两处的社会交往和雅集的情况，有官僚、文人、道士、宫廷画家、民间画家，还有被称为“湖海士”的宾客，共同构成了复杂的文化空间。正是在这两个交游场景中，谢环和李在的仿米芾风格的墨戏山水作品超出了我们过去习惯性解答的框架，继续成为具有挑战性的问题线索。
明 李在 米氏云山图 局部
李在《米氏云山图》近处的树石、远处的山头，都画得较为草率。山头点子大而浓，树不见枝叶，用粗笔涂抹。但画中的溪水、小桥、孤舟都很有诗意。以纸底留白为天与水、以及环绕山腰的云雾。此画用米点法点染，以积墨法表现丛树与云山，用笔大胆老道，墨韵浓淡相宜，意境深远。画左上署平头款，“莆田李在为景容契家写”，下钤朱文印“妙在化机之光”。《明画录》谓李在“精工山水，细润者宗敦熙，豪迈者宗马（远）夏（圭），人物气韵生动，名倾一时”，李在曾传授日本弟子雪舟，誉满东瀛。可惜李在传世作品甚少，仅辽宁博物馆藏存《归去来兮图卷》、《琴高乘鲤图》，此幅米氏画风的李在山水图，出乎画史记载，实属难得。
明 李在 米氏云山图 局部
李在的《米氏云山图》可能是在同一次雅集为景容（郑钧）所作的墨戏作品。李在在画上题写：“莆田李在为景容契家写”。无疑是送给朋友的礼物。很显然，这是供职之余的非职业的绘画，属于典型的雅集或交游中的应酬行为，李在的两件作品的情况与此大体相同，创作地亦在北京，因为没有年款，推测约作宣德至成化之间。从中可以看出当时画家仿米氏云山样式的一般情况。
景容是一个善于交游的文人，居住在北京。他曾经去过江阴。所谓“湖海士”，用的是东汉时期陈登的典故。许汜曾评价陈登说：“陈元龙湖海之士，豪气未除”，元龙是陈登的表字[8]。弄清景容的身份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宫廷画家在业余生活中交游的境况。景容不是官僚，而是所谓的“美风仪，妙辞翰”的“湖海士”。
（本文部分内容选自尹吉男《明代宫廷画家谢环的业余生活与仿米氏云山绘画》，《艺术史研究》第9辑，中山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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