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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反成用药经验析要

 乐山有大佛 2017-01-15

相反相成是中医制方用药的重要方法之一。汉张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长,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其中伤寒部分共载397法,112方,用药87味,所及六经辨证40余种,合理运用相反相成的配伍方法,制方用药,充分体现了中医辨证施治的基本精神,是中医的精华,被后世誉为方书之祖,医方之经,为临床用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故不揣浅陋,试就其反成用药的经验析要于后,以期就正。


1 辨证用药


辨证论治是中医治病的重要指导思想和精华部分,它既是医疗方法,也是临床具体用药过程。汉张仲景集前人用药经验之大成,结合自己的临床体会,在整体观念指导下进行辨证用药。故以其在《伤寒论》中论治六经病证均冠以“辨××病脉证并治”之文,且在条文中非常重视应用辨证论治理论来指导反成用药,如《伤寒论》359条云: “伤寒本自寒下,医反吐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干姜芩连人参汤主之。”是文乃为素体中阳不足,因受寒邪,脾气下陷,而医者不审下利之虚实,冒然投以吐下之剂,致里气益虚,阳气益陷,寒盛于下,阳格于上而不得入,所以不但下利反甚,并增吐逆之证。设以寒治逆,则寒下转增,若仅投温剂 (如四逆汤扶阳抑阴) ,则必格拒而不入,然虑其“食入即吐,是有火也”,证属下焦有寒,上焦有热,故于祛寒之中加入清热之品,取大苦大寒之芩连泄去阳热,配辛热之干姜为向导,开通阴寒,三药并用,苦辛开泄,调和寒热而泻止。但因误吐亡阳,误下亡阴,中焦之气索然矣,故配以人参补中益气养阴,俾使肾阳得转,并可助干姜之辛冲开阴格而吐止,诸药相伍,反成结合,寒热并调,补泻兼用,令气机升降有序,吐泻乃愈。后世医家汪石山借以此方,师法变制,用以治平素过劳好饮,年逾六十的老人,病膈,食至膈下,化脓痰吐出,食肉过宿亦吐,初卧则气壅不安,稍卧则定,多医以发热证而用凉药,则愈助其阴而伤其阳,用二陈香燥痰液,则愈耗其气而伤其胃,病益甚,其思忖本病伤于酒与劳,酒性酷烈,耗气伤血,又加劳伤其胃,且年岁已高,血气已衰,寒热虚实夹杂,故以本方加白术、当归、麦冬、白芍、陈皮、香附,虚实寒热气血同治,五帖病减,饮食进矣。可见仲景反成用药的经验于后学临证无不少补。




2 以法统药


病有千变,药有千变,有是证用是药,故法由证出,药以法统乃千古不变之理。所以仲景在《伤寒论》中提出: “知犯何逆,以法治之”,“病皆与方( 药) 相应乃能服之”的方药证对应思想,且在论治六经病证的过程中,以八纲统证,以八法统药,选药配方处处燥润结合,升降相因,寒热并投,攻补兼施,莫不以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法相参,为中医临床立法用药确立了准绳。


2. 1 表里同治 既解散表邪,又治疗里证。由于机体受邪之后或因体质差异,或因失治误治,致邪气稽留或内陷而见六经合病、并病、直中、变证,其依据病位深浅,病邪性质,正气强弱等不同情况,采取表里同治。其在《伤寒论》中常选用麻桂配石膏、栀子配豆豉、柴胡配黄芩、葛根配芩连,解表清里,桂芍配大黄解表攻里,麻辛配附子解表温里,如“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此乃二阳合病,其以麻桂之辛散解表散寒,芍药之酸敛和里缓急,葛根胃气上行,姜夏和胃降逆,合而用之,散敛结合,升降相因,令清升浊降,表解呕止。


2. 2 寒热并用 寒热是反映疾病性质的两个方面,临证寒者热之,热者寒之,若寒热夹杂者,则寒热并调之。其在《伤寒论》中常以干姜配芩连调和寒热,附子配芩连温阳清热,栀子配干姜温中除烦,黄连配桂枝温上清下,石膏配麻黄解表清里。如伤寒因证失治误治,损伤中阳,外邪乘陷,致寒热夹杂结于胃肠之间,而成脘闷下利之证,其取苦寒之芩连降泄清热,配辛温之姜夏开结散寒,二者合之,苦辛开泄,寒温并治,升降自调,呕利痞满诸证悉除,方如半夏、生姜、甘草泻心汤是也。




