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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与精神

 圆角望 2016-04-10


凸 凹
  春日晚间在刺猬河边遛狗,有大惊喜。整天忙碌,河边已半月不至,刚入甬道,就满眼鹅黄,顿生暖意。再往前走,更是一片葱茏——柳芽已绽满丝绦,岸槐已发新枝,广玉兰已开得厚白,小草已争竞着拱身,河面无波,水雾似有似无,一如梦幻不可捕捉。行人也见多,且衣着渐薄,还有裙裾摇曳。

  我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更想喊叫。概念中的春天,终于被真切地感受到,豁然释怀。但已过了率性的年龄,宜矜持,便放快了脚步,以表达喜悦。小犬腿短,它跑着跟进,因体毛金黄,在葱茏之间,它格外醒目,像欢跳的音符。我强烈地感到,温暖是看不见的大力,不仅可穿透季节的冰封,也能穿透世故心的遮蔽,化凝固为流动,化压抑为轻松,也抖落禁忌而向往自由。

  我便和小犬一起跑,让嫩黄迅速闪过,让清气钻进胸肺,把精神枷锁一路卸去。回到家里,兴奋难平,便喝高山雪菊,平心跳的节律。我感到青春依在,神清气爽。

  一早起来,有小雨淅沥。雨滴飘零,浇息路尘,走在小城的街面上,一片悦耳水声,让人想到田垄上的麦苗,人和万物,在斯时返青。小麦的启示,让我在早餐时,喝豆浆,吃春饼。这朴素的口味,与自然征候相和谐,让肌体发力,心神静好。之后是精力充沛地工作,且满面微笑,喜见人。

  午后推窗,天蓝而气清,为城市气象所稀有,身体的困乏一下烟消云散。我怀着庄重的心情干一件事:为河南信阳的陈友才寄书。陈有才勠力于新民歌体诗歌的写作,几十年如一日,不论荣枯,不管赞损,痴心不改。他于春节前,赐书两种:“新歌谣”体诗集《擦根火柴就燃烧》和个人传记《陈友才四重奏》。他的诗歌是新民歌的上品,令我会心处多多。但他的传记,虽是他人所写,但也多有自夸痕迹,让我生出隐隐反感。寄书之事,就搁下了。今逢春雨,心门大开,觉得自己的做法多少有些狭隘,因为大自然上的植株,即便是生得华美,也常被人忽略,便也会本能地招摇一下,以邀人眼,何况寂寞经年的诗人。把寄书作为大事,是由自然之美所召唤而来的精神之重。

  书发出之后,我陷入冥想。想到爱默生的《论自然》。爱默生认为,自然是精神之象征。他说:“我们从自然中学到的知识,远远超过我们能够交流的部分。”他相信:“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活,以及对真理和美德的热爱,会使人以焕然一新的目光来解读自然所呈现的文本。我们将逐步理解自然的永恒之物的根本意义,直至成为一本向我们敞开的书,而它的每一种形式,都将显示出其隐含的意义和最终的目标……(更重要的是)在自然界永恒的宁静中,人又发现了自我。”在爱默生那里,“种下去的是自然果实,而长出来的(却)是精神果实”,自然的图谱,其实就是一张心灵地图。

  于是,我真切地感到,对大自然的远离,就是对心灵的远离;它会使人目盲,失去敏感力,因而就人格渐小,困于“物化”和患得患失。

  感谢小犬,正是由于它的引领,我才走出斗室,在大自然中收获了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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