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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艺术启蒙老师

 昵称41126671 2017-03-15
  每一个爱好艺术的人,或许都会有过一位带他上路的人,这就是他的启蒙老师!
  我读小学的时候,就遇上这样一位带我进入这无限美妙艺术世界的人;那个时候的我;星期天无所事事喜欢到文化馆的阅览室去乱翻杂志看,有图画的期刊就是我的最爱。这时文化馆一位新来的美术专业干部正开办一班美术学习班,于是我开始在他上课时趴在窗户听他用略带口吃的声音讲素描、色彩,时间一长,他对我便有了印象,问我喜欢不喜欢画画,如果喜欢的话。待下一班就来参加学习。不久那帮我来不及叫一声的师兄门学习结束了。不知什么原因,学习班又不继续开办;于是我便成了这位张老师的“入室弟子”,张老师一九五九年毕业于广西艺术学院油画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我们县的文化馆工作,老家在邻县一个叫金田的小山村,当年洪秀全闹腾造反时做梦也没想到一百多年后这地方会孕育出一个科班油画家,他奉父母之命娶了个村姑放在家后便来到这个小县城当“干部”。他人高高的个子,却不挺拔;不英俊的脸长挂着憨憨的微笑,他跟任何人交流专业以外的话题几近木衲。据我后来所知是由于他同我一样出身成分太高,自保本能迫使他做人谨小慎微,自卑多于自信。由于当年我还年幼,并不理会他的个性,只知道张老师愿意教我学画画,我就整天往他宿舍里跑,他一大架的书籍,带我进入了一个五彩缤纷的艺术世界,使我认识达芬奇、列宾、徐悲鸿……,使我早早地感悟到“最后的晚餐”“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田横八百士”等大师作品的精神震撼。有时过午了,张老师会匀一点青菜煮面条给我充饥;当时我家庭属于超级穷,几毛钱一张的图画纸都买不起,全部由他供给,他对我说:“我银纸不多,白纸倒是任使的。”张老师的绘画水准按现在的眼光来看,并不是很高的,但他对艺术那种执着、那份热爱、通过把自己所有对艺术的领悟都传授给学生那种无私精神都表现得那样崇高。他在我县曾带出一批学有所成的学生,长长几十年来在我县各行业中发挥着他们的艺术才能。我跟他学素描,色彩等知识,懂得了什么叫比例,焦点,透视等绘画知识。为我以后几十年靠这门子搞装修,印刷及商标设计等行业混饭吃拿得出手来打下很好的基础,这是后话。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张老师是带我进入美术领域的启蒙者、恩师;但以后与我交往的经历来看,更像是我的兄长,一对厉经风雨的难兄难弟。时光如电,日月如梭,到文革开始时,我刚初中毕业,升学自然无望了。我经历了头三年动乱惊吓后,又开始了插队生涯,我以单薄的身体,挟持着脆弱的生命,惘然的心灵,伙同一煲一碗一棉胎,去到一个当时当地很有名的地方插队落户,时年十九岁。那个时候我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人生风雨,意识到这是我人生的新起点,于是我选择艰难的生存。我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口号下,卖力参加各种最苦最累的劳动,去换取贫下中农廉价的赞许,几年后他们终于给我带上一顶带有点屈辱意味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帽子,于是,那些颇有慧眼的大队干部,把我抽去最需要的地方,做了一名民办老师;并为大队“阶级斗争教育展览馆”画一套阶级斗争展览图集,我虽然违心地用自己的小伎俩去夸大地批判自己的父辈,但却在这个契机下又与我的张老师碰在一起。文革开始后,张老师由于出身问题自然少不了挨批挨斗写检查,最痛苦不过的是没有画领袖像,写革命标语的资格,听说还有的人想调他去当小学老师,他以讲话不顺畅坚持不去而幸免。文革时局深入相对稳定后,他会被安排去下乡,这次安排到我落户的大队搞展览;见到张老师时他由一个小青年变成为满脸沧桑的中年,原来仅有的一点艺术家潇洒已经没有了,生活的压力使他显得躯偻委琐,世态的炎凉使他无所适从而更显木衲。他见了我如见了亲人,大家的际遇与艺术语言的相通双方已超越了师徒关系,成为患难中的知音。他在我那破烂的小屋住下,同吃同住,彻夜长谈。在此前十多年来他家添一儿一女,有老有小仅靠他微薄的工资支撑,倍感吃力,一谈到艺术,张老师则如数家珍,告诉我近几年来在乱中偷闲,又攻水墨画,尤其经常利用落乡机会,替人用水墨写生画像,寥寥数笔,唯妙唯俏颇受人欢迎,从画夹拿出几张给我看,果然形神兼备,笔墨功夫独到。半月后政治任务完成,我已改口叫老张的张老师回县城上班。我继续在农村打拼,直到文革结束。我后来回城进入工厂,与老张接触的机会就多起来,事隔几年,白云苍狗,老张家庭变故频仍,双亲卧病不起。儿子患了重病,神智变得不正常,爱人又要种田又要照顾家庭,几乎崩溃。老张决定申请调回家乡县工作,就近照顾家庭,那时动乱刚结束,百废待兴,隔地干部调动不容易;打报告上去半年未见动静,老张一反驯服的脾气,把请调报告油印了几十份,每星期递上一份,当时的县委书记被他缠得没办法,便千方百计与邻县沟通,老张得以调回老家县文化馆工作。
  老张回去后隔一到两年便会回来住上一晚,会一会他的老朋友和他的学生,每次都由我招待他,到我家住;每次都带来他家的不同信息,和他们县美术活动情况,与我分享,同喜同悲;老张回去以后,待处理完双亲后事以后,把老婆孩子全部接到县城生活,几年前,患精神病的儿子出走不知所踪 ,女儿已出了嫁,退休后两老仍住在公家宿舍里,生活相对安稳。前几天老张又过来了,稀疏的白头发倔强地撑着一顶旧旅游帽,与一身不太整洁的衣衫直白着他与生俱来的率真,躯偻身形没有了往日的委琐,热情的笑容表达了他越来越多的自信。他从旧挎包里拿出一本他们县出的画集,指点给我看,他近年画的一幅油画,一幅山水国画骇然其中,脸上充满成就感。我看着他那人物造型和表现手法与几十年前没有多大改变的画;一边赞叹着,一边从心底下对老张说,你那五彩斑斓的人生和一群曾经得到你倾心教诲,引导进入艺术殿堂的学生,这才是你真正的杰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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