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文 | 熊爷 来源于公众号:谷声熊 最近有很多人问熊爷:“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命题,不知如何回应。 但熊爷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被誉为中国当代唯一称得上伟大的作家。他的名字叫,史铁生。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在中学语文课本里,收录着他的代表作《我与地坛》,一篇被称作中国近50年来最优秀的散文。 史铁生的一生,都在与死亡搏斗,用他自己的话说:“我的职业是生病,业余写点东西。”他是“轮椅上的巨人”,双腿瘫痪,重病缠身,“生”的每一天都奔着“死”而去。 他曾经多次想过自杀,却又坚强地活了下来。他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 在苦难的生命里,他创作了20部短篇小说、6部中篇小说、2部长篇小说、18部随笔散文及其他,还有2部电影剧本。他是两届鲁迅文学奖的得主,多次获得老舍散文奖、年度作家文学奖、传媒文学成就奖、青年文学奖等各大热门文学奖项的肯定。 2010年12月31日,史铁生突发脑溢血,真正与人世作别。这一天,距离他六十岁生日只差4天。这个21岁就瘫痪的男人,或许自己都没有想到能活这么久。 如今,六年过去,疲于忙碌的我们,渐渐把史铁生遗忘,又或许从来都不曾记得。 而他曾经勇敢面对的这个世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切越来越速食了。大家迈开双脚,就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打开手机,各种人生道理如纸片般飞来。可是,加速陀螺一般的世界,我们却依然浮躁于怎么都过不好这一生。 “那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熊爷在深夜读史铁生的散文集《自由的夜行》时,有这样一种感受:“活着,真好。” 懂得这一点的人,人生就不会有迷茫了吧。 史铁生的文字不止温情和宿命感伤,他也用自己的人生体悟、用哲学与理性来阐释生命,就像一剂“孤独者的良药”,给予彷徨者信心。 他说,“活没活好并没有一个外在标准,而只能由自己来认定它是否有意义。” 所以,今天熊爷想讲的故事,关于史铁生,也关于人生的意义。 -1- “先别去死,再试着活一活看” 1969年,知青上山下乡的活动如火如荼开展。一天,随着汽笛的长鸣,一辆满载青春与希望的火车从北京站出发,“哐哧哐哧”地,向着遥远的陕北进发,车上便有一枚叫史铁生的“知识青年”。 他前往的地方叫“清平湾”,陕北一个小农村,史铁生在他后来的“寻根”代表作《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中,这样写到: “那个地方虽然也还算是黄土高原,却只有黄土,见不到真正的平坦的塬地了。” 谁料,这片古老而贫瘠却也淳朴可爱的土地,竟成了史铁生“健康站立”的最后见证者。 一日,史铁生和往常一样,到山里放牛。突然,暴雨冰雹袭来,躲闪不及的他,受风寒因此病倒,高烧不断。烧退后,他就感到了腰腿疼痛。 命运如果要跟你开玩笑,那这个玩笑想必也非常严肃认真。 未曾想小疾衍成大患。1971年,因为腰疼加重,史铁生回京治病。一年之后,1972年1月5日,刚过了21岁生日的他,被命运宣判:他瘫痪了! 21岁,这是一个多狂妄的年龄,理想在闪光,未来在召唤,满腔热情,向着生活迸发。而21岁的史铁生,只有一个卑微的愿望:就让这个病是因为长了肿瘤吧。是肿瘤,摘除了,还有站起来的希望。 可是,医生说:那不是肿瘤。 最终,史铁生被抬着出了医院。这个结局,他始料未及,因为他明明是走着进来的。 从此,史铁生开始了他“在轮椅上写作”的生涯。 小说《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奶奶的星星》、《老屋小记》、《务虚笔记》等,散文《秋天的怀念》、《合欢树》、《我与地坛》、《我二十一岁那年》等,一篇篇佳作,获奖无数,感动了中国千万读者,他成为了中国最著名的作家之一。 然而,有一种生活叫悲惨的生活,还有一种生活叫非常悲惨的生活。 1998年,史铁生在事业如日中天之际,又一次应对了“死神”。他得了尿毒症,必须依赖血液透析来维持生命。 隔日一次透析,一周三次,每次4个半小时,成了他的生活日常。这样的日常,持续了整整12年,直到动脉、静脉点隆起成蚯蚓状,直到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虽然上帝造人之时,无人十全十美,但对史铁生,未免过于残酷了。 但史铁生在《“透析”经验谈》中写到: “快乐并且有所作为地再活上几十年,而非自暴自弃地去等那最后一刻……把疾病交给医生,把命运交给上帝,把快乐和勇气留给自己。” 当你用一种精神应对苦难时,你就复活了。 史铁生的人生,被人铭记的从来不是苦难,而是他的文字,健康的、活跃的、温暖的、理性的,穿过黑夜,带来光亮。 活着,真好。 -2- “唯有爱才能温暖死亡” 孤独的孩子,是造物的恩宠。 上帝给予史铁生的最大恩宠,就是让一个疼爱且理解孩子的伟大女性成为了他的母亲。 史铁生是人,不是神。面对突如其来的双腿瘫痪,他也曾暴怒无常,曾狠命捶打双腿哭喊“我可活什么劲!”,曾无数次埋怨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而陪他走出这场痛苦挣扎的,便是他的母亲。 如果说史铁生是世上最不幸的那一个,那么,他的不幸在母亲身上是加倍的。 即便医生对史铁生的双腿“判了死刑”,母亲依然不死心。 