2. 3 虚实兼治 虚实是反映正邪盛衰的纲领,仲景治疗六经病证,随时不忘“虚实”二字,常依据正气的盛衰,邪气的强弱,或偏于泻实,或偏于补虚,或攻补兼施,《伤寒论》中清补、消补、散补、温补,以泻代补的反成用药方法比比皆是,其常选人参配石膏清热补气、栀子配炙草益气除烦、柴芩配参枣和解扶正、黄连配阿胶育阴清热、桂姜配参术散寒补虚、附子配参姜回阳救逆。如“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白虎加人参汤主之”,此属太阳病汗后邪热传里,致阳明热盛,气阴两伤,其取石膏知母直清阳明里热,配人参益气生津,粳米汤煎药以扶胃气,合之共成清补之剂。


2. 4 调和阴阳 《内经》云:“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扶阳气、固阴津是仲景论治伤寒的经验之一,其在《伤寒论》中,每用白芍、生地、麦冬配附子、桂枝等物滋阴补阳,如“伤寒发汗后不解,反恶寒者,虚故也,芍药甘草附子汤主之”,本条系误用汗法,既伤阴液又伤阳气,致阴阳两虚之候,故其既用草芍酸甘化阴,又用附子辛热温经复阳,三药配合,并调阴阳。再如“伤寒,心动悸,脉结代,炙甘草汤主之”,此属阴阳两伤之证,其以参枣草补气,麦地阿胶滋阴,配辛温之桂、姜、酒振奋心阳,温通血脉,合之则补阴阳,调气血,复血脉。后世医家在此法基础上化裁,广泛用于温病、肺病和心血管疾病,疗效显著。




3 权衡药量


临床辨病、识证、立法、用方(药)是方证对应的关键,但是用药给量是反应方剂功能和提高临床疗效的重要因素,故《伤寒论》中用药特别重视处方用量。其中辨证用量,据病给量、按法拟量、因药异量、因人施量、量化煎药,量化服药均可反应出仲景反成用药的特色,如桂枝辛甘温,发汗解肌,活血通络,通阳化气,其从整体观念出发,结合病症的机因和药物的性能特点,随证权衡给药用量,广泛用于伤寒诸病。若外感风寒,营卫不和而见恶风汗出者,则以桂枝三两配芍药三两,重在辛散解肌以调卫,酸敛养血以和营; 若脾伤气滞络瘀而见腹痛者,则以桂枝三两,配芍药六两,重在温阳益脾、活血和络; 若太阳病误下伤脾,腐秽积滞者,则以桂枝三两配大黄二两,重用芍药六两温通活络、解表泻实; 尚伤寒上热下寒,腹痛欲呕者,则以桂枝三两配黄连三两重在温上清下、调和寒热;若伤寒发汗过多,损伤心阳,见其人叉手自冒心,则以桂枝四两配甘草二两,重在温补心阳; 若风湿相搏,身体疼痛,则以桂枝四两配附子三枚,重在温阳除湿; 若表证不解,误下损伤心阳,则以桂枝三两配附子一枚,解肌祛风、温经复阳; 若伤寒误用吐下,脾胃气虚,水气上冲,则以桂枝三两配茯苓四两,白术二两,重在通阳健脾、利水降冲; 若心阳虚损,寒水气上犯心胸,则重用桂枝五两,配芍药三两以平冲降逆; 若下后脾气虚寒,表邪不解,则以桂枝三两,配人参三两益气解表; 若伤寒误用火疗,损伤心阳,而见烦燥者,则以桂枝一两配甘草二两,龙牡各二两补益心阳,镇潜安神。可见证变药变,量变效变,仲景如此反成用药,充分体现了方药的量效关系,可谓其独具匠心。




4 量化煎服


中药的疗效与原生药在煎煮过程中的用水量、火候、煎煮时间、煎煮方法和服药冷热、多少等均相关联。在《伤寒论》中,其按不同方法将药液煎成之后,嘱服若干升,这既是临床的治疗用量,也是用药的有效量和安全量,故其于每方之后注明上 x味,以水×升,煎取×升,或再煎×升,分×次煎服,或顿服,或少之咽含之,服药效与不效,还分别说明“止后服,不必尽剂”、“以知为度”等字样以示病家,其反成煎服方法主要是分煎合汁,热药冷服,从而保证了反成用药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如附子泻心汤以附子“炮、去皮、破,别煮取汁”,再“切三味以麻沸汤二升渍之,须臾绞去渣,内附子汁分温再服”,旨取芩连大黄气味轻薄,以清泻上部之邪热,达到消痞之用。更用附子另煎,别取汁,使辛热 之药发挥扶阳固表之功,如此配伍,生熟异其性,寒热异其气,药虽同行,而功效各异,乃先圣之妙用也。再如四逆汤,将药煎成之后,嘱其冷服,取寒热反佐之意。


综上,《伤寒论》反成用药的经验被历代医者奉为典范,具有很强的科学性和实用性,对其进行深入学习和研究,于后学者无论是在学术上,还是在临床实践中尚有重要指导价值和现实意义,是故经典当熟玩焉。


【本文来源:唐忠涛,黎忠民.《伤寒论》反成用药经验析要[J].四川中医.2012,30(1):4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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