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对与工对简说

自对与工对简说

刘璐昌/文

   

    笔者曾在网上发表过一诗一联，内容是：

       观电视剧《母亲是条河》感赋

    村头河水涤凡尘，养育良家慈母身。

    仁义宽宏睦邻里，困穷疲敝未沉沦。

    侍人卖血供儿女，忍辱含辛撑户门。

    大爱无私更无价，春晖一缕胜千金。

       贺叶鸿玑吟丈八十华诞

    锦绣织辉煌，岁月峥嵘，踏遍青山人未老；

    吟哦展风采，桑榆亮丽，唱圆红日意尤酣。

叶老曾任济南市第五棉纺厂总工、厂长，济南泉润棉织品有限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

系全国纺织工业劳动模范。现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山东老年大学秋韵诗社社长等。

 

       帖子一经发出便引起争议。有位诗友对诗的颔联提出疑义：“沉沦”与“邻里”不能相对。另有诗友也指出：贺联中“吟哦”对“锦绣”、“风采”对“辉煌”皆不恰。其理由是词性不同，不可相对。

    余回答：沉沦与邻里都是并列（也可称为联合）的构词方式，邻与里、沉与沦先分别自对，然后二者再相对。在这种情况下，沉沦（形容词）虽与邻里（名词）的词性不相同，但可以相对，而且是工对。吟哦（动词）对锦绣（精美的丝织品，名词），风采（名词）对辉煌（形容词），都是这种联合双字词。

    为了进一步说明问题，我便引用了诗词大家讲述的一则趣闻：1991年初春，悉尼华埠大厦征联，梁羽生等人担任评委，评出冠军联为：

    建始楼台，经营有道；

    德昭远近，童叟无欺。

　　揭晓后，一些人不服，认为：楼台与远近、经营与童叟词性不相对。“楼台”名词，怎能对以“远近”形容词？“经营”动词，怎能对以“童叟”名词？后经评委解释，上述四个双字词（楼台、远近、经营、童叟），本身二字自对，有自对就可以与不同性质的词相对，且不失为工对。如大观楼长联：“喜茫茫空阔无边”，对“叹滚滚英雄谁在”，形容词“空阔”对名词“英雄”。上联四词是实对虚（楼台对远近），虚对实（经营对童叟），互相匹配，既灵活，又工致。而且此联章法严谨，上下联首尾各有照应，以“有道”回应“建”，以“无欺”回应“德”。再者，此联是鹤顶格，嵌了大厦“建德”之名。综上各点，故评为冠军。这样，人无异议，小风波遂告平息。

   

    自对，又称“句中对”、“当句对”。本句中一些词语与另一些词语自行成对，全联亦工。律诗的工对，在双字词自对时，出句和对句也可以不必词性相同。例如：

　　 1.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王维）

——“天地”当句对，同属名词；“有无”当句对，同属动词。一般情况下，名词与动词是不能互为对仗的。但是，王诗中上下句分别以名词、动词当句成对，而且非常工整，那么这一联也显得十分工整。

　　 2.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杜甫）

——“亲朋”自对（名词），“老病”自对（形容词），然后二者相对，便可构成工对。

　　 3.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杜甫）

——“频烦”（形容词，自对）对“开济”（动词，自对），也可构成工对。

    4.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韦应物）

——“疾病”自对（名词），“流亡”自对（动词），然后相对便构成工对。

    5.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杜甫）

——“风尘”（天文）、“涕泪”（人事），先自对后相对，即使不同细类，也可以构成工对。

    6.青蛾皓齿在楼船，横笛短箫悲远天。（杜甫）

——“青蛾皓齿”（形体），“横笛短箫”（器物），先自对后相对，不同细类的联合短语也可构成工对。

    7.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杜甫）

——“江山”（地理）、“文藻”（文学），“云雨”（天文）、“梦思”（人事），先自对后相对，不同细类也可构成工对。

    8.霁分星斗风雷静，凉入轩窗枕簟闲。（王安石）

——“星斗风雷”与“轩窗枕簟”同是名词，大体可对。若按古人所分细类，“星斗风雷”同属“天文门”，“轩窗”同属“宫室门”，“枕簟”同属“器用门”，三组名词不同细类，分别当句成对后，全联也成工对。　　

    9.自来自去堂上燕，相亲相爱水中鸥。（杜甫）

——“自来自去”“相亲相爱”，各自当句成对，且分别用了“同字对”。这种“当句对”与“同字对”合在一起构成的对仗，也十分工整，且尤为别致，有人称其为“掉字格”。

    10.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甫）

——此联亦当归于“掉字格”之列。

　　

    自对，自身二字词性必须相同。例如1，“天、地”都是名词，“有、无”都是动词。“天地”与“有无”自对后再相对，虽词性不同，意思相距又甚远，打破并超出了传统的对仗门类，但是可以构成对仗，且是工对。用自对以构成工对，丰富和扩大了对仗的手法，给作者以灵活机动的余地，使对仗多彩多姿，提高和发展了诗词艺术。

    自对的二字，必是并列（联合）式。可以是同义（近义）并列，如“疾、病”，“流、亡”；也可以是反义并列，如“天、地”，“有、无”。最好是同义并列对同义并列（例如2、3、4、5），反义并列对反义并列（例如1）。如果用同义并列与反义并列相对，就不十分完美，略有不足。

    自对的二字，不可能是偏正（非并列）式。双字词如果一是并列式，一是偏正式，便不可能成为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