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但凡有一丝希望,她便锲而不舍。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又是吃,又是喝,还有洗、敷、熏、灸……可是花了这么多钱,都是“冤枉”的。 早已绝望的史铁生气馁了,“别浪费时间了,没用!”母亲依然抱着希望:“再试试!”她的语气如此温和,眼神如此虔诚,她的心被这种希望深深迷惑了,比史铁生更不愿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有多少次希望,就会有多少次失望。 直到一次,母亲不知从哪里要来的药方,居然把史铁生的腿熏伤了,这才作罢。这个“作罢”,多么无奈,又多么无助。 “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从此,母亲的希望变得如此微小,儿子能出去走走,便好。 可是,那时的史铁生,“走”“踩”“跑”的字眼,就像根刺,一出口,便扎进心里,出血般地疼,怎么都不愿出去。 一日,兴许窗外树叶“唰啦唰啦”的飘落声,让他的心悸动了起来,抑或是确实闷得慌,当母亲再次提议“去北海看花”时,史铁生答应了。母亲喜出望外,高兴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几步路的路程,她居然说要好好准备下,于是便出去了。 岂料,史铁生这次“鬼使神猜”般地答应母亲邀约,又是命运的一次有意安排。 母亲这次出去后,却再也没回来。 史铁生再见母亲时,母亲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艰难地呼吸着,耗尽所剩气力,只说了半句:“我那个有病的儿子和我那个还未成年的女儿……” 母亲的去世,对史铁生来说,彻底是个意外。然而对母亲来说却不是。 因为,当史铁生沉浸在自己的悲伤情绪中,母亲小心翼翼呵护他的同时,也在忍受着那整宿无法令她入眠的肝疼,她的病也一点都不轻。 上天是不是太残忍了?为什么早早地就召母亲回去了呢?留下史铁生一人。 其实,上帝终归是仁慈的—— “这样的母亲,注定是活得最苦的母亲。”上帝不忍,就把她召回天堂了。 此后,史铁生如母亲生前所鼓励的,好好写作。 他说:“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 他开始好好“弹奏”属于他的人生。 三十岁那年,史铁生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三十二岁那年,史铁生凭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首次获奖了;很快,他出名了。可是,母亲都看不到了…… 然而,史铁生还在想: “我用纸笔在报刊上碰撞开的一条路,并不就是母亲盼望我找到的那条路。年年月月我都到这园子里来,年年月月我都要想,母亲盼望着我找到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 如果母亲还活着,那有多好。 -3- “爱情乃心灵战争中的一方平安之地” 何为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就是,你见到他/她的那一刹那,并非臆想中的电光火石般的绚烂,而是像见到了“家乡”,他/她的一颦一笑,一语一动,所有神情,你都熟悉亲切。 史铁生与妻子陈希米的相遇即是命中注定。 陈希米比史铁生小10岁。 她是西北大学的学生,学数学,却热爱文学,是西北大学中文系学生刊物《希望》的骨干之一。而史铁生的作品首次变成铅字,就是在这本刊物上。 这时,远在北京的“作家”史铁生已悄然走进了陈希米的世界。 1989年,通信一段时间的他们俩,终于见面了。 在雍和宫附近一条临街却又幽静无比的胡同里,在一间低矮的小平房里,陈希米出现在了史铁生面前,而史铁生的第一句话便是: “你正是我想象的样子。” 陈希米就像上帝为史铁生开的另一扇窗,让他看到了更辽阔的世界。 也是在这一年,他们俩结婚了。史铁生38岁,陈希米28岁。 陈希米右腿轻微残疾,没事,她就用她仅有的一条好腿,充当史铁生的双腿。她去了许多他去不了的地方,看了许多他看不到的世界,然后,就像只灵巧的鸟,再飞回来,一一告诉他。 她为他念她喜欢的书上的句子,她为他买他想看的书,因为他喜欢的,一定也是她喜欢的。 他们不买房不评职称,请个小阿姨帮忙料理家务。小阿姨不在了,房间略显凌乱,他们依然怡然自得。 这是真的幸福,不是给别人看的幸福。 史铁生说:“你来了黑夜才听懂期待,你来了白昼才看破樊篱。” 陈希米说:“自己是史铁生妻子所以才要做更好的陈希米。” 史铁生死后,陈希米取走史铁生的一小片骨灰,放在王安忆送的一个“优雅的盒子”,这是史铁生和她都很喜欢的一个盒子。然后随身携带,“我去到哪儿你也在哪儿”,陈希米甚至带着它一起去了德国。 在《喜欢与爱》中,史铁生写到:“唯在人群中,或有人群为其背景,爱情才能诞生,理想才能不死。” 如此看来,史铁生又是幸运的。 他拥有了爱情,也实现了理想。 史铁生的一生苦吗?苦,也不苦。 因为他那脱离残废躯壳后的心魂,他那在黑夜自由出行的心魂,看尽了人生的来龙去脉,因而坦荡平静,看清了世界的真实面貌,因而更热爱它。 正如他所说:“生命分为两种:一种叫作有限的身在,一种叫作无限的行魂。” 是的,他残缺了双腿,却拥有最丰满的思想;他无法行走,灵魂却走得很远很远…… 而我们呢? 我们残缺了什么? 其实,活着,就好 就能变得更好 只要内心有希望…… 熊爷的假面下是一群热爱生活的人 读书,是我们勇敢面对这个世界的方式 如果你也爱读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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