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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先有立志为圣,后有立身为人

 东方竹马 2016-01-14

立志在儒家教育中,始终处于至关重要的作用。这种重要性,随着教育的普及和规范程度,也在不断的提升。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明代儒学大师王阳明,对他的学生们说的一段话,看的十分清楚。

王阳明:

大抵吾人为学,紧要大头脑只是立志。所谓困忘之病,亦只是志欠真切。今好色之人,未尝病于困忘,只是一真切耳。

又说

诸公在此,务要立个必为圣人之心,时时刻刻,须是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方能听吾说话,句句得力。若茫茫荡荡度日,譬如一块死肉,打也不知痛痒,恐终不济事。

但是这句具有震撼力的“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并不是王阳明的原创,在其300年前,就有一个人说过完全一样的话。这个人就是南宋儒学大师朱熹:

大概圣人做事,如所谓一棒一条痕,一掴一掌血,直是恁地。

由此可见,

第一, 立志在儒家教育思想中的重要地位。

第二, 儒家所说的这个志是有特指的,是指成为一个圣人的志向。或许,我们现在会觉得,这个志向是不是太高远了,其实并不高远。

原因有两个:

第一, 圣人既是一个绝对概念,又是一个相对概念。

l 绝对的,可以是像孔孟这样,能够用自己的思想影响后世,给后来者指明方向,带来慰藉的人。

l 相对的,可以就是我们自己,相对于冥顽不化,茫茫荡荡的那个昨天,或者今天的我,一个奋发向上,勇于问道的我,不就是一个圣人吗?

所以,是否有成为一个圣人的志向,其实就是一个对道德,或者说得更近一点,就是对自己的人格与尊严的自觉。这有什么高远的呢?一个对于自己的人格和尊严有着清晰的觉悟的我,相对于一个完全不知廉耻为何物的我相比,不就是个圣人吗?

第二, 志向不是计划,是我们当前为自己设定的追求的目标,因此也是此时此刻,我们能够达到的境界的上限——天花板。如果志向都不高远,怎么能达到一个可观的高度呢?

反过来说,人之所以会觉得立志成为一个圣人,是一个过高的志愿,其实就因为他自身没有更高追求,准备随时随地给自己找个台阶,苟且迁就一下的表现。

我们几乎可以肯定的说,立志成为一个圣人,才有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子。如果没有这个志愿,恐怕即便勉强算个君子,也要打折扣。

因为,在成为一个君子的道路上,有太多的诱惑可以让人偏离正途,有太多的阻碍,让人半途而废,没有一个高远而强大的志向的牵引和支撑,确实是难以完成的。

对此,孔子虽然没有像他的两位隔世弟子说得这么血腥,但是也有许多详细阐释,而且所阐释的内涵,可能更加深刻。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这句话话,实际上是在说,无志于道的表现。

顺便说明一下,有志于道和有志于成为一个圣人没有本质性的区别。因为所谓的“圣人”,其本意就是通达于大道之人。所以,凡有志于成为一个圣人的人,其实就是有志于道的人。

儒家德育的一个重要目标和结果,就是使人对过分的物欲,产生免疫。所以,所谓有“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的士,嘴上说着有志于道,结果满脑子想得全是香车美女的士。就是假志于道的士。这种人,对道态度,就像叶公好龙一样,想要的仅仅是“道”的好处,却根本没有想,也不可能承受,求道或者在成为一个圣人的过程中,必然要出现的种种苦难。

为什么呢?

关键在这个“耻”字上。首先要说明一点,说这类人“未足与议也”, 并不是说“志于道”之后,就不想穿件好衣服,不想吃点好吃的,不追求美好生活了,甚至不食人间烟火了。关键在于耻与追求不同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l 追求是向着某个外在目标的正向运动,其所要改变的是未来的结果,所以其关注的焦点,如何能够得到。

l 耻则必然,耻是对现状的痛恨,它所要改变的是现状,所以其关注的焦点,如何能够通过得到,摆脱没有的现状——其得到的目的,是摆脱。

所以,二者的急切程度,以及心理过程完全不同。简单的说,有所追求的人,可以通过理性的步骤,去逐渐实现自己的追求,因此对时间是有耐受力的;耻的人,则会通过更加激烈的,甚至非理性的方式,去迅速摆脱现状,因此其对时间没有,或者至少是更加缺乏耐受力。

所以,无论一个人耻于什么内容,他的注意力,都会高度集中。所以,一个“耻恶衣恶食”的人,就是一个高度关注衣食等琐事的人,而衣食当中包含着太多的人为的世俗因素,所以关注于衣食,就是关注于世俗,这种人当然是不值得与他讨论大道的。所以说,“未足与议”。

反之,真志于道者,方可不耻恶衣恶食。

不耻恶衣恶食,方能不为富贵所淫,不为贫贱所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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