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这部国产片，值得我们每个人看一下

文 | magasa

去年有一部颇受好评的国产片——《十二公民》，它翻拍自好莱坞经典电影《十二怒汉》。

这个原始文本已经被许多国家的创作者改编，俄罗斯、日本、挪威、印度、法国，都有该国对应的版本，这足以说明原作本身之经典，具备很强的跨文化移植适应性。

有一种观点认为《十二公民》是一部非常舞台剧化的电影，理由是影片场景单一，导演徐昂出身戏剧，几位主演也都是人艺和国话的背景。如果论及原作《十二怒汉》的来源，其实和戏剧关系不大，它最早的版本是一部电视电影，后来才被西德尼·吕美特搬上大银幕。诚然吕美特也有戏剧背景，但《十二怒汉》充分运用了陪审庭的狭小空间，电影化的调度是非常出色的。

说回《十二公民》，主要有两个方面残留了一些话剧痕迹，一是模拟法庭的排练房太过空旷，一些机位给人看话剧的感觉，二是个别演员的表演风格未能从舞台上调适到电影的频段，除此之外，影片其实有大量的电影化尝试，尽管还不够娴熟，但不应被否定。

《十二公民》完全保留了《十二怒汉》的剧情主干，即一个年轻人被起诉谋杀自己的父亲，看上去证据确凿，即将被判死刑，但十二个陪审团成员中有一人始终坚持应该判被告无罪，他一点点证明现有证据的不可靠，艰难地说服了一个个陪审员，最终12:0一致判决被告无罪。但要将《十二怒汉》改编为中国版，存在许多难题要克服，也需要做一些本土化的改编。

首当其冲的是中国采用大陆法系，法庭上并不实行英美的陪审团制度，那么如何才能让故事成立的前提令人信服呢？影片的办法是让一个政法大学的学生为了西方法律课的补考，把每个人的家长请来组织一次模拟法庭，这种设计的确有很多牵强的地方，作为观众只能暂且接受这种说法，毕竟这还不影响辩论的实质。

影片对《十二怒汉》的本土化改编体现在十二个具有不同社会身份和职业的陪审员，他们各自代表了当下中国社会里的一类人，在面对一起刑事案件时，做出合乎自己身份的反应。

一号陪审员是法学院学生，也是辩论的组织者，他的角色非常重要，但在影片中，为他安排的动机和立场还是模糊了些，他身上有一种和年龄不太相称的暴躁易怒，不知是否在影射什么。

二号陪审员是数学老师，戏份不算太多，他具有一定的理性，但懦弱缺乏主见。

三号陪审员由韩童生饰演，他是最坚定的有罪派，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在家里处理不好和儿子的关系，所以将自己的经历投射到案件的审理中。

四号陪审员是房地产商，这是个比较符号化的形象，他有钱，还包养干女儿，自诩两人是要结婚的真爱，在辩论过程中因为这重身份屡屡遭到攻击。

五号陪审员话不多，妆容奇特，应该是有一定混江湖的背景，自己坐过冤狱，哥哥被人用刀捅过，他鉴于自身经历，不愿意冤枉好人。

六号陪审员是急诊科医生，儒雅理性，代表当下获得了不错社会地位的中产阶级，他较早同意了无罪决议。

七号陪审员是小卖部老板，戏份很足，演员肢体语言极多，颇为抢镜，他参加陪审团是被拉来凑数的，对案件完全没有兴趣，也对法律和社会规则持不信任态度，他更相信权势摆平一切的潜规则。

八号陪审员也就是影片的主角何冰了，他的职业在影片过程中一直没有透露，直到最后才揭晓，他温和坚定，一针见血，推理非常有说服力，是推动无罪决议的主力。

九号陪审员是位言语不多的老人，他的出现是为了引入对「反右」运动的的历史关怀，这其实比较刻意和牵强，因为对被告感同身受，他最早从情感上转向了支持无罪。

十号陪审员是北京本地人，平时靠收租过活，言辞极为偏激，歧视外地人，怪他们夺走了土著的发展机会，他和三号、七号陪审员，在十二个人中代表了民粹化的倾向。

十一号陪审员是想考法学院的保安，他后来成了八号陪审员的最得力帮手，提出了很多有价值的质疑，这个人物实际上是代表了社会上希望凭自己努力向上攀登的善良小人物。

十二号陪审员是卖保险的，整体面目比较模糊，大致特点是没有主见，不出风头，随大流来回摇摆。

这十二个人的背景身份设定，具有很完善的社会光谱意义，然而过于完善会带来一个问题，每个人都不再是他们自己了，他们所佩戴的身份标签喧宾夺主，使影片变成展示国情和社会问题的万花筒。相比之下，原版《十二怒汉》就很纯粹，紧紧围绕合理怀疑和无罪推定这几个核心法律概念组织情节。

最后说一下影片的两大败笔，一是影片最后揭示何冰的身份竟然是检察官，这一下就让影片的立意从公民在自发辩论中收获理性，变成了一堂职业人士引导的普法教育课；二是片尾字幕交代，被起诉的年轻人果然不是凶手，警察抓到了真凶，这同样削弱了影片原本的主题——陪审团并不需要知道谁是真凶，其职责是在假设无罪的前提下，根据现有证据推断被告是否有罪。即使被告就是真凶，只要证据不支持，就不能判有罪。影片最后还是要用实体正义来验证程序正义，其实是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