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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式苏小小——死也生也

 糖是甜 2017-10-21



摘要:苏小小自唐柳中庸后苏小小成为唐诗中一个典型的意象。在历来的吟咏者中,李贺笔下的苏小小别具一格。李贺素来以“鬼诗”闻名,李贺式的苏小小显得尤为神秘。李贺和苏小小都早逝,结合对诗句的分析我们一方面可以看到李贺作诗独到的地方,另一方面从中我们可以窥见李贺生死观念及其对生命意义的追寻与构建。


 “生在西泠,死在西泠,葬在西泠,不负一生爱好山水”
苏小小情结

        西湖边上,埋葬了不少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忠勇如岳飞,哀婉如苏小小。有关这位钱塘名妓的故事历来众说纷纭。《玉台新咏》载,“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唐代自柳中庸之后,有大量提及或以苏小小为主题的诗篇,苏小小实际上成为了一种文化象征。有学者认为唐代诗人有一种“苏小小情结”,“苏小小故事激起失意文人的二重现实哀怨:一是无人欣赏怜惜,二是无人提携。而苏小小与阮郁、鲍仁诗文交往则直接可以满足寒门士子的想象。尤其是苏小小华年早逝,作为历史人物死后的冷寂,都足以让诗人天性中的哀怨和伤往之情得到最好的反射。”李贺的诗篇中曾两度提到苏小小,一是在《七夕》诗末云:“钱塘苏小小,更值一年秋。”以苏小小作比喻之辞,抒写七夕对爱人的思念;二是其西湖名作《苏小小墓》,其全诗如下: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李贺式苏小小

       李贺写苏小小,抛弃了“好月当年事,残花触处情。向谁曾艳治,随分得声名。”此般同情肤浅的写法,幻想苏小小死后的情形,以其独特的“鬼诗”写法,更显真情也写出了一种别样的幽森冷艳之美。“幽兰露,如啼眼。”开篇以景起兴,同时以幽兰露作比,幽兰之露,幻化而成小小的泪眼,墓前景物和描述的主体小小通过一个简单的“如”字完美的勾连起来。我们几乎可以想见大概空气中还有着雨水的湿气,诗鬼“骑着他的跛脚驴子,背着他的破烂囊箧”,停在了苏小小的墓前。植株上挂着露水,像极了佳人的眼泪,仿佛早已故去的苏小小又在这大地间重生了一般。

       读到这里我们不禁要问,苏小小为何而哭?“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下一句诗被公认为是全诗诗眼,便道出了缘由。前诗曰西陵松柏下结同心,而此地烟花孱弱,空气都是冷酷的,哀叹无物结同心,为此而垂泪,苏小小悲戚的形象跃然纸上。“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珮。”接下来两句诗人将所见之物幻化为小小的装扮,既衬托了小小姿容的美好,小小仿佛死而复生,西湖之景俨然成了小小的化身。

       同时如山鬼重来,李贺巧妙的借鉴了屈原的写作手法,可以看出这首诗的主题和意境显然受到屈原《九歌·山鬼》的影响,我们很容易将其与三闾大夫的“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联系起来。“油壁车,久相待。”我们发现这里相比小小之歌,少了郎骑青骢马小小一人在西湖的烟雨朦胧中独自等待,等的形神憔悴,更添悲剧意味。小小死了吗?可眼前的景又如此真实。这便是李贺的高明之处,他写小小墓,似乎小小就站在他的面前。

西泠
李贺式苏小小

       也许小小死了,但小小的鬼魂在西湖边久久的站立成守望的姿态,李贺遇到了,同情小小,也联想到自己坎坷困顿的身世,便借小小之口,寄托自己的怅惘。最后,“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王琦汇解:“翠烛,鬼火也,有光而无焰,故曰冷翠烛。”原本说好结同心,可却只有墓前的磷火,更添凄苦之意。“风雨之夕,或闻其上有歌吹之音。”这一段从小小身上跳脱出来,描写周围大环境,把我们从看着小小哭泣的情景中拉出来,让读者和李贺一样站在风中久久不能忘怀。全诗的节奏以三字句为主,至此戛然而止。以景结情,诗中的“幽怨之气已随风雨漾开,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空虚”。

     813年的钱塘西陵,这样一位诗人在小小墓边踟蹰凝望。李贺的诗中,缺席了“郎”和“青骢马”,只留下了苏小小的孤魂。小小等的青骢马,永远都不会来了。李贺胸中的抱负理想,大概也永远无法实现了吧。

死生亦大矣

      有关这首诗的内容主题,有学者认为是出于上文所提过的“苏小小情结”。李贺心中有这种苏小小情结吗?也许确是有他和苏小小生世相通的地方,让李贺起了共鸣之情,写下这首著名的《苏小小墓》。但笔者认为,除了上述所提及的失意文人的哀怨伤往之情,李贺写小小墓还多了一种超脱的生死观念。人生之于李贺,是短暂的。他仅在这世上活了27年。生理上,据史料记载,他自幼体弱多病,长期与病魔作斗争,心理上自然更加敏感,比一般人都更早的接触死亡。求仕路上,以有讳父李晋肃名被人攻击,而失去了考进士的资格。儒家主张“学而优则仕”,李贺本人显然也是有政治抱负的,仕途上的挫败也成为了他人生悲剧的一个起点。生活在安史之乱之后,家世没落,生活困顿更加剧了他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这样一个自小才气过人的李贺,尽管追求内心的宁静,但是身体的每况愈下使他时刻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中。笔者认为,李贺之所以写鬼诗,与他过早的接触死亡有着密切的关系。

死生亦大矣

     李贺的身世经历让他过早的接触死亡,他畏惧死亡的同时,也对生命的意义以及死后的世界展开了自己的探寻。苏小小这一位芳华早逝的名妓,自然会激起李贺对于生死的思考。

       别人吟咏着苏小小的风情,吟咏着那些似真似幻的爱情故事,而李贺这位对生死有着独特观念的诗人停在早逝的苏小小的墓前,总是会思索起生死的问题的。“死生亦大矣”,没有什么对话的分量比得过生与死之间。19岁早逝的苏小小,与李贺的魂灵有些同质的东西。 同样坚强,同样脆弱。李贺心中死后的苏小小仍在苦苦等待,即使死后仍要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而人生苦短,在活在人世的日子里,经历仕途失意,爱人离世等诸多不幸的李贺,与死去的苏小小对话,他的内心恐怕已经不再畏惧死亡,而是希望死后的自己仍能有所追求吧。李贺面对着西湖烟雨,面对着这位早逝的钱塘佳人的孤魂,死生也不过一线之间,许是也放下了许多现世的执念。

     李贺式的苏小小,死和生的界限早已经不再分明。苏小小等待的身影已经在这西湖画卷之中,苏小小死了,可她永远活在文人的世界中,活在杭州百姓街头巷尾的交谈中。死也生也,若说李贺诗中的苏小小还活着,其谁曰不然?









图:网络

编辑:魏素素


投稿:810153330@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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