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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著名设计师原研哉曾在著作《设计中的设计》中这样写道： 我作为一名设计师，在经过了严格的西化教育后还是领会到了日本设计中所蕴涵的古典美学。假如日本的现代化进程不是以“西化”的方式来进行，而是从日本古代的传统文化中孕育出现代文化，也许真的会变成一个与现在的日本完全不同的国家。在那种情形下，有可能产生一种可以与西方文化相对抗的设计文化。在这个可能的世界里，不需要依靠明亮的西方现代文明的灯光，而是在阴暗中悄然展开一个日本式的设计世界。 《阴翳礼赞》所提供的就是通往这个可能世界的路径。虽然写于八十年前，但是谷崎润一郎的想法并不古旧。即使在今天，谷崎的假设依然是成立的。我们可以将这本书当成设计书来读。日本的传统文化，应该有能力在现代化的世界里结出果实。 原研哉为无印良品创作的海报作品（图片来自网络） 在这个阴雨的午后，与大家分享一篇书评，领略被原研哉赞叹为集日本古典美学之大成的《阴翳礼赞》是何等之况味。 谷崎润一郎：阴翳之下的狂欢 文：陈嫣婧 声明：感谢允许刊发，转载先请私信联系 “美”在我看来，应该是一个伸缩度很大的概念，就像一件事，你可以把它做得很好，也可以很坏。像谷崎润一郎这样被称为“唯美主义”的大师级作家，又出生在日本这样一个以“物哀与幽玄”为其美意识的国度，对“美”的思考理应是不同凡响的。《阴翳礼赞》让我看到了小说之外更为直接的谷崎润一郎，虽然散文较之小说并未见得就更通俗易懂，但到底让我们从他对事对物的喜恶之中，窥得些他对于“美”的独到见解。
谷崎的审美方式，首先表现为对视觉的摒弃。所谓“阴翳”，在他看来，是一种光线被过滤之后所呈现出的晦明不定。相比直射的阳光或白炽灯发出的光芒，谷崎更迷恋烛光，煤油灯光和被纸拉门过滤之后折射在壁龛上的幽暗之光。甚而，凡与光线直射相关的物件，如白瓷砖，玻璃，擦得发亮的银器等，都被视为煞风景的俗物，为其所弃。同样一件东西，若将其置于晦明这两种不同的光线中，也会有全然不同的效果，如漆器，如金器。在《阴翳礼赞》中，谷崎便以高僧所披的镶金线的璀璨袈裟为例，说他们如若是置身于传统日本的那种幽深晦暗的寺庙大堂里，就会让人仿佛感受到神性的高贵；但一旦出现在阳光奕奕的广场之上，则只会让人觉得花里胡哨，看得头晕目转。一切能制造阴翳的气氛（环境），隐遁于阴翳之中，或能体现阴翳之美的事物，在谷崎的眼中，都是美的。 阴翳相对于光明，月光相对于阳光，到底哪个更具有审美价值？谷崎认为，这只是东西方“美”的起源存在着差异，文化上产生不同罢了。他说：东方人常于自己已有的境遇中求满足，有甘于现状之风气，日本的风土气候特征，使本国人民不得不去适应。比如在建造房屋上，不得不使用大大的屋檐遮住四面墙壁挡住阳光，就是出于对地理环境的考虑，只是慢慢的习惯于沉潜在阴暗之中，在阴翳中发现了美，不久后又为增添美而利用了阴翳罢了。而西方人则积极进取，重视实践，志在改造自己的生存环境，征服自然局限，而非适应它。在《懒惰之说》中，谷崎用杜威的话证明了自己的观点：“东方人是精神性的、道德性的，这一说法究竟意味着什么？舍弃俗世隐遁山中，独自耽于冥想的人，东方人谓之圣人或高洁之士。可是在西方，不会把这样的人看作高洁之士，这只不过是利己主义者。我们把那些勇敢地站在街头，为病人发药饵，给穷人送物资，为社会一般人谋求幸福、牺牲自己而忘我工作的人，称作真正的有道德的人，把他们的工作称作一种精神性的事业。” 于是，勤勉奋进的西方人出于对光的渴望而发明了电灯，用来弥补太阳落山之后的遗憾，以此为基础，他们崇尚一切太阳底下的美，认为目光所及，所能欣赏赞叹，是发现美的前提，也就是说，视觉的作用，在他们的观念中，是被无限放大的。就拿美女为例，谷崎在《色情与恋爱》中这样比较东西方人欣赏美女的不同：“西方女人的肉体，论色泽，论匀称，远眺时甚觉妩媚动人，而近观时，肌理粗糙，汗毛蓬蓬，格外叫人扫兴……东方女子于姿态骨骼美方面，虽然逊于西洋女子，但皮肤美、肌理细，远胜于她们；即使在触觉的快感上，东方女子也优于西洋女子。单就男人一方来说，西洋女子似乎不宜于拥抱，而多适用于观看；东方女子正好相反。”西方美女是用来看的，然而欣赏东方女子的美，则首先要放弃去看。在《源氏物语-末摘花》一卷中有个故事，源氏公子夜会君姬，只能隔着格子门说话，纵使与之欢好，也只能于黑暗之中，看不到对方的一点品貌，唯用手触摸女子的肌肤长发，感受其美。一旦到了天亮把那女子唤出房门，源氏仅看到女子鼻尖微微发红，便甚觉扫兴。
看来，日本人是借着美而与自己调情，因为没有东西是完美的，而就“美”本身而言，又是容不得一点瑕疵的。于是与其用眼去看看出了不足，不如闭上眼用心去感受，于阴翳之中体味那份现实的失落，在这失落的阴冷与寂寥之中，自恤求之而不得的惆怅。日本人深知现实的美是有限的，如裸体的美女。谷崎说这种脱光了衣服穷尽了挑逗之术的女子，还能有更多的手段和花样吗？既是耗尽了美感，就再无魅力可言。倒是过去家庭中有公婆的人家，媳妇尊敬公婆，背地里又厮磨丈夫，寻求爱抚——矜持的态度里又似乎隐藏些别的什么——许多男子从那副风情里可以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比起放纵与露骨，压抑于内心里的爱情包也包不住，时时无意识流露于言行之端，更能引得男人心动。 也许，相对于外在之“阴翳”的，就是这内心的“压抑”吧，这并非是东方人不懂得美，不敢大胆地欣赏美，恰是东方人对美有着更执着的追求，于是他们企望的是包藏不露的放纵，阴翳之下的狂欢。 ▍相关图书 《阴翳礼赞》是日本文豪谷崎润一郎的随笔集，从“阴翳造就了东方建筑美”这一观点出发，衍生开来，探讨了东方建筑和文化的精妙之处，建立了一个“谷崎式”的东方美学体系。 2015年为谷崎润一郎逝世50周年，为纪念这位被称为“大谷崎”的日本文豪，上海译文出版社特推出“谷崎润一郎逝世五十周年精装纪念版”《阴翳礼赞》，由著名日本文学翻译家陈德文先生修订，以这一极具文学和美学价值的谷崎润一郎代表作精装版的出版来纪念这位令人难忘的文学大师。 “昼版”《阴翳礼赞》薄荷色细腻明亮， 如在白昼，于半透的纸窗前，仰望蔚蓝晴空， 随书赠精美插图明信片三张 如您对这本《阴翳礼赞》感